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花解語不解憂 慧劍斬情不斬愁

第四章 夏花解語不解憂 慧劍斬情不斬愁

新月如勾,夜sè如醉。

夜已深,但匯聚了全江湖三分之一的門派的南山城卻一點都不平靜,整條街熱鬧非凡,燈火通明,熱鬧依舊。

在這樣熱鬧的環境之下,米樂和代青巒都睡得很沉。沒想到他們是真的非常相信月婠瑩,而且竟到了誠以xìng命交託的地步。看到他們如此,即便南翎那裏是龍潭虎穴,也不得不陪他們再去走一趟了。

月婠瑩此刻當然是睡不着,她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解,偏偏此刻,在她的身邊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都沒有。蕭白也沒有睡,見到月婠瑩屋裏還亮着燈,知道她一定也沒睡。

蕭白推門進去,見婠瑩還在坐立不安。蕭白也不說話,只坐在那裏,看着她不時站起來,坐下去。

“你很不安嗎?”蕭白問她。

“不安?我只是覺得可怕。”月婠瑩的臉sè非常的難看。

“是不是米樂所說的場面嚇到你了?”蕭白問。

雖然那時初聞,婠瑩是有些害怕,但是此時,她心中已經全然不是害怕了,她所害怕的是明rì去見南翎。

“我。。。。。。”月婠瑩剛要開口卻被蕭白打斷了。

“你別害怕,我在這裏,你可以安心的睡。”蕭白安慰的說。

他把她當成一個夢魘的小孩子嗎?

婠瑩笑笑搖頭,說:“我是在想今天南翎先生的事情。”

蕭白神sè一松,說:“人總是會生病的,你別害怕。師傅也說過,人多笑笑就不會生病了。你看,你笑起來多好。”

“你說我害怕生病嗎?”婠瑩覺得蕭白的想法真的奇怪的很。

“你不是害怕生病,你害怕生病然後死去。”蕭白篤定的說。

“你別擔心了,南翎先生不會那麼樣就病死的,不會。”蕭白稍稍停頓了一下,偷眼看了下婠瑩,“不會像你外公一樣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察言觀sè嗎?做的也太明顯了吧?當真連月婠瑩十一歲初次行走江湖時候還要差的遠了。

“我外公?”婠瑩有些失笑。

“飛雨告訴我的,你外公走到時候,你哭的很難過。”蕭白說。

“飛雨?”

“飛雨說的。”蕭白說。

飛雨竟然會和他說話,總以為他們兩個應該格格不入才對,蕭白似乎有莫名的親和力,不止飛雨,米樂師兄弟也對他很親近。也許是他的心真的太乾淨,而自己的心已經被世俗污染了吧。婠瑩自嘲的想。

“我沒事,你回去休息吧。”婠瑩說。

“不知月當家為何事心憂,關某倒是願聞其詳。”一個男聲從門外傳來。

“關兄不都聽完了嗎?”月婠瑩倒是忽略了,還有個耳力過人的關蒼朮。

“月當家準備向南翎引薦他兩嗎?”關蒼朮推門,這次,他竟是隻身一人前來。

“是,事態嚴重,刻不容緩。”月婠瑩說。

“那麼,明rì也帶上我同去吧。”關蒼朮說。

月婠瑩正想着該怎麼把關蒼朮拉下水,沒想到他倒自己提出要趟這趟渾水。

“那更好,只是,關兄攜二美,怕是要引來無數目光,羨煞無數旁人了。”月婠瑩旁敲側擊。

“此事不宜招搖,我知道該當如何,明rì同去。”關蒼朮說。

夜漸漸的靜了。

翌rì,朝食過後,也不大早也不大晚的時間,婠瑩帶着蕭白和米樂師兄弟坐着馬車往南翎府中去了。

“關兄呢?昨夜不是要同來嗎?”蕭白左右尋不見關蒼朮,問婠瑩。

“今rì關兄是極低調行事的。”月婠瑩笑着打啞謎。

“是那個趕車的小廝吧。”米樂頓悟,“這個小廝的衣服也未免太乾淨了些。”

“這可不算是他的疏失,只因為身邊有個極愛乾淨的美人,才給他置備了這麼乾淨的行頭。”月婠瑩笑着說。

“不論什麼樣的易容術,都易容難易形,若不是這個疏失,我們還真看不出來呢。”代青巒說。

月婠瑩遞了拜帖,不多時,尉遲韶便從裏面迎出來。門口人雖然不多,但是看到尉遲韶出來親自迎接婠瑩一行也頗有紛議。

關蒼朮化成趕車的小廝跟在他們身後,只過了這麼一會的功夫,關蒼朮的衣服就不再乾淨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竟弄成一副邋遢的樣子。

其實這個世界上,要保持潔凈是一件非常難的事,但是要弄髒,辦法卻有的是。

易容之後的關蒼朮就是活脫脫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廝甲,獃滯的目光,不整的邊幅,有點遲緩的反應,哪裏看得見那玉樹臨風的佳公子的模樣。

婠瑩一行人駕輕就熟的穿過大大的演武場,往北廳中走去。

北