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第79章 第79章

空蕩蕩的房間裏,一人獨自喝着悶酒。

桌子上的手機響個不停,給悠揚的音樂聲製造着噪音,玻璃杯里還有一半的水,灑出來一些,攤在旁邊的還有幾粒藥丸,白色的藥丸蹭着水漬,桌面凌亂不堪。

音響里播放着鄧紫棋的《多遠都要在一起》,沙發上癱着一個人,陸從失力地仰着頭,閉着眼聽着歌,想睡一覺,精神極差的他怎麼都睡不着,腦子裏循環播放着畫面。

那些曾經像電影一樣回放着,壓垮了他的神經,越不想去回憶,越控制不住。

他已經用盡了辦法,還是沒辦法清空腦袋,他每次都是這樣,一旦愛上別人,什麼都阻止不了他的選擇,還想讓他怎麼辦呢?

這兩天陸從身邊沒別人,蘇幸也很久沒過來了,他這個精神狀況,蘇幸哪敢過來?他現在可是六親不認啊。

陸從累了,他想睡會,但是大腦無比清晰,完全不肯配合身體,他閉上眼睛已經好幾個小時,這樣坐着,循環聽着同一首歌,都不能助眠,葯也吃了,屁用沒有。

陸從正煩躁着,房門聲響了。

他連站起來開門的力氣都沒有,更多的是不想動彈,他任由敲門聲響着,任由外面的人百般焦急,他也是一動不動。

陸從誰也不想接見。

手機又響了,他不耐煩地看了一眼,當看到來電界面是他的名字時,陸從才微微提起精神。

他拿過手機,看向被敲的房門,沒等多久,陸從扔掉手機,站起來,向房門走去。

果不其然,打開門,門外站着的正是寧鈺。

寧鈺緩緩放下手,掛斷了電話,他們面面相覷,一人的瞳孔里是疲憊,另一人則是興師問罪的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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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被丟的戒指,此刻正躺在桌子上。

顧銘盯着兩枚戒指,想着分別的話語,想着他的糾結與為難,想着那一天到來,他要怎麼做,他應該怎麼做,能給他更好的體驗。

蓋上戒指的盒子,顧銘打算今天也去見寧鈺。

在去見寧鈺之前,他先回了趟家,把他們的情況交代清楚,他爸應該知道這件事,以及不久后他和寧鈺將要結婚的事,他已經確定了,只待寧鈺的點頭。

家裏人沒有異議,他爸也同意,擔心的是寧鈺的家長,這一點顧銘考慮好了,告訴他爸不用擔心。

“怎麼不擔心?寧伯雷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你想跟寧鈺結婚,他那是大關。”顧父沒有和寧鈺的父親見過,交集過,但知道他的威名,想來不是好擺平的主,他現在擔心顧銘過不去這一關。

“我沒打算糊弄他,”顧銘說:“結婚是大事,他爸給我什麼考驗我會接受,沒有事情能阻止我們在一起。”

顧父天真地看着顧銘:“寧鈺不是普通家庭的人,你要跟他結婚,承載着多大的壓力和風言風語,你該知道。”

“我知道。”顧銘心裏有所準備。

“知道就行,警告你,結婚不是兒戲,你以前多亂我就不說了,婚後得檢點,人家下嫁給你,可不是來受委屈的。”

“下嫁,”顧銘笑了聲:“這詞都用上了。”

“不是下嫁?”顧父說。

顧銘沒反對,點頭說:“下嫁,下嫁。”

顧父笑了聲,問他怎麼準備的,結婚打算,求婚準備,婚後兩人的安排之類的。

“求婚的事得等等,他現在還沒想好,我不想逼他,”顧銘說:“婚後的話,不會有太大的改變,他想工作還是在家都隨他,我外面那個房子……”

顧銘說到這兒有些糾結,“如果是婚房的話,我想重置一套,以後跟他在新房裏定下來,那個房子太久了,我怕他沒有新婚的感覺。”

他們倆在那套房子裏度過了不少日子,對此都是熟悉感,他現在和他算是重新開始,顧銘想一切都換新重來。

“也可以,”顧父說:“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看看,手底下有人搞這個呢,你可以先說說條件。”

“不用太大,三個人的生活,伸得開腿就行,太大了打掃起來也不方便……”

“等等,”顧父聽出了點東西,“三個人?”

