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3章
十年來很多人說他精神失常,但其實只有他知道,自己沒有。
在爆炸現場找到了她的生物信息,證明她的物理性死亡又如何。
他說沒死就沒死。
很多人說,試煉場裏挑戰失敗出來精神失常的人,最多一兩年就會自殺,可他沒有真是個奇迹。
他只笑他們愚蠢。
真是笑話,他根本沒有精神失常,他要死,也得見到那個女人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後,一槍崩死她再死。
他一直等着那一天到來。
一等就是十年。
十年,久到他以為她根本沒臉來見他,所以永遠等不到她來……
這時候,她真的出現了。
許文斂想過很多次,如果重新見到這個人會怎樣。
如果她還這樣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讓他見到,他一定會拿燃彈器打穿她的腦袋。
或者找人用光劍插入她的心臟。
或者索性把她扔進火海里去,燒成一撮灰。
但是真出現了,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手邊好像只有一把能量槍。
她身手那麼好,不會看不出來他要殺她吧?
她肯定會問,為什麼要殺她。
很好,那他會告訴她,接下來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殺她的理由。
謝徽見他,為了不表現尷尬,於是強行笑嘻嘻開口了:“哈嘍,時間好快啊,十年過了,我們居然十年沒見了。”
很好,這是第一個理由,許文斂默默給手臂上的能量槍充電。
“呃……你這十年過去了怎麼還這麼白?”
很好,第二個理由,許文斂加快了給能量槍充電的速度。
“啊,我看人家十年過去都有點難看顯老了,你怎麼還長得挺好看的?就是比以前更成熟了。”
很好,第三個理由,許文斂加滿能量槍電量,打開槍鎖。
謝徽說完剛才三句,看着他,突然不知道還要說什麼。
對面光盯着她不發言,她有點緊張,想了又想,情急之下冒出一句話:“哦對了,咱們十年沒見,我真的有很多話跟你說,但是時間有限,我只能問一個問題就去戰場上幫忙了……所以,那個……哦對,十年了,有個問題一直埋在我心底十年,我真的很想問你,就是你……”謝徽低下頭,好像紅了臉。
很好,許文斂一聲冷笑,第四個理由,他默默將能量槍在暗處對準謝徽。
“呃,就是……”就是什麼好呢?謝徽額頭冒汗,苦思冥想,最後大腦一斷線,道:“啊,就是,你這十年,是不是真的精神失常得精神病了啊?”
許文斂抬起能量槍的胳膊一頓。
整個身體一僵。
他盯着謝徽,忽然笑了。
謝徽仔細觀察着他,突然發送下來:“你笑了,看你笑的還挺自然的,不像是得了精神病的傻笑。”
“滾!”許文斂朝她大叫,“滾出去!滾!”他像瘋了一樣衝過去,一把將謝徽拉出他們的臨時指揮室,砰一聲關上斑駁的大門。
謝徽:……
時候謝徽問眼睛:“他是生氣了嗎?”
眼睛:……你說呢。
“那他還挺正常的,”謝徽自言自語,“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得神經病。”
眼睛:……
謝徽坐上機甲,又一輪新的打架開始了。
蟲獸們像野草一般燒不盡吹又生,謝徽很快投入這場持久的戰鬥中。
看到謝徽又重新上了戰場,鄭朝汐道:“你才休息了多久,就上來了?”
“沒事,打一會兒累了再下去。”謝徽道。
“怎麼,聽起來你不是很囂張的樣子,”鄭朝汐悄聲道,“我剛看你被元帥府的戰鬥指揮室搡出去了,怎麼了?”
“沒咋,”謝徽道,“就是見到我前夫了。”
鄭朝汐:……
“你保重。”她說完,繼續去戰鬥。
謝徽還在想剛才的問題。
她一邊打一邊對眼睛說:“唉,好吧,我承認,剛才去看他,感覺這些年他受了好多,精神很不好,真的像是生病了。”
眼睛:“其實我也這麼認為。”
“可你說他真是因為試煉受的打擊嗎,”謝徽不解,“當年他不是說,自己沒參加試煉,就是過來阻撓我的嗎?”
“唉,”眼睛喃喃,“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打聽清楚。”
“什麼?”
“其實,試煉場無論是誰,進去之後都會自動變成試煉者,”眼睛又道,“而且是強行參加三場,只有這點他騙了你。”
“啊?”謝徽一愣,“那他也參加了?”
“是的。”
“算上最後一場他跟我的,剩下兩場他是跟誰……”謝徽及時打住話頭,解釋道,“我就是好奇,他雙親不都死了嗎,那個試煉是對活着的最在意的人釋放惡意,除了我他還在意誰?我就是好奇。”
眼睛:“……”
眼睛:“李教授,你還沒發現嗎,你們共同參加了三場試煉。”
“共同?”謝徽一愣。
所以前兩場,許文斂也在她的試煉場中,那他最大的惡意……
“前兩場他對我釋放的最大的惡意,就是讓我試煉失敗?”謝徽問。
“是的。”
“奇怪了,那怎麼可能他三場試煉都對着我一個人來……”謝徽說著說著,突然明白了什麼。
她默默將目光看向許文斂的方向,出神。
“那我是不是得為剛才的話,跟他道個歉?”謝徽忽然道。
“我想可以。”
“我道歉說什麼呢,跟他說剛才是我無意的,太着急他的身體狀況了?”謝徽道,“這些話是不是太浮於表面了?”
