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賊法師之卷
這下面是一個亂葬崗,規模不小。樹枝落葉鋪在地上,踩上能感覺到遲滯。歪七八扭的墳包和倒樹,使得道路並不好走。
“老歪脖子樹作標點。左數,第一座,第二座,第三座。”
“吳絲蜀桐張高秋,空白凝雲頹不流。是了是了。”賊人念着,恢復勇氣。
蟊賊左右旁觀,直步在一個新墳停下。經過劇烈的打鬥,跌落失足,精神感覺不到身體痛感,也就因為思考遲疑一會,行動不見緩慢。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憑中國彈箜篌。”意識醉迷,似乎徜徉在功法提供的強大幻想中,不自覺喃出聲來。
追兵即將不遠,失敗的話,暴露位置,更跑不了。賊人面上痛苦不舍,糾結片刻,隨後被忠誠沉迷代替。
蟊賊從身上取出壓墳紙,貢品,很快擺好。從一個破木箱子拿出銀紙,金元寶,冥幣,紙人。抖落木箱子存在物的水滴,用摸出干物點火,很快引燃,受潮的供物也放進去,發出“嗶剝嗶剝”的燃聲。隨着火焰開始升騰,這人口中念念有詞。
“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
念着,念着。掏出紅燭,劈開供香,挑出棉絮,點上油燈。被石頭圍拱的香物焚奉處火光大盛,隨着引物不斷地放入,面帶微笑,深吸一口。慌亂被鎮定,臉上逐漸紅潤,心靈得到寬慰滿足。
月光下,火苗升騰,青煙上散。
如下場景詭異,火舌卻帶來一絲溫暖。
俄爾面目猙獰,頭筋爆綻,汗珠好像撒豆一般。一邊急促念着,一邊靈魂顫抖:“女媧鍊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
成了,成了。鋪開草席,賊人標準地磕了幾個響頭,似乎在享受什麼盛大的儀式。
“吳絲蜀桐張高秋,空山凝雲頹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憑中國彈箜篌。
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
女媧鍊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
夢入神山教神嫗,老魚跳波瘦蛟舞。
吳質不眠倚桂樹,露腳斜飛濕寒兔。”
……
農人數了一下,糾結道:“要不了嫩多。”
劉亭長擺擺手道:“拿住就行了,這是從賊身上扒的。你趕緊拿住,還得趕緊去逮他。推過來推過去浪費時間,沒抓住,當心他過來報復你。”
“中,中。”農人沒有廢話。
“除了抓那偷兒,別的都弄中了。”劉亭長過來道。
林君漢點頭,抓住樹枝,幾步快速躍下,安全直到谷底。向上道:“那人踏空踩了下去,我估計要骨折。應該是跑不遠,就是會很麻煩。”
麻煩就是抬走麻煩。
“好像不太對,那小子還真是有點能耐,竄嘞怪快。”劉亭長納悶道。兩人一前一後踏進水窪,別開風雨吹落得紙樓花圈,循着腳印,踏步前行。
“采玉采玉須水碧,琢作步搖徒好色。
老夫饑寒龍為愁,藍溪水氣無清白。
夜雨岡頭食蓁子,杜鵑口血老夫淚。
藍溪之水厭生人,身死千年恨溪水。
斜山柏風雨如嘯,泉腳掛繩青裊裊。
村寒白屋念嬌嬰,古台石磴懸腸草。”
清朗的女聲隨着清風傳來,這是誰在念詩?
迷迷糊糊看到幾顆一閃一閃的亮點,走近,逐漸全觀,這是一雙雙圓溜溜的黑色眼睛。身體細長的黃皮子立着,爪子擺出人類的模樣,頭顱低垂,十分虔誠。
三隻黃鼠狼站起來,立在那人身後。迎着月光,屈身火焰,拜了三拜。
黃鼠狼拜墳。
黃鼠狼唱着歌詞,斯斯抽氣,壓抑嗚咽又來自黃皮子,是在哭墳。
這詭異的行為使追擊的兩人停下。無知者無畏,模仿犯有這手藝不坑蒙拐騙,去盜版血手印法務部?