顧銘看了他爸一眼,說:“這是秘密。”

顧父皺着眉。

顧銘說:“爸你先別管,成了之後我會跟你說的。”

顧父沒有追問了,顧銘的嘴結實,他問不出來的。

跟父親簡單地商議好,顧銘就出去了,現在是九點,寧鈺應該在上班,他給他發了條短訊,問他下班後有沒有時間,還沒等到回復,顧銘揣起手機,站在門口,看着驟降的天氣,溫度不高,陰沉沉的,彷彿隨時會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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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是寂靜的。

陸從面前的人低着頭,沉默着。

他笑了一聲,說道:“就是來跟我相對無言的?”

寧鈺抬起眸子,裏面全是審視。

陸從太了解他了,一個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怎麼了,想吃了我?”

“我能嗎?”寧鈺冷冰冰地問:“我能不能一刀捅死你?”

陸從攤攤手,調整一個舒服的坐姿,說起剛剛的話題,“錢厲這人真是嘴巴不老實,出來了就安分着,找你算怎麼回事?”

“因為他不想無辜背上兩條人命。”

“我也沒栽贓他啊。”陸從一說,出口即認識到了不對,他警惕地瞧了眼寧鈺,目光冷了下來。

“你承認了是嗎?”寧鈺面無表情地,他的周身凝聚着強烈的攻擊性,等不及控訴他的所作所為。

陸從依舊不亂,無辜又無奈地說:“我承認什麼?”

寧鈺看着他像看一條毒蛇,他來就沒有抱着安全回去的念頭,他不怕得罪他,他是他撿來的,是他放在身邊的,他沒有理由讓別人再去被這條毒蛇絞殺。

“那個女孩子做錯了什麼?她媽媽做錯了什麼?錢厲沒人性我知道,你呢,你比他過之不及,你都不能用人性兩個字來標籤了,你根本就不是人。”寧鈺的語氣霜寒,帶着深深地譴責和控訴。

陸從勾勾唇,扶着額頭,他這兩天精神不好,招待不好人,說道:“寧寧,我好幾天沒睡了,頭疼得很,你就別這時候來找事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3713V,”寧鈺說:“母女倆出事的那天晚上,你的車正好出現在那?”

陸從覺得可笑:“寧寧,這麼大的馬路,這麼多輛車,你怎麼鎖定那是我的車?不會是看了兩個監控,就覺得是我乾的了吧?我路過那裏都不行?”

“遼源路是你經常走的路嗎?你離那裏十萬八千里,你有什麼理由要到母女倆的住處去?”寧鈺說:“還有,監控沒拍到你撞死別人的畫面,你沒那麼傻,但你的車牌號出現在了不遠處的監控上,別人不會覺得這有什麼,聯想不起來有什麼問題,可惜今天你面前不是別人,你沒理由出現在那,否認嗎?你行兇完把車開離了原道。”

“你要是這麼喜歡腦補,我給你報個影視製作班學習一下吧,編劇的行業很適合你。”陸從端過桌子上的水杯,不管水有多涼,就這麼生生地喝着。

寧鈺也沒有着急,他不會先亂陣腳,他知道今天會面對什麼,面對的是誰,他看着沙發上鎮定的人,盡量讓自己也鎮定下來,“你那輛車呢?”

陸從放下水杯,沒興趣地說:“不喜歡了,換了。”

“你不是喜歡買車的人。”

“那是以前,現在發現,時不時換輛車,換一種新感受,是不錯的體驗。”

“是嗎?”寧鈺質疑道:“不是因為那天夜裏被撞壞了嗎?”他沒有這麼容易被哄騙,他是有十足把握過來的,他比警察更能確定犯人是誰,陸從了解他,他也了解陸從,誰也騙不過誰。

陸從聽着他的審問,像逗弄一個孩子,心情好便應他兩句,陸從抬頭看着寧鈺,覺得他好玩:“寶貝,你這麼多天不理我,今天為了兩個死人,願意跟我說這麼多話呀?”

“如果不是你,她們不會有這個劫難,”寧鈺緊扣五指,無法去理解沙發上的人,他悲哀地看着陸從:“陸從,你不害怕嗎?”

