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古城之內
方吾忍不住將老道與那些人聯繫起來，內心不由得一緊，若這老道與那些人是一夥的，恐怕今天難逃一死，報仇也只能是空談了。
老道掏了掏耳朵，怪笑着說：“放寬心，要不是我剛好路過，你恐怕活不成。”
“是前輩救了我？”
“是也不是。”老道依舊保持着他那一臉怪笑。
“謝過前輩救命之恩。”方吾欠身道謝。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被刺穿了心臟，然而現在心臟位置卻沒有任何傷口，而當下又只有老道在場，那麼肯定就是老道救了他。
不過方吾也沒有放鬆警惕，他從未見過修真者，但自從方家被所謂修真者滅門之後，他對修真者沒有一點好感，哪怕老道救了自己，他也不敢放鬆警惕。
這時，老道站起身來，一步跨過，直接出現在方吾身前，驚得方吾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方吾此刻只覺得如置寒冬一般，全身都涼透了，再加上這處地方本來就陰森無比，這讓他心裏沒有的滋生起了恐懼。
老道沒有理會方吾的反應，咧嘴一笑，“我說，你有沒有興趣當我弟子？”
方吾愣了愣，不確定的反問道：“前輩要收我為徒？”
他想過最好的結局莫過於老道放他離開，卻不曾想這老道竟想收他為徒。
“怎麼樣？考慮考慮？”老道笑着說道，那笑容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
方吾想都沒想，直接跪地磕頭，“請受徒兒一拜！”
他是對修真者沒有頂點好感，但是這不妨礙他成為修真者。
傳說中的神獸青龍鎮壓着整個靈界，讓那青城城主為所欲為，厲害吧？而強大的修真者是可以比肩神獸的存在，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凡人稱呼修真者為仙人一點也不為過。
方吾對修真也有過神往，奈何青龍古城實在太過偏僻，和修真者根本沒有任何交集，想要修真只有遠赴他鄉拜入仙門才能夠步入修真者的行列。
離青龍古城最近的仙門，普通人少說也需要幾年才能到達，而且這還是在有獸車代步的情況下，更何況這一路上可能會遇上各種妖獸以及未知的危險，就連城主這般武穴高手也不敢輕易前往。
歷來多少青年豪傑遠行求仙問道，卻不見一人歸來，是死在了路途，還是不想再回來？無人知曉。
如今的青龍古城雖然已經很少有人敢於冒着風險去追求“仙道”，但也還是有個別人不計後果。比如說十幾年前方家便有一對夫婦踏上了尋“仙”之旅，那兩人正是方吾的父母。
當然，十幾年過去了，他們仍然杳無音訊，沒有人覺得他們還活着，包括方吾都不認為自己的父母還在世上。
哪怕他的祖父在他小時候經常告訴他，他的父母拜入仙門，正在努力修鍊。
“做我的徒弟不用拘泥於這些東西，沒意思。”老道嘿嘿一笑，那模樣略顯奸詐。
方吾自然看到了老道的奸詐的笑容，雖然這笑容讓他渾身發毛，不過既然都選擇了這條路，他也是豁出去了。
更何況，如果不這麼選擇，且不說老道會不會放他走，就說他現在的境遇，背景沒了，仙門更是不得入，想要找那些人報仇簡直天方夜譚。
“師父，若是我剛剛拒絕了你，你會放我走嗎？”方吾壯大了膽子問道。
“自然……”老道捋了捋鬍鬚，慢吞吞的說：“自然會殺了你。”
果然……方吾已經猜測到了結果，只不過由老道口中說出，哪怕語氣及其平淡，也讓方吾冷汗涔涔。
“現在你無需擔心了，做了我的徒弟，除了我，誰敢欺負你，我會讓他好生體會一下被剝皮抽筋的快感。”老道冷冷的笑道。
方吾默然，心想自己這個師父真可怕。
他朝着屍山跪下，狠狠磕了三個響頭，隨後便堅決的轉身，“師父，我們走吧。”
“不急。”說著，老道走向了屍山。
他站在屍山旁駐足片刻，丟下一枚符籙后便繞着屍山觀察起來，每走一步他就會丟下一張符籙，很快他便繞着屍山回到了起始位置。
此刻，只見老道丟下的符籙已經把整個屍山圍住，連那幾具掉下來的屍體也都被圈在裏面。
老道立在第一張符籙面前，不知又從哪掏出一張符籙，用食指與中指夾着豎在眼前，嘴裏念念有詞。
“開！”
老道輕喝一聲，手中符籙朝着屍山一擲，那符籙化作一道青光沒入屍山。
緊接着便見屍山周圍的符籙也都散發出刺眼的青光，而後神奇的一幕便出現了。
只見屍山竟然開始下沉，就像是一塊巨石落入沼澤一樣，沒一會兒就完全沒入土裏，只留下那一地滲人的血跡。
方吾愣愣的看着眼前這一幕，久久無法平息。
這就是修真者嗎？不消一會兒功夫竟然就將上千人堆砌的屍山處理的乾乾淨淨。
“師父……”方吾看向老道。
“我只是將他們埋進土裏了而已。”老道淡淡的說著。
方吾很是感激老道所做的這一切，對老道的觀感也提升了不少。
兩人走出這片區域時，已經是黃昏時分，神奇的是，原本烏雲密佈、電閃雷鳴的天空，竟是早已放晴。
夕陽漸漸沉入西山，火燒雲佔了半邊天。此時此刻，此般美景卻像是昭示着方家的落幕。
方吾也是這時才知道，自己剛剛所處的位置正是亂葬林。
他也能猜到是誰將方家所有人的屍體搬到亂葬林，想必除了城主孫遠安，沒有人敢與方家人扯上聯繫。
