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第201章
只是切磋一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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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斷靈的真相就這麼算了嗎?”身穿白底金紋的鹿角男妖走進觀星樓,面露憂愁。
不過在澹臺惜面前,儘管他心裏再怎麼著急,也不敢表達出來,只能隱晦地表示,是不是該催一催妖王大人儘快去調查此事。
鹿妖是觀星樓里的護法,也是澹臺惜的心腹,是王宮培養出來的王宮守護者。歷年來,一直兢兢業業地調查着靈氣消失的真相,但很可惜一直沒什麼進展,所以在新任妖王選出來后,他抱期望於阮顏,希望阮顏能找出真相,替妖界解決隱患。
誰知道前段時間阮顏調查的還挺積極的,從青丘回來后,就突然專註自己的修鍊,偶爾和那個人族的修士出去散心,再也沒有其他動靜了。
澹臺惜不動聲色看了眼浮空殿所在的位置,指尖無意識地輕點桌面,似在走神。
直至鹿妖連喚了兩聲后,他才轉過頭,語氣隨意道:“有些事情急不得,因果落在她身上,註定只有她才能給我們答案,莫急,等着便是,她那麼做應當是有理由的。”
澹臺惜本職工作可是祭司,對命理因果一道向來敏銳,知道強求不得的道理。
只不過,妖王沉迷修鍊是好事,唯獨和那名人族的修士,屬實是有些高調了。
這段時間,那名修士在妖都的存在感太高,不僅是王宮內的妖經常提起他,就連王宮外的百姓也對他很熟悉,更過分的是,他的口碑還很好。
在大家嘴裏,這名修士溫和有禮、善良大方,還是個非常體貼他們妖王的好男人。
而且,據手下來報,他甚至還讓王宮內很多妖侍也甘拜下風,不僅倒戈向他,還主動祝福他和妖王白頭偕老。
對方打的什麼小算盤,澹臺惜還不懂嗎?
但他偏偏什麼也不能做。
轟隆轟隆——
王宮上方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雷聲。
澹臺惜傾身探出窗外,注視着這突如其來的雷聲所在方向,這才發現,雷聲直指浮空殿。
是妖王住的地方!
發生了何事?
澹臺惜連忙轉身,吩咐鹿妖趕緊帶人去浮空殿附近排查情況,而後匆忙踏出觀星樓,趕往浮空殿的方向。
而此時,浮空殿的後山,阮顏正盤腿而坐,一股帶着淡金色的靈氣在她的身體內緩慢流通,與此同時,天雷陣陣,向她而來。
岑止原本與她面對面盤腿而坐,見她感悟成功,且引來天雷后,抬頭看了眼,確認這天雷是她突破后帶來的雷劫,便起身讓開位置,把主場留給她。
阮顏知道自己突破在即,睜眼和岑止對了個視線,告訴他不用擔心后,再次閉上眼睛,專註引導體內暴躁的靈氣,準備應付接下來的雷劫。
這些日子,阮顏一邊修鍊,一邊和岑止在妖都四處散心。
其實本沒有什麼目的,就是想體會一下尋常情侶關係,牽着手穿梭在人流中的感覺而已。
但意外地,混跡於市井之後,反而讓她的心境更加開闊了。
所以回王宮后,便經常和他交流感想,哪知道這樣的經驗積攢着積攢着,就讓她摸到了突破的瓶頸,隱約感悟到了道的門檻。
也是阮顏沒意識到,站在她身邊和她交流的,是一名大乘期的大能。
放他出去,隨便說一句話都有無數人願意追捧,如他這種修為的人,說出來的話本身就帶有道意。
所以久而久之,阮顏自然就收穫良多。
阮顏忽然從冥想狀態脫離出來,猛地睜開眼睛看向岑止。
“你能先去書房等我嗎?”
她剛剛才察覺到,她突破的不是修為,是血脈等級。
她大概、要突破成九尾狐妖了。
岑止雖然不想走,但是注意到阮顏眼中的糾結之後,還是點點頭順從了她的意思。
雷聲陣陣,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岑止在浮空殿前的廣場上負手而立,抬頭注視着天上的雷劫越來越強、又慢慢變弱。
越來越多的妖侍聚集在浮空殿下,眼神羨慕又害怕地盯着天空中的雷劫。
澹臺惜迅速趕至,撥開人群,登上浮空殿。
雖然岑止就站在旁邊,但是澹臺惜並沒有打算和他說話,而是直奔後山。
岑止見他欲進去,一言不發,直接抬手攔住了他。
“雖然你是妖界的祭司,但這是妖王的寢宮,未經通傳,不好擅自前往吧?”
澹臺惜目光帶着寒意,嘴角勾起譏誚的弧度,冷笑一聲:“這是妖界,還輪不到你一個他族的人來指手畫腳,我有錯與否,都由王上判斷。”
說罷,也毫不示弱地抬手攻向他攔路的那隻手。
兩人話不投機,這一來二去,竟然互相較起勁來了。
穿的仙氣飄飄的兩個人,就這麼在浮空殿上打的不可開交。
底下幽湖邊上後來的妖族看了半天沒搞清楚狀況,還以為天空中的雷劫是這倆位鬥法所造成的。
有看完全程的妖侍同樣也摸不清頭腦,小聲竊竊私語。
“咱們祭司大人為何會與岑仙君打起來呀?他們難道有什麼矛盾嗎?”
