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體驗場
公館的風平浪靜只維持到夜幕降臨,用餐結束后塗山亭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消化今天偷吃到的靈氣,矮柜上的時鐘滴滴答答,房間內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后,夜色很快侵佔了角角落落。
冰冷的系統音將昏昏欲睡的塗山亭驚醒。
【一名玩家已淘汰。】
【兩名玩家已淘汰。】
【三名玩家已淘汰。】
……
接連不斷的刷屏聲讓塗山亭猛地睜開眼,黑暗不會影響到妖的視野,所以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床邊站了個人。
對方身材高大,投下的影子幾乎將他完全籠罩。
他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見塗山亭睜眼警覺地看向旁側時,淡淡地嗤了一聲。
塗山亭看清了他的臉,是那個不好惹又討人厭的鬼宗,他伸手在被子底下撫了撫炸開的尾巴,沒好氣道:“你幹嘛?”
蔣席沒想到這個看着傻獃獃的小狐狸脾氣還不小,“你說我幹嘛?”
他的視線在塗山亭臉上轉了一圈,手掌對着他纖細的脖頸比了比,冷笑道:“我來殺你。”
塗山亭抬眼將蔣席從上到下看了一遍,一個翻身爬起來,即使他半坐在床上也才剛到蔣席的胸口,只能微仰着頭和他對視,“你不能淘汰我,我是排在後面的人族牌。”
哪有狐妖不會撒謊的?塗山亭面對蔣席的探究十分地淡定,一雙勾人的眼眸努力地瞪大,爭取多添幾分真誠。
雖然系統201隻講了一遍規則,但塗山亭都聽懂了,後置位人族牌在沒有探牌技能前是無敵的。
因為異族不能淘汰他們。
只要不碰上瘋子沒人敢冒着風險淘汰他。
被子被掀開,藏在裏面的大尾巴就暴露了出來,柔軟的毛髮隨着塗山亭跪坐的姿勢乖順地貼着他的小腿,讓人很想摸一摸是尾巴更軟還是那截白皙的小腿更滑。
蔣席的喉結滑動了下,幾乎都沒聽清塗山亭說什麼就胡亂地伸手捉住他的手腕,將人拽下床,別開頭冷聲道:“晚上了不出去找技能,自己待在房間裏等死嗎?”
塗山亭被拽下床被迫跟着走了幾步,腳掌從暖和的被窩裏出來突然接觸到冰冷的地板,讓他不自覺地蜷縮了下腳趾。
這個人莫名其妙的,塗山亭蹙着眉頭想要甩開蔣席的手,但還沒動,蔣席突然停了下來。
“你怎麼不穿鞋?”蔣席擰着眉,不悅道。
塗山亭甩開他的手,轉身去將鞋穿上,被整個妖宗嬌慣着長大的小狐狸對蔣席上來就挑他的刺很不滿,又想起晚餐時的瞪視,新仇舊怨一起,讓他的語氣也不客氣了,“關你什麼事。”
他對着蘇夙一副乖巧無害的樣子,甚至對那個惡意踩他尾巴的仙宗人都沒發火,那是因為這兩個人是他香噴噴的儲備糧。
這個不香還很討厭的鬼宗又不能吃。
一隻手抓着塗山亭的下巴抬起他的臉,蔣席對上小狐狸惱怒的目光,反倒笑了,“在那個仙宗的人身邊你倒是挺乖的。”
眼睛黏在人家身上,主動貼過去聞來聞去的,看得人非常地不爽。
一方是妖,一方是仙宗,蔣席只想看他們相殺越殘忍越好,相親相愛算怎麼回事?
