第十章 二見動情
即便姜玉姝在茶肆中耽擱了許久，但是僅僅沿着官道跑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看見林明瑾的馬車在前頭悠悠的跑着，從後面看去一顛一顛懶洋洋地模樣真有幾分踏春郊遊的感覺。
拽了拽手中的韁繩，墨團立刻默契的把速度放慢，不滿的昂了昂頭“咴……”的一聲噴了口氣。
姜玉姝無需細看聽着聲音就知道這小祖宗又使小性子了，收回黏在前頭馬車上的目光，安撫的拍了拍馬背：“乖，別鬧，我忙着呢，你可別給我扯後腿。等回去了陪你好好跑個夠。”
墨團尾巴一甩，也不知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不過不管同不同意姜玉姝都當它同意了，反正沒反對不是嗎？
還未到正午，陽光曬的人暖洋洋的，姜玉姝就這麼晃晃悠悠的跟在林明瑾馬車不遠處，悠閑的曬着太陽等着後頭兩個小崽子跟上來。看看風景晒晒太陽，可謂安逸至極。
忽的看到前方不遠處半人高的草堆里開着一片片指甲大小叫不上名字的花兒，五顏六色，茂盛無比，湊在一處格外搶眼。
看着那堆格外吸睛的花叢，姜玉姝摸了摸下巴，腦海中靈光一現，聽見後頭那兩個不省心的小混蛋因為距離遠所以不甚清楚的聲音。不懷好意的一聲輕笑，駕着馬兒慢慢往花叢跑去，臨近了，身子一斜，手上一撈一折就是一捧。
藝高人膽大，放開韁繩，由着墨團自己溜溜達達的前行。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哼着小調挑挑揀揀，末了拿起來一看模樣還過得去，自顧自的欣賞了片刻。就着剛才誤拽的草葉兒紮緊，想了想，又一把拽下腰間的絡子掛了上去。
最後滿意的看看了成品，對自己的手藝頗有幾分自豪，拍了拍馬背語氣輕快：“兄弟，看見了嗎，前頭那輛馬車，靠上去，我追不追的到媳婦就靠你了。”
“咴~”
姜玉姝聽見墨團的回應就是一樂。
“好兄弟，回去就給你找好吃再讓你好好跑個夠。”
輕夾馬腹，一人一騎一改懶散作風，迎着風直追前頭的馬車，直到跟馬車持平才慢了下來，墨團甩着尾巴不情不願的跟馬車保持同一速度，顯然是很不滿意主人這無良行為，迫不得已的跟在在馬眼中看來又丑又慢的馬兒後頭吃土，憋屈的直叫喚。
可惜跟的主人是個色胚，此刻正飄飄然呢，哪裏還能多分出那麼一星半點的注意力來。
果不其然，姜玉姝這個時候可沒時間去關懷自己的小夥伴，輕敲車壁示意。
天氣還不算炎熱的時節，林明瑾把車窗推開，只是放下帘子好擋住飛蟲和隨着太陽高高掛起越來越刺眼的陽光。
聽見離自己極近的聲音，林明瑾放下手中的書，目光淡然湊到車璧旁撩起帘子，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看見剛剛在茶肆中的女子，騎着高頭大馬，背對着太陽，整個人彷彿踏着光而來，林明瑾很清楚的記得，安慶府姜氏玉姝。
一個很奇怪但是又很吸引人目光的女子。
意外的是不知為何此刻會敲自己馬車的窗，但是又絲毫不意外這樣的女子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看了看窗外在陽光下笑得肆意飛揚的女子，林明瑾低眉斂去臉上流露的些許不自然的神情。再次抬頭之時，已然是平時長輩外人所熟悉的林家明玉。
“請問，姑娘此番不知有何要事？”話音剛落，林明瑾便一陣懊惱，太生硬了。
看着坐在馬車中的林明瑾笑的一臉燦爛的姜玉姝聽見他的話，雖然在意料之中，但是心頭的火熱還是一涼。
