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救人
許小樹跪在地上休息了片刻,等身體顫抖減輕后,兩手拽着修士的青衫往身後拖去,原本的青衫現在也變得條條縷縷,後背更是從原來的青色變成了黑紅一片,既有修士的鮮血,又夾雜這黑色的污泥。
許小樹拖着青衫男子找到一塊沒有被剛才戰鬥波及的平坦之地,將男子輕輕放下,連忙跑去將自己的葫蘆拿了過來,將葫蘆口處的木製塞子拔下,后將葫蘆出水口對準修士的嘴,兩手一起捧起葫蘆的底部緩緩向上立了起來。
修士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嘴巴一動,用舌頭將葫蘆的嘴口頂了出去,頓時水柱澆到了修士的臉上,修士眉頭微皺,眼睛頓時睜了開來。
入眼處是一個頭髮亂糟糟的秀氣少年,少年正兩手抓着葫蘆往修士臉上澆水。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給你喂一些水,希望你能好受一些。”少年尷尬的賠禮道,隨後將葫蘆放在地上,抬起自己的袖口就要給修士擦臉。
修士先是將目光轉向天空,沒有瞧見那道火紅的身影,心頓時沉下不少,同時也感到一陣后怕,要不是師傅送的玉佩,自己可能已經去閻王爺那裏報道了。
少年用袖口胡亂的將修士臉上的水珠擦乾淨,然後雙目直直的盯着眼前修士。
修士看着眼前的小孩目光微微一凝,“剛才的打鬥你都看到了?”
“我都看到了。”許小樹如實說道,盯着修士寒氣生生的眼睛,心裏頓時恐慌不已。
“還算誠實,你叫什麼名字?”修士的面色逐漸恢復了正常,眼睛裏的寒氣也消散一空,若是少年裝傻充愣,那自己自己恐怕要費一番手段了。
“我叫許小樹,是這東河村的人。”看着修士臉色的變化,許小樹的心裏緊張之感頓時少了幾分,只是後背微微發涼,冷汗儼然已將衣衫浸濕。
“許,小,樹。”修士一字一頓將許小樹的名字念了出來。
“許小樹。”修士又將許小樹的名字快速的念了一遍。
“你不怕我?”修士眼睛一眯,右手抓着許小樹的領口,將他整個人都扯到自己的面前,雙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許小樹的臉龐,想從這個小屁孩的臉上瞧出一絲恐慌來。
“我怕,可是我什麼也做不了。”畢竟還是一個小孩,儘管在其他人面前學着大人說話,學着大人做事,但他的的確確還是一個孩子,遇到這樣在天上打生打死的存在,恐怕人家碾死自己就像自己不小心踩死一隻螞蟻一樣輕鬆。
許小樹面色慘白,冷汗已沿着額頭流了下來,儘管雙手用力握成拳頭,卻是怎麼也止不住身形的顫抖。
看着少年目光中透露出來的恐懼,還夾雜着一絲絲倔強,青衫修士沒來由的想起了自己,實力差距如此懸殊,還能升起一絲即使自己身死也要揮着胳膊砸上你一拳的念頭,突然覺得這個小傢伙的精神很是可敬,可敬的是:即使身若蚍蜉也要去撼動那大樹,即使在大樹來看這是如何的自不量力,但是!那有如何?
“可能來不及給張叔養老送終了,可能也來不及給阿爹阿娘再添上一炷香,也可能以後每個冬天第一場大雪來臨后,自己家的院子再也無人打掃了罷......自己想做的事原來還有這麼多!可惜許小樹你就要死了,就要死了,就要死了啊!!!”許小樹嘴裏喃喃道,神色黯然,已經砸了那修士兩拳了,到了地下見到阿爹阿娘也好交代了。
“小傢伙呀,你不會死,你還會活的好好的,小小年紀下手咋這麼重呢?”修士將許小樹領口鬆開,齜牙咧嘴道,兩隻手交叉各揉着一隻胳膊。
“小樹,小樹,快弄些吃的來,打了一架消耗太大,快要餓死了!”青衫修士連忙催促道,臉上儘是討好之色,轉眼間修士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許小樹詫異的盯了青衫修士一眼,起身朝着剛才那個放魚的水坑跑去。
“小小少年,手上卻那麼多老繭,真是奇怪。”青衫修士盯着許小樹離去的背影,心裏有些愕然。
“小樹小樹,快點跑快點跑,你慢上一分,我就要多挨餓一分。”青衫修士高聲喊道。
“小樹小樹,好了嗎,好了嗎?”
“小樹小樹,你人呢?我怎麼看不見你了?你不會要丟下我吧?”
“小樹小樹,這條魚看着味道很是鮮美,你這麼快就抓到魚了?真厲害!”