陸從哼笑一聲,呼出一口氣,正式地回答道:“害怕?害怕,剛開始的時候害怕,干多了就不怕了。”

“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寧鈺提醒他的惡劣行為:“你死後,地獄裏有人折磨你。”

“我等着,”陸從狂妄地說,他想着這麼多年來栽在他手上的人,不免覺得可笑,半點沒有后怕,依然是頑劣沒有自省地回答:“有本事現在就爬上來弄死我,你看着是他們來找我復仇,還是我連他們的魂都滅了。”

陸從的精神很差,臉色也不好,他幾日沒休息,心神躁動,語言極端。

陸從看着寧鈺的小臉,笑得詭異:“反正殺一個也是殺,死兩個也是死,我不虧啊。”

“你瘋了吧。”寧鈺的眼睛微紅,抬了一步,那是對這回答的震驚。

陸從相當有自知之明,聞聲苦笑。

“我瘋了啊,我早就瘋了,”陸從仰着頭說,無奈地說:“我是個瘋子。”

他說完,轉過頭,看向寧鈺,用眼睛畫著他的輪廓,“都是拜你所賜。”

寧鈺茫然地看着他,他這個表情逗笑了陸從,陸從突然笑起來,但寧鈺能看出,他一點也不開心,那是不純粹的笑容,裏面更多的是哀傷。

“寧寧,你為什麼不能再壞一點呢?你為什麼不能跟我一樣爛呢?”陸從想不明白,“我明明都做了那麼多了,你還是不肯跟我在一起。”

“你在說什麼?”寧鈺覺得他在自言自語,他的語無倫次讓人聽不明白。

陸從抬起頭,緊緊盯着他,“要是沒有顧銘,你是不是能跟我好好的?”

“我跟你不好跟別人沒關係。”

“怎麼能沒關係?”陸從可不認這個說法,他有理有據地舉着例子:“先是一個易辰,又來個顧銘,他們有什麼魔力,憑什麼把你迷的團團轉?”

陸從緩緩站起來,來到寧鈺的身後,圍着他轉起了圈,他的目光流轉在他的身上,他似乎能聞到寧鈺身上淡淡的香味,一直是他貪婪的味道,想念的味道,陸從靠近了他一些,在他身後低語:“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調查易辰的時候是不是有新發現?”

寧鈺的手一下捏成了拳頭,這個動作沒得到隱瞞,被輕易發現。

陸從順着他繃緊的手臂看下去,伸手握住他的拳頭,在他耳邊說:“怎麼不來找我算賬?是懷疑還沒被證實嗎?是證據不足嗎?那現在我告訴你,陷害他的就是我,你要怎麼辦?”

寧鈺已經沒法控制,他提起拳頭就要揮向陸從,可陸從機警,早已經控制住了他,陸從抓着他的手臂,寧鈺的反抗帶來更強烈的攻擊,他被陸從輕易地鎖在沙發背上,陸從狠狠瞪着他,寧鈺怒目圓睜,靈動的雙眼裏是憎恨的紅色。

他知道自己對抗不了陸從,他不是想跟他對抗,他只是想給他一拳,讓他見血,讓他知道自己有多介意所謂的陷害。

他是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他不讓易辰自責,他說他們恨的應該是別人,這個別人就是陸從,他懷疑過他,從當年那個知情的人嘴裏,他知道一定是陸從,雖然他還抱着最後一點僥倖,覺得可能不是,可能不是吧……

陸從看他恨得不能自已的眼神,一副同歸於盡的心理涌了上來,他攤牌道:“陷害他的是我,給你下藥的是我,殺了母女倆的……也是我。”

寧鈺的呼吸急促,他知道今天會得到什麼信息,他明明已經做好準備了,可沒想到揭穿這一切的時候,他還是控制不了想殺人的念頭。

“你要怪我嗎?你不能怪我,”陸從搖搖頭,鎖着寧鈺的手臂,“全都是因為你,我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看不到我,因為你無視我的愛,因為你從頭到尾,就沒有給過我一點機會,你憑什麼只把我當朋友?當哥哥?我跟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做那麼多,當然是因為我愛你。”