也就剛化形的小狐狸這麼好騙,明明傻乎乎的一點也不像長老們口中那樣狡猾多端滿肚子壞水的妖。
蔣席今晚過來本是想要解決了這隻跑到敵人地盤上的蠢狐狸的,但站在床邊凝視了一會兒他的睡臉,又莫名地改變了主意。
肯定是因為他還沒有摸清塗山亭的牌,絕對不是因為這隻小狐狸有點可愛。
-
要不是摸不清蔣席到底是什麼牌,塗山亭也很想現在就將他淘汰。
但可惜,他只能被迫和這個不講道理又霸道無比的人一起行動。
到了夜晚,公館的牆壁上掛着燭燈,昏黃的光線還不如從窗縫透進來的月光明亮,鮮紅色的地毯在夜晚隱隱發暗,像是被血浸過一般,牆壁上的壁畫不知何時已經從風景變為了屠殺畫面,塗山亭只是隨意一抬眼,就瞥到了最中間的那幅,面目模糊的人手拿一把手術刀正割斷了獵物的喉嚨。
幾乎所有的壁畫狩獵場景都是一樣的,只是武器不同。
畫面有些恐怖,小狐狸一時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地去看蔣席的脖子。
“我要想淘汰別人也必須這樣嗎?”他的異族牌就是手術刀。
系統:【不是,副本內的工具不具備殺傷力,只要確定了對方的身份牌並將之制伏系統會自動彈出淘汰按鈕。】
說是制伏其實只要手掌觸碰到對方的致命部位十秒以上系統就會彈出淘汰按鈕,比如說脖頸或是心臟。
那還好,小狐狸稍稍放心,但餘光瞄到身旁高大健壯的蔣席眉頭又擰了起來,“那要是沒制伏呢?”
0146:【會挨揍。】
“……會疼嗎?”
【副本內所有的感受都是真實的。】
塗山亭抬手抓了抓頭髮,看鬼宗凶戾的樣子這個挨揍肯定不是玩鬧那麼簡單,可他才化形格鬥術根本不會幾招。在妖宗的地位讓他連吃兔子的時候都有人專門負責處理,所以他長這麼大唯一做過的比較血腥的事情大概就是有狼趁着長輩不在來欺負他的時候,他反擊咬過幾口。
大概咬破了皮吧,他記得當時嘴裏好像有點鹹鹹的。
蔣席注意到了塗山亭的視線,也偏頭瞥了他一眼,哼笑道:“害怕了?”
他伸手對着小狐狸的脖子比劃了一下,“放心,我手法很快,肯定讓你無知無覺地就被淘汰了。”
塗山亭滿腦子亂七八糟的念頭都因蔣席的一番話煙消雲散了,果然這個人就是想淘汰他,他將頭扭向另一邊,悄悄地攏了攏衣領。
長長的走廊盡頭是公共浴室和休閑廳,蔣席彷彿真的是帶塗山亭來搜東西的,將人推進休閑廳自己則靠在牆邊,一副幫他守着的樣子。
“這個人真奇怪。”塗山亭一邊翻翻找找,一邊時不時向門口瞟幾眼,在腦海里和系統吐槽,“他是不是想把我養肥了淘汰?”
系統:【反正心思不軌,副本里的玩家都不可信。】
“我也這麼覺得。”沒有儲備糧在身邊勾引,小狐狸的腦子清醒得很,“我是妖啊,我看他就是想淘汰我,但不知道我是什麼牌,所以才一直盯着我。”
不知道是第一晚還是因為有人已經搜過了,塗山亭翻找了半天一點收穫都沒有,但他又不想和蔣席說話,乾脆又重新翻了一遍。
休息廳的門是自動裝置,叮地一聲向兩側打開的聲響在夜晚格外明顯。
塗山亭抬頭看去,一個長相略顯老成的男人從外面走進來,看到塗山亭時腳步微微一頓。
這個玩家是個仙宗,但不太香。
塗山亭收回放在男人身上的視線,在休閑廳內掃了一圈,訝異地發現蔣席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是你啊。”小狐狸打量男人的時候,男人也在看他,他臉上露出一抹笑,儘力放緩語氣表示自己的友好,問道:“有搜到什麼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自然地向塗山亭走去。
塗山亭動了動鼻子,突然向後退了一步。
男人看到他的動作,微微一頓,但語氣還是溫和的,“怎麼了?”