“也許只是……突然產生了切磋的想法?”
眾人看向天空中明顯動了真格的打鬥,默默地排除了這個可能。
沉鈺安靜地站在附近的亭子裏,眼神憂鬱地注視着半空中飛速移動的兩個身影,淺淺地嘆了口氣。
旁邊的兩隻狐妖聽見他的嘆息聲,不解道:“沉兄,為何如此表情?”
沉鈺微笑:“只是在感慨,咱們的妖王果然是人見人愛,妖見妖栽,喜歡她的話,競爭對手都很強啊~”
兩隻狐狸沒聽懂他在暗指什麼,只感同身受地猛點頭。
“看來岑仙君對我早有敵意啊——呵。”
澹臺惜和岑止都不是話多的人,但倆人既然能夠一言不合打起來,就必然早有暗怨。
此時,難免會出言挑釁幾句。
岑止對他的挑釁不以為意,飛速地側身避開他的攻擊,隨後漫不經心地懟了回去:“祭司大人何出此言,你為顏顏管理妖界勞苦功高,她多次和我表示對你的敬意,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哪來的敵意?”
這話戳到澹臺惜的痛楚,簡直是在他的雷點瘋狂橫跳。
收斂鋒芒已久的祭司大人久違地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戰意。
這個人太討厭了……
“兩位,打的這麼難捨難分,莫非是發現彼此是失散已久的知己?”
阮顏的聲音忽然從底下傳來,倆人同時頓住,低頭看去。
只見阮顏雙手環胸,滿臉無語地瞥着他們。
兩人瞬間抽手,一個轉身優雅地拍了拍袍子,一個佯裝隨意地捋了捋髮絲,隨後同時落地,來到她的面前。
“一切順利吧?”
“沒遇到困難吧?”
兩人的關心都來的異口同聲。
發現這一點后,兩人不由自主地各往邊上站了站,離彼此更遠了些,互相看不上的態度溢於言表。
阮顏聳肩,極為自然道:“那是肯定的,突破很順利,我如今已經是九尾了。”
雖然說的輕描淡寫,但是看她的表情還是透着高興的。
岑止笑眯眯贊道:“恭喜。”
澹臺惜也為她高興,上上下下觀察了一下她周身的氣勢,隨後感嘆道:“怪不得你剛剛來到這裏,我都沒發現,突破九尾后,您身上的氣息更加收斂了,恭喜!”
“嘿嘿,我也是方才突破時才知道,九尾狐妖和其他狐妖完全是兩種概念,算了先不說了,你倆別想着轉移話題,都隨我進來吧,老實點,坦白一下為什麼會打起來?”
阮顏各自瞪他倆一眼,率先走進了書房。
再如何囂張,此時還不是得收斂鋒芒,亦步亦趨跟着進了書房。
“說吧,為什麼突然打起來?”阮顏想起什麼,掐指送了個靈訣下去,將口訊傳遞給幽湖邊還沒散去的妖族,告訴他們一切正常,可以散了。
澹臺惜輕笑了一聲,裝的很是無辜:“您在說什麼?我們只是切磋一二而已。”
岑止則避開了阮顏的視線,假裝看牆壁處的書架。
“……”阮顏呵呵一聲,並不接受這個敷衍的回答:“坦白從寬,不要想着隱瞞我!”
她盯着兩人,腦子瘋狂滴思索着辦法,勢必要揪着這個機會緩和兩人的關係。
又不能說謊,又要給她答案,這也太難了。
這回,兩人都沉默了。
阮顏繼續咄咄逼人道:“你們作為我身邊最重要的人,如果一直都是這樣水火不容的樣子,我會很苦惱的。至少,總要讓我知道原因吧?”
這話一出,兩人終於有了反應。
阮顏趁熱打鐵,繼續道:“澹臺大人,你是討厭我選擇的這個未婚夫嗎?”
這也太直接了吧!
澹臺惜一愣,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然而阮顏在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顯然是不得到答案不罷休。
他只能沉默半晌之後,坦誠道:“這應該不奇怪吧,我當然是討厭人族的。”
阮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表情鄭重,眼神認真道:“可是,我只能明確地告訴你,三界合作已是大的趨勢,也是我一直在推動的。而我也是喜歡他的,只是他恰好是人族而已,婚約更是在我的主觀意願下促成的。”
簡單來說,事情已成定局,他不滿意也只能接受。
澹臺惜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從未說過反對的話。
該有的態度表達出來后,阮顏這才扭頭看向另一邊的岑止。
岑止因為她剛才的發言,此刻正渾身舒坦,表情愉悅地托腮半倚在木椅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咳咳。”畢竟是正經場合,阮顏克制地提醒他注意表情,隨後開始走流程。
“你呢,對我們妖界的祭司大人有意見嗎?”
岑止果斷搖頭:“沒有任何意見。”
“那為什麼會打起來?”
“因為我知道他對我有意見。”岑止說的條條是道,頗為認真:“我知道在妖界實力是王道,所以我想着和他打一場贏了他,讓他對我放棄成見。”
說的蠻有道理,就是格外透着怪異的味道。
澹臺惜聽的眉毛都要立起來了,表情險些失去控制。
他這是什麼意思?錯都是他的?合著他岑止清清白白,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剛剛打的時候你不是還主動撩架嗎?
這關係、恐怕是緩和不了的。
阮顏頭疼地撐住腦袋,選擇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