“小樹小樹,我教你一招吃魚的方法,那味道真是絕美。”
“小樹小樹,我和你說這可是我走遍很多地方才和一個老人家學到的。”
“小樹小樹,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小樹小樹,你學了我這一招,保管你能討一個漂亮的媳婦兒。”
正在河畔處理魚的許小樹一個頭兩個大,這還是剛才那個一劍下去光是劍的威勢就將整個河水激起數尺之高的修士嗎?巨大的落差讓少年搖頭苦笑。
“小樹小樹你聽我說!你把魚的鱗片刮掉,把內臟去掉,然後找一塊平滑的石板,不需要太大,只需要比魚稍微大上一些,用火烤石頭,然後在石板的表面塗上一層油,再然後把我手裏這個獨家秘制的醬汁塗抹到魚的身體上,將魚放到石板上,利用石板的熱量將魚烤熟,等上一會兒就可以吃了,那滋味別提有多美。”青衫修士邊說邊吞口水。
聽着身後修士一頓聒噪,許小樹恨不得一巴掌拍在那修士的頭上,如果自己不被打死的話,神仙都是這麼煩人的嗎?許小樹滿頭黑線。
“什麼,你說你沒油?你這孩子出來野炊怎麼不準備鍋碗瓢盆呢?沒有這些東西怎麼能吃的盡興呢?我這裏有,拿去。”
許小樹轉頭看向身後的青年,只見青年左手拿着一個玉制的小正方體,正方體有五面,太陽照上去綠蒙蒙一片,上面蓋着一個木製的蓋子,右手拿着一個玉制的葫蘆,整個葫蘆看起來青翠欲滴。
看着青衫修士把頭往上一仰,邀功般看向許小樹,就差來一句你快誇我,你快誇我,見狀許小樹無奈轉頭。
看許小樹頗有些不耐煩,恨恨道:“你快去撿一些乾的樹枝來。”修士低下頭對着身旁的飛劍說道。
只見一道青光瞬間飛起轉瞬即逝。
不一會那青光身上穿插着許多樹枝緩緩落到修士身旁。
此刻許小樹也終於把魚處理乾淨了,扭頭看向修士,只見那修士笑的齜牙咧嘴。許小樹心裏有那麼一瞬間想上去暴打他一頓,不過只是想想。將青衫修士的兩樣物品拿了過來,照着他剛才說的方法一步一步做着,不一會就傳來了濃烈的香味,光是聞着便讓人口舌生津,食指大動了。
“小樹小樹,快用你的小刀把魚分開,咱倆一人一半。”看着眼前的魚現在被烤的外焦里嫩,那修士對着許小樹豎起了大拇指。
只是小樹看着眼前燃燒的樹枝陷入了沉思。
看着眼前少年冥思苦想的樣子,他顧大人心情大好,嘿,就是不告訴你這樹枝是哪裏來的。
“嘿嘿,想不明白吧?”
“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看着少年默不作聲的模樣,修士尷尬一笑,隨即朝着身旁的劍努了努嘴,“這些樹枝是它弄來的,厲害吧?”
許小樹朝着青衫修士豎起了大拇指,並道:“高手”。
修士正了正身子,整理了一下破損的青衫,左右手同時抹了抹凌亂的頭髮,微微頷首,堂而皇之接受了許小樹的稱讚之語。
隨即抬起右手朝着許小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你也一樣。”
許小樹學着修士剛才的動作也微微頷首。
抬起頭的瞬間四目相對,皆是哈哈大笑。
“小樹小樹,別傻笑了,趕快分我一些。”
不多時,一隻石板烤魚已經進了修士和許小樹的肚子,修士胡亂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後兩手向後抻着地,滿意的打了一聲飽嗝。
“我叫顧念,以後要是有機會走出去了,遇到沒法處理的事情,只管報我的名字,我罩着你,許小弟。”
“我和你說,那外面的修士哪一個見了我都要豎起大拇指,並說上一句:顧大人,好風采啊!”