“您的確需要想一些非常誠懇的道歉方式,”眼睛道,“如果到時候他問您要怎麼道歉,您可以許喏給他道歉禮物之類的。”
“這麼具體嗎?”謝徽想了想,“你是不是預言到等會兒我去給他道歉,他會問我這個?”
眼睛:“……是的。”
“好吧。”謝徽停止打蟲獸,又準備找個地方退出戰場去,去找許文斂了。
正好她又開始累了,也該休息一會兒。
“這就對了,謝徽你能多休息還是多休息,”王佑凌看到她說,“這裏的蟲獸太多了,反正我們也打不完,到時候實在不行,反正我們也要撤退的。”
“不用,你們再堅持一會兒,就差不多了。”謝徽道。
“為什麼?”王佑凌和鄭朝汐同時問。
“一會兒說,”謝徽道,“總之,還是像剛打之前我發出去的命令一樣,不要讓自己受傷,打架不是最終目的,拖延時間才是。”
謝徽說完,下了機甲,又去找許文斂了。
這次許文斂沒有摔掉杯子,聽到有人說她在門口敲門,只說“趕她走”。
然後謝徽就撬鎖進來了。
謝徽還沒走幾步,許文斂身邊的研究員就蹭地站起來:“許主任說過了,請您出去。”
“我是來道歉的,”謝徽看着許文斂,又看了看錶,“你願意出來跟我聊五分鐘嗎。”
“出去。”許文斂轉過頭去不看她,只看自己面前屏幕上的監控。
“好吧。”謝徽老老實實出去了。
她四處看了看,找了塊地方坐下,然後臉色蒼白,開始喘氣。
“李教授,您還好嗎?”眼睛問她。
“之前消耗能量太多了,現在頭暈,”謝徽道,“坐一會兒應該好很多。”
“我去幫您叫個人來吧,”眼睛道,“至少給您遞杯水。”
“不用。”謝徽搖頭。
“可……”眼睛剛想再說什麼,遠處來了個人。
它知道自己的確不用叫了。
“李三九。”來人直接喊了她的本名。
謝徽抬起頭來。
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但身姿挺拔,長得頗為端正俊美。
但雖然人到中年,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穿隨性的運動夾克,看起來要比實際年輕上幾歲。
要不是腦子裏還有十年的記憶,謝徽這時候見到這個人,恐怕要重重地吃上一驚。
是張白序。
十三歲就跟着她在音段山實驗室里坐牢,和她一共朝夕相處整整六年的張白序。
謝徽後來知道,張白序沒有背叛她。
在音段山最後的時光里,她被人活埋差點死掉,他其實也差點被人處理,最後自己逃出去,過了好些年苦日子,才又跟公主派的人會合,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十年過去了,如今他也是能在與蟲族搏鬥中獨當一面的人物,這十年,也沒少和謝徽接觸。
“你怎麼了?”張白序蹲下來,看着臉色煞白的謝徽,問。
謝徽搖搖頭:“你怎麼來了?按照計劃你不該來音段山,只留在外面做接應就好了。”
“別忘了,我們在外面隨時監測着你們的身體狀況,”張白序又道,“你各項指標降得都很厲害了,所以我來接你回去。”
“回去,這不用吧?”
“你的身體狀態已經快達到臨界值了,”張白序不解,“就在不久前,我們發現你忽然釋放了大量精神力,就在你們進入的福利院裏,我們檢測不到你們在福利院的動向,所以你在福利院幹什麼了?”
謝徽搖頭:“沒幹什麼。”
張白序扶住她的胳膊,想拖她站起來:“我帶你回去。”
“現在還不行,”謝徽又道,“那就麻煩你帶我去大部隊那邊,找到我們的行囊,給我點水喝。”
謝徽順着張白序的攙扶站起身,準備往王佑凌鄭朝汐他們所在的戰場方向走。
張白序拉住她:“我帶你出去。”
謝徽看着他。
然後上手給他一個腦瓜崩。
“你當我傻啊,咱們都提前說好,如果進入音段山的戰士身體進入臨界狀態一定需要退出戰鬥,會先通知個人,再派至少三人接應她出去,如果我身體真到臨界值了,外面那幫傢伙怎麼可能只派你一個人來接我?”
張白序擰着眉,不自覺低下頭:“反正你也快了。”
“不要意氣用事,我當年你在音段山這句話告訴過你多少遍?”