眼前的少年就穿着一件浴袍,黑髮別在耳後露出一張和盛開的玫瑰花一樣艷麗的臉,眼尾狹長微微上翹,隨便一瞥都讓人覺得是勾引。
而且他浴袍也不好好穿,衣領敞開的弧度,讓精緻的鎖骨都露在了外面。
仙宗現有的書籍對妖的描寫都是狡猾多端毫無人性不可與其他三宗並列一類的極盡貶低的話語,但在時間久遠一些的古書上記載過妖都是荒/淫不堪的,其中狐妖更甚,就像眼前這隻小狐狸精。
站在公館大門,面對着眾多天敵卻坦蕩蕩地甩着尾巴,勾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男人的眼裏帶上了點熱度,又向塗山亭逼近一步,“你是妖吧?怎麼跑到了這裏?”
“你乖乖的,出去后我保護你,好不好?”
塗山亭沒說話,只是歪了下頭。
男人呼吸一窒,忍不住又想要向他靠近,但下一秒一條手臂橫在他的脖頸上並且還在毫不留情地鎖緊,他忍不住掙扎臉色紫紅,蔣席陰狠冷厲的聲音在他耳邊怒聲道:“你保護他?你配嗎?”
“淘汰人後還明目張胆地晃來晃去,仙宗都是你這樣的蠢貨吧?”
乾脆利落地將人淘汰后,蔣席還氣不過地將人一腳踹開。
將人淘汰后他的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一把漆黑的匕首,乾淨的刀刃染上了血,有鮮血正順着他的手掌向下,雖然他已經很謹慎了,但還是被血染紅了衣袖。
這是主系統對異族的限制,在他們淘汰玩家後身份牌所賦予的武器會自動出現並無法收起,而上面沾染的血是主系統故意刷新的,作為暴露身份的線索。
玩家被淘汰一定時間後會自行消失,但身上的血跡不會,不抓緊處理肯定會被人發現。
蔣席嘖了一聲,正想抓着塗山亭離開,一抬頭卻發現小狐狸剛剛站的位置已經空了。
他環顧了一圈四周,視線在剛剛合上的自動門上停頓了一會兒,低笑一聲,“溜得還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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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蔣席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男人身後時,塗山亭就已經動了趁機逃跑的念頭。
“他居然拿我當誘餌。”塗山亭順着原路返回,擔心蔣席來抓他,乾脆一路小跑。
“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公館一共有三樓,不知道其他人都在什麼地方活動,二樓的長廊上反正冷冷清清,只有塗山亭的腳步聲。
他還在腦海中與系統對話,但在走過一半長廊時,腳步突然停頓了下。
長廊兩側的窗戶都大開着,冷風貫穿進來遮掩住了身後細微的聲響。
塗山亭側頭快速地向後瞄了一眼,然後加快腳步,有些不確定地道:“……是不是有人跟着我?”
一條長廊兩側都是房間,沒什麼可躲藏的地方,幾乎一眼能看到底。
他加快了腳步,身後的人彷彿也加快了步伐,但塗山亭回頭,後面卻什麼都沒有。
他立刻就緊張了起來。
“不是說所有人都被封印了靈氣和法術嗎?”小狐狸抓着衣領緊緊地裹住自己的脖子,心跳得有點快。
系統:【按理說是這樣沒錯。】
“那這是怎麼回事?副本里有鬼嗎?”
0146:【沒有的。】
陰冷的氣息彷彿就貼在身後,腰上有什麼東西隔着浴袍在觸碰他,塗山亭頓覺毛骨茸然,就像是有的實力強大的大妖也會暈血,他則從小就很怕厲鬼、邪靈這種看不見卻又切實存在的東西。
鬼宗都比厲鬼好,好歹是人類,體溫都是熱的。
冰冷貼上了臉頰並且逐漸向下攪亂了塗山亭的領口,離他的房間還有一半距離,他不敢跑了,慌忙轉身去抓旁邊房門的把手。
運氣很好,這間房的門沒有上鎖,直接被他打開了。
溫暖的燈光彷彿驅散了長廊的黑暗,房間的主人正靠在床頭看書,修長手指輕扶書頁,聽到動靜略詫異地抬頭。
淺淡的光線下男人眉目疏朗,面容俊逸,滿身的書卷氣,似玉石一般溫潤。
塗山亭身後的門還沒關,但緊貼着他的陰冷森然的氣息卻無聲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