回想自己的行為，也是疑惑不已。怎麼會對見過一面的人糾纏至此，難不成是被迫從小聽到大能倒背如流的自家老兩口的愛情故事所產生的後遺症？
諸多心思，看見被林明瑾竭力隱藏，但眉眼間還是流露出的些許懊惱給立刻撫平。
“伸手。”
林明瑾雖一頭霧水，但還是鬼使神差的聽從了面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的話。
撩起帘子的右手把帘子掛好，伸出手去。還未伸出窗外，手上便被遞了一束一看就是現採的鮮花，五顏六色，配着綠葉還蠻賞心悅目。
林明瑾從姜玉姝出現開始就像靈魂出竅一般，此刻這種境況下還頗有閑心在腦海里對着花束評頭論足了一番。
等到把花束放到林明瑾的手中，姜玉姝順勢一個巧勁便包着林明瑾的手一起握着花束，兩人的手竟然也剛剛相合，契合的彷彿量身定做一般。
“拿好了，送你的，咱們香山見。”
食指微動，不由自主的在搭着的手腕上一陣摩挲，正好是手腕突起的腕骨處。
如同一隻饜足的貓兒渾身舒適，眉眼放鬆，如同確定了什麼一般低聲呢喃：“到時候要是再見，你可就跑不了了。”
輕笑一聲，收回如同浪蕩子行為的手，苦口婆心的囑咐道：“下回不知道誰來敲窗的話，不要輕易露面，知道嗎？”
聽到對面若有似無的回應也不強求。
看着林明瑾傻愣愣的雙眼，提着一顆心不上不下：“把手伸回去，把帘子放下來，還有，不要在馬車上看書，傷眼。估摸着再有兩個時辰就到香山了，就先忍一忍，身子重要。”
江湖習性，凡是到了陌生的地方都習慣把周圍環境打探分辨清楚。剛剛林明瑾一撩窗帘，姜玉姝就把視線範圍內的東西擺設看了個七七八八。
林明瑾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僵硬的收回手，把窗帘放下。等到自己端坐在車中后，看着手裏的花束才猛然回過神來，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聽話？還有，這花束……
姜玉姝看着林明瑾是僵硬的動作而不是怒髮衝冠，頓時喜形於色，忍不住的開始期待香山的再會。
聽見身後兩兄妹越來越近的喝馬聲，姜玉姝只是微微回頭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放下的帘子，彷彿能夠透過帘子看到後面的人兒一樣，轉過頭，馭馬遠離馬車后，才縱馬馳騁朝着香山而去。
幾個呼吸，便已跑出老遠。
林明瑾心亂如麻的聽着窗外傳來的陣陣馭馬聲，音色清脆悅耳，伴着馬蹄聲漸漸遠去。
片刻后，緊接着便又響起兩三聲輕喝接着就是馬蹄踏過的聲音。
“香山……”
右手食指與拇指不由自主的摩挲，雙眼怔怔的看着手中的花束。
看着看着，左手接過花束，右手撫上心口，手下傳來的劇烈跳動讓林明瑾有點無所適從，皺着眉感受此時的狀態，欣喜，又有點慌亂。
為什麼欣喜，又為什麼慌亂。
林明瑾感受着這二十二年來少有，不，是幾乎沒有的情緒一下子有些茫然，下意識的伸手拿起旁邊的書籍，剛碰到腦海里就閃出剛剛沐浴在陽光下的女子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心虛的把書放回去。可等放回去以後，又怔怔的看着書籍出神。
為什麼會心虛，這可真是……
本能的知道這一行肯定會狀況不斷，但是林明瑾卻沒有出聲讓王叔折回，馬車繼續晃晃悠悠的朝着香山而去，至於林明瑾此刻那百轉千回萬般糾結的心態也只有他一人明了一人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