“我不稀罕你的愛。”寧鈺被控制,仍然不露半分妥協,他對陸從已經忍無可忍,殺了他都不能解恨。

陸從笑了,喘了口粗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有這個反應,我連愛都說不出口,你就把它扼殺在搖籃里了。”

陸從抬起一隻手,捏住了寧鈺的下巴,臉色驟變,“易辰有什麼好的?他有什麼?他憑什麼被你喜歡,顧銘有什麼?他比我又好到哪去?你的眼光為什麼總是這麼爛,看上那群不肯好好對你的人,就是看不到我。”

“因為他們是人,你不是。”

“我不是人?站在權利頂端的人就有資格支配別人的生死,螻蟻而已,死不足惜,他們有本事就反抗我,沒本事就認命,世道如此,自古以來都是,我做錯什麼了?”

“你沒做錯什麼,你只是投錯了胎,你應該生在畜生的肚子裏。”

陸從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用盡了足夠的力氣,恨不能讓他痛苦,寧鈺五官扭曲,他抓着陸從的手,陸從半點不肯放鬆力氣,“你是不是也想去死?”

寧鈺痛苦非常,窒息的感受延續了許久,他的眼尾紅了,脖子裏的紅痕一道道,駭人得很,可是他不屈服,一點兒不露出求饒的樣子。

陸從的眼睛射出無限殺意,他現在真想殺人啊,真想弄死他,可惜手裏的不是別人,對着這張臉,再恨都下不了手。他想過有一天會鬧到這個地步,可是他沒想過,他真的不怕死,為什麼不求饒?為什麼不害怕?為什麼敢一個人來面對他?是對他還有最後的信任,還是對他已經完全不抱着希望?

陸從看着他這副模樣,糾結着,憎恨着,即使情緒再濃烈,他還是看着他痛苦的樣子,忍受不了,微微鬆開手,陸從自嘲地笑了一聲,搖搖頭,完全放開了他。

突然失去支撐,寧鈺抓緊沙發,穩住身體,短暫地恢復着呼吸的頻率,他抬着陰冷的眼眸,看着面前的人,“我來的時候就沒想活着出去,你可以放心地殺了我,我抵抗不了你,毀屍滅跡是你的強項。”

陸從冷冰冰地盯着他。

寧鈺站穩腳跟,他脖子裏的紅痕嚇人,面頰也是紅紅的,他一邊喘氣一邊說:“陸從,你沒機會了,只要我出去,你這輩子就完了,我發誓,這是你最後一次造孽。”

陸從走到房門后,伸手反鎖了門,他抱着腦袋,露出了悔恨不及的樣子,他就知道休息不好會出大事,陸從摸了摸後腦勺,扶着餐桌,彎着腰,腦袋裏做着對抗。

他想了很久,保持着這樣的姿勢,突然,陸從的神經通透了起來,走向了極端,他轉頭,看向寧鈺,緩緩站直了身體。

他可悲地看着他。

寧鈺目光寒涼,不見半分情感,還帶着某種視死如歸,果然,他永遠都這樣,不怕死地面對着自己,他喜歡他的冷靜,但也討厭他的這份無懼無畏。

陸從一步步走過來,喘了好幾口粗氣,他來到寧鈺的面前,看着這張清秀的臉,冷起來真是傷人,陸從抬起手,摸着他的臉頰,溫柔地說:“我不會殺了你,你這輩子都是安全的,因為我是那麼愛你。”

寧鈺不為所動地盯着蛇蠍的瞳孔。

“但是總有人要為你買單,”陸從說:“所有阻止我愛你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易辰是一個,高澤是一個,顧銘是最後一個。”

寧鈺的眼球微微一動。

“反正他對不起過你,我把他殺了,給你報仇,好不好?”陸從輕輕一笑,“委屈你做回誘餌,他麻煩死了,不好搞,我們得換個地方。”

陸從的手摸着寧鈺的後腦勺,壓在他耳邊輕聲說:“從哥不想動手打你,自己吃藥,好好睡一會。”

他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拿下幾粒藥丸,將杯子遞給寧鈺。

兩道身影交錯,分離,再交錯,頭頂的燈光晃眼,刺得陸從面目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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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誰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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