“唉唉唉,吹牛別不打草稿,剛才還被人家那個紅衣小姑娘一頓錘。”許小樹擺了擺手道。
許小樹轉念一想,又說道:“若是這樣的話,你以後遇見打架卻又打不過的人時,你也可以高聲喊道:我兄弟是許小樹,誰敢動我,我讓我兄弟來砍死你。”許小樹霸氣側漏。
“霸氣啊,見到小樹兄弟第一眼時,就覺得與你分外投緣,不如咱倆撮土為香,結拜為兄弟如何?”顧念兩眼放光。
“不不不,顧神仙,你要不收我做徒弟吧!你看我長得眉清目秀,姿質也必然驚為天人!”許小樹雙眼冒着金星,一臉崇拜。
“我認你做兄弟,你竟然想做我的徒弟!”顧念聲音瞬間拔高。
“瞧你那點出息,這樣吧,我代師收徒,你我還做兄弟,我做師兄,你做師弟,如何?考慮考慮?”顧念更加猖狂道。
“算了,你別思考了,就這樣決定了!”顧念大手一揮,當即就決定這個事情,心裏想着,這樣的人才不入師傅的門下,那還有天理嗎?別說這小樹烤魚的手法當真是一絕,為了以後還能吃到這樣的烤魚,那必然要把小樹綁到師傅的陣營里,若是師兄師姐見了,嘗到了小樹的手藝,那必然要好好誇讚我一番,說不定還能混兩件法寶用用。
在某一處小世界內,正在閉關的白髮老頭右眼皮一頓狂跳,老頭伸出右手掐了掐手指,隨後低頭苦笑,“老夫遲早要被你們這些混賬弟子禍禍死,這麼大的因果你也敢招惹,顧念你個混賬玩意兒,老頭子要是先走了,看以後誰給你擦屁股!”白髮老頭恨恨地咒罵道。
“唉?不對,若是老夫還能再進一步,就應該能頂得住,若是頂不住,不還有師兄么?”白髮老頭有些佩服自己的智慧,滿臉笑意就像一朵盛開的菊花。
“來呀,互相傷害呀!”老頭子只是思索片刻便已打定主意,眉心當即舒展開來,想着師兄應該不會見死不救,而且既然承了這小孩子的因,那必然也能收到相應的果,至於這果是好果,還是惡果,若是好果必然是為我所得,至於惡果,師兄那可就看你的了。
“顧念,把入門的鍛體之法教給這孩子便可,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若是能走到我的面前,我自然認他,若是做不到,一切休要再提。”話畢白髮老頭閉上了眼,繼續參悟無上大道。
顧念正在和許小說吹噓自己多麼多麼偉岸,多麼多麼英勇的時候,突然微微一怔,身體坐直,耳朵微動聽了片刻。
“許師弟啊,師傅剛才已經答應我帶他收徒了。”
“師傅?在哪裏?”許小樹茫然四顧,左瞅瞅右瞧瞧,這裏除了自己和這個便宜的師兄外,並沒有其他人,心裏不由得更加疑惑了。
“等你到了師門自然能見得他老人家。”
許小樹低頭想了一會兒,頓時心神俱裂,如果,我就說如果,如果我那師傅剛才真的和這個便宜師兄說話了,那豈不是代表師傅無論身處何方,他都能看到弟子的狀況,可以聽到弟子說的話,還能看到弟子做的事,啊這......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許小樹不敢繼續往下想了,這種禁忌的存在,怕不是抬手就能把剛才那個紅衣小姑娘拍死吧?到目前為止,那紅衣小姑娘是他見過的修士中感覺最厲害的一個,剛才還差一點把他這個便宜師兄打死。
許小樹略略收斂了一下心神,抬手指了指天,“師兄,師傅他老人家有多厲害?”許小樹試探着說道。
“不可說不可說。”顧念的頭擺的就像撥浪鼓一樣。
看着這便宜師兄滿臉崇拜的神情,許小樹不難想到,恐怕比自己猜測的還要厲害。
誰也想不到這兩師兄弟僅僅是初次見面,卻引出一樁潑天大禍,自此,整個修真界流傳着這樣兩句話:腹黑話癆許小樹,缺德冒煙顧師兄。
自稱許小樹的青衫話癆每次遇見打不過的對手時總是露出那個招牌動作,手指一勾,霸氣道:你過來呀,我讓我師兄砍死你,記住爺爺的名字,許小樹。
自稱顧念的缺德玩意兒,每次遇見寶物的時候邊搶邊嘟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顧念是也,誰敢和我搶,我讓我師弟許小樹砍死他!”就在眾人還在思考許小樹是誰的時候,那顧念搶着大半的寶物急速逃走。
這就導致兩人每次見面的時候都尷尬不已且不忘互相吹噓一番,“這許小樹果真是高手。”
“還是顧大人的名頭更盛。”
“彼此彼此。”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其他師兄師姐望着這兩個神經病,恨不得找個洞躲起來,真是羞與為伍。
這些先按下不表,我們先看此時這兩個活寶正在幹什麼?
“師兄,你這傷不礙事吧?”許小樹關切的問道。
“還死不了,休息幾天就能痊癒了。”顧念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這樣吧,師兄還是先和我回家休養一番再說。”
“既然師弟都邀請了,作為師兄,自然不能拂了師弟的面子。”顧念揮手將掉落在地上的眾多法寶一起收集進儲物袋,有些心疼。
許小樹好奇地看着這一幕,不過也不多嘴去問。
“也好,趁着這幾天,我來帶着師弟修鍊一番。”說著顧念正要起身,許小樹連忙去扶,兩人走到少年剛才捕魚的地方將背簍和其他的工具也收拾好,隨後朝着許小樹家的方向走去,當然小樹沒有忘記給張小魚抓一條魚回去,只是這一次抓魚不是許小樹動的手,只見那顧念對着佩劍掐了一個決,青光飛劍鑽到水裏一頓亂竄,然後就見到兩條一尺多的魚直接被拍飛到許小樹的背簍里,看的許小樹一頓羨慕。
早晨的時候,許小樹一人迎着朝陽來到河邊,傍晚的時候,卻是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勾肩搭背迎着紅火的晚霞結伴而歸。
不得不說命運是真的奇妙!
【作者題外話】:各位大大,有錯字請指出來,這一章改的比較倉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