至於孫遠安為何將方家人的屍體搬到亂葬林，除了方便掌控方家所有資源以外，方吾想不到第二個理由。
亂葬林是什麼地方？青龍古城的禁地，無人認領的屍體的拋置地，而方吾平時所敬重的孫伯父、孫城主，竟是將方家上千號人的屍體全部草草的拋置在這種地方。
哪怕方吾知道別人沒有任何義務為他方家收屍入殮，他也很是心寒。
站在一處山丘上，方吾遠遠的眺望着青龍古城。透過城門依稀能夠看到城內人影幢幢，往昔種種浮現在眼前，不禁讓他濕了眼眶。
“進去看看？”老道淡淡的問了一句。
方吾收回目光，搖了搖頭。
“肚子餓了，隨我去吃點東西。”老道摸了摸肚子，自顧自的朝着青龍古城走去。
不過剛走幾步，老道又轉過身看了看方吾，隨後掏出一張符籙，隨手往方吾身上一丟。
不待方吾反應過來，他便見那符籙化作一道水幕傾倒在自己身上，他身上的血漬泥濘等等都被沖刷的一乾二淨。
此刻的方吾終於露出了真容，那是一張非常俊俏的臉龐，帶着三分稚氣七分悲傷。年僅十四歲的他，背負着家族上千人的血債，這是常人根本難以想像的。
將方吾沖洗乾淨后，老道隨手一揮，只見方吾原本濕噠噠的衣服和頭髮瞬間幹了。
至此，老道才滿意的繼續走向青龍古城。
跟在老道身後的方吾稍顯激動，不管是那些神奇的符籙，還是那最後給他弄乾衣服的那一手本領，都讓他眼前一亮。
沒一會兒，兩人便進到城內，徑直走向一家酒樓。
“兩位客官……”店小二迎面走了，正想將客人引進去，卻跟見到鬼一樣看着方吾，“方，方少爺？！”
“有什麼事儘管去做，我在裏面等你。”說完，老道一邊向酒樓內走去，一邊朝着小二吆喝，“把你們店裏的好東西都上一遍，順便給我上兩壺好酒。”
“好，好嘞。”店小二終於把目光從方吾身上移開，匆匆忙忙的跟了進去。
方吾在酒樓面前愣了一會兒，這才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一路上，路人都跟見了鬼一樣看着方吾，都躲得遠遠的，唯恐避之不及，也有好事者想去搭話，卻也是猶豫不決。
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方吾來到了街道盡頭。這裏是內城城門，門口左右各有一個守衛。
“閑雜人等禁止入內。”
守衛手中長槍微微傾斜，交叉在中央，攔住了方吾的去路，只不過他們的目光始終沒有看向方吾。
“方家方吾，請求進入內城。”方吾平靜的說道。
“方少爺？”兩個守衛的目光終於投到了方吾身上，他們此刻滿臉都是震驚之色。
“正是。”方吾點了點頭。
“方少爺，請容屬下去通報一聲。”左邊的守衛說了一句，便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方吾心裏一片黯然，沒想到他現在進內城也需要守衛去通報。
內城是城主以及孫家近親居住的地方，城主在內成有着絕對的掌控權。而外城，除了城主，一些世家也具有一定的話語權，其中三大世家在外城的權力幾乎等同於城主。
至於他為什麼要進內城，也是因為他心有牽挂。
沒過多久，方吾便見到剛剛那個守衛跟着一個白袍中年走了出來。
這白袍中年正是孫遠安。
“世侄，真的是你？”孫遠安驚訝的看着方吾。
“見過伯父。”方吾欠身行禮。
孫遠安示意方吾不必多禮，隨後嘆息道：“世侄，我沒能阻止那幫人，愧對你們方家。”
“伯父，這與你無關，只怪我方家時運不濟。”
方吾情緒有些低落，哪怕知道孫遠安可能並不是真心這麼說，他也認真的回了一句。
“不談這件事，世侄你找我有事嗎？是想了解那幫人來自哪裏嗎？”孫遠安問了這麼句話，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邀請方吾進去。
方吾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只得暗自嘆息。
“伯父，我想見一下依依。”方吾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孫若依，孫遠安的小女兒，方吾的青梅竹馬。如果說現如今青龍古城裏，方吾還有什麼放不下，恐怕也只有孫若依了。
孫遠安沉默了，他就這麼看着方吾，過了一會兒才轉過身。
“隨我來。”
方吾跟在孫遠安身後，七拐八折的走進了一間昏暗的房間。
“伯父，依依呢？”
哪怕已經明白孫遠安可能不想自己見孫若依，方吾還是問了出來。
“方吾世侄，你覺得那些人滅我孫家需要多久？”孫遠安將門關上，淡淡的問了一句。
方吾默然不語，他知道孫遠安是什麼意思。
“或者說，他們有沒有能力將整個青龍古城除掉？”孫遠安接着問道。
“城主府也好，青龍古城也罷，那些人只要生出了這種念頭，恐怕只需片刻功夫。”孫遠安自顧自的說著。
“我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要對付你們方家，沒能幫方家渡過此劫，我只能表示歉意。現如今你能活下來伯父很高興，但如果那些人知道你的存在，並且知道你與城主府仍有交集，城主府會怎樣？依依又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