搖搖頭,兩人有些一恍。
“我攘啊,這血手印,還搞迷信嘞?”劉亭喃喃道。這等神秘莫測的手段,亂了心智,讓他感覺只有那位血手印才有。
“他不是血手印,但屬實詭異。”林君漢撓撓後腦勺,不受影響,怎麼蟊賊變跳大神了。
“趕快行動,免得夜長夢多。”劉亭長果斷道。
“那你們可做不到。”小賊回身狂笑,露出真容,身後風助火勢,頭髮下滿面紅光。
一股強光打過來,場景人物一切變得迷幻模糊,五感神經被麻痹,一切都昏昏沉沉。賊人的身影被抹去,唯一清晰的形象只留下黃鼠狼。黃鼠狼作揖問道:“你看我像人嗎?”兩人眼睛無神,意識沉失,迷迷糊糊的想說“像”,又抬不動唇齒,說不出口。
黃鼠狼繼續作揖問道:“你看我長得像人嗎?”
兩人迷失意識,在原地動彈不得。
“哈哈,剛才不是追得挺威風的嗎?現在真是想怎麼捏,就怎麼捏。”蟊賊掏出匕首,蓄意刺殺來人,剛走出式場半步,兩人就恢復了正常。
“那小賊,會妖法。”
“會妖法,怎麼跟條dog打個旗鼓相當?”
“看來只能在老墳地擺弄。”
……
聲音奚落着他引以沉迷的術法,無可奈何又怒火中燒。對面看見匕首,甩出石子擊掉,倒也果斷,躲遠,直接投來樹枝大石遠程,打又打不得,跑也跑不了。
賊人咒罵:“該死,該死!”
一個新的蒙面客,站在樹枝上,黑色夜行衣上面有幾個鮮紅的掌印。頭巾下白色眉毛,手裏提着一個黑色的巨大口袋,不知道是裝着人還是能裝人。
蒙面客嗡聲道:“我看看是誰在假冒我的名頭做事?”聲音后發先至,劃破雜音,打破幻境,送到在場人的耳朵中。
“怎麼會有人逃脫我得來的秘法?”賊人慌亂道。
“呦,沒想到山溝裏面還能出一個賊法師,放出的魚兒要回籠了。”
“練秘法能把自己給魘住,你偷來的秘法本來就不算什麼。”蒙面客笑道。上午路過抓到一個不錯的啟蒙者,現在來了正主。
幾十步之內抬腳可至,模仿犯中了手刀,口吐鮮血,沒了威風。蒙面客看都不看,那人的身體像棉花一樣扔在地上。
詭異的儀式被打斷,只有香物焚盡的殘留,黃鼠狼不見了蹤影,好像這一切沒有發生過。
這等級的元力速度,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解除迷失狀態,同時死了犯人,更要命的是。
“呦,是武者。吾的把戲好不好看呢?”血手印踢步躍向兩人。
“一定是發現我們了。”看到血手印斬殺一人,正對上對方冷冷的目光,林君漢突然一驚。
情況變化之快出乎意料,從捕食者再次變成獵物。而他們連破解這個賊人的迷術都十分吃力,更不要說新來更可怕的敵人。
“現在鵝信,這是真嘞血手印了。”劉亭長咽了一口唾沫,撲通撲通地心跳。
“接着。”對面扔過一個黑口袋。
“嗯,袋子裏有人嗎?”林君漢下意識接下扶到一邊。林君漢先別開劉亭長,持圓木先攻,必死之局,先螳臂擋車一把。
“砧板魚肉還敢率先反攻?來嘗嘗正主的秘法。”血手印笑道。
“你看我像人嗎?”黃皮子聲音迴響着,兩人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