“我都長這麼大了!”張白序氣鼓鼓。
謝徽看着他生氣的樣子,忽然笑了。
元帥府臨時指揮室內。
許文斂旁邊的研究員看着他一臉鐵青盯着屏幕的樣子,小心翼翼對他道:“許主任,那兩個擋住你監控屏幕的人,我找人把他們趕掉吧?”
“公主派那些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戰鬥這麼緊張,還有功夫搞什麼花前月下,彈腦殼說說笑笑的,”研究員又嘀咕了一聲,轉頭看許文斂神色不改的冰冷,又道,“許主任?您生氣了嗎?”
“沒有。”許文斂神色如常關掉監控,“這塊監控沒什麼問題,不看也罷。”
“需不需要我去把他們趕走?”研究員繼續問。
“不需要。”許文斂只答。
鬧了好一陣,張白序才消停。
他終於妥協,只是帶着謝徽前往戰場邊緣,給她去弄點水。
“那我們走吧。”他說著,扶着謝徽的胳膊,小心翼翼帶她往前走。
豈料謝徽一個趔趄,直接往前一倒,摔了下去。
“李三九!”張白序喊一聲,連忙蹲下去查看她,“你沒事吧?”
“沒有。”謝徽搖搖頭,“我就是有點累,休息休息就好。”
“你到底在福利院幹什麼了?為什麼精神力下降那麼快?”張白序不解,“你傷到沒有?”
“沒有。”謝徽搖頭。
“我背你吧,”張白序又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看走過去困難。”
謝徽坐在地上,揉了揉迷濛的眼。
張白序蹲下身,對着她指指自己的後背:“上來。”
謝徽想了想,也許自己的確該保存點體力,畢竟,接下來還有一場重頭戲要參加。
於是她終於開始往張白序背上爬。
誰知剛伸胳膊爬上去一點,一隻雪白突着青筋抓住了她:“你要對我道什麼歉?”是清朗又熟悉的聲音。
謝徽回頭,睜大眼睛。
“上來啊,李三九。”張白序又在催促她,然後感覺到不對,自然回頭。
“你是誰?”他擰着眉看着許文斂,過了好一陣,“我好像見過你。”
“你最好想起來。”許文斂直接拿能量槍抵在了張白序的額頭。
張白序愣住:“你幹什麼?”
“滾。”許文斂直接道。
“你……”張白序剛想懟回去一句,忽然睜大眼睛,“我想起來了,我在音段山曾經進過一個幻境,我和李三九,還去了你家,你養着一隻倉鼠,脾氣超壞。”
“還不走?”許文斂虛虛扣了一下能量槍的扳機。
“想起來就好,”謝徽介紹道,“我跟他有話要說,你先走吧。”
“你跟他?”張白序看不明白,“不是,我記得他不是跟你的妹妹,一個叫謝薔的才……”
張白序說著說著,越想越不對勁。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他說,所以白序,你先回去吧。”謝徽又催促他。
“三,”許文斂冷着臉開始朝他倒數,“二……”
“好吧,”張白序這才起身,“你們聊完叫我,我送你回去。”說完,他扯着嘴角,憤憤看了許文斂一眼,這才走開。
許文斂把目光從張白序移到謝徽身上。
還沒等謝徽開口,他先問:“你怎麼了?”
謝徽答:“我挺好啊。”
“你要跟我道什麼歉?”他又問。
“哦,就是剛才,我其實不該直接問你精神正不正常的……”謝徽有點尷尬答,“其實就是咱們倆好久不見了,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說錯話了……”
“呵。”許文斂皮笑肉不笑看着她。
“那你打算怎麼道歉?”他又問。
謝徽看着他:“呃……”
其實雖然眼睛提醒過她,但她還是沒想好該說些什麼補償的話。
眼睛讓她給許文斂承諾一些實質補償,但她也具體說不出,他對什麼很喜歡。
好像都沒有,以前跟他在一起,也是平平淡淡的。
謝徽想着想着就有點頭暈。
好像精神力又消耗過度了。
她坐在地上,一頭朝着地面栽去。
但還好被一個人扶住了。
謝徽順勢靠在許文斂身上。
“你到底怎麼了?”許文斂又皺眉問她。
“那個,”謝徽看了眼光腦時間,覺得自己差不多該回去了,於是迷迷糊糊問,“道歉補償的話,你想要什麼?”
“這個問題應該你來想,是你道歉。”
“哦,”謝徽迷迷糊糊地把下巴從他肩膀上移開,然後盯着他,不自覺低聲開口,“那要不要親一個啊?”
“什麼?”
“咱倆以前好像也沒怎麼親過,”謝徽喃喃,“時間有限,完了我還要回戰場,要不趕緊親一個。”
“你瘋了。”許文斂冷冰冰看着她。
謝徽笑着把臉湊上來。
許文斂面色不改,捏住她的臉頰,往她嘴裏投了一片葯。
“咳咳,這是什麼?”謝徽還想吐出來,沒想到藥片入口即化了。
“讓你認清自己,不要痴心妄想的葯。”許文斂只淡淡道。
“什麼叫痴心妄想……”謝徽還想繼續問,卻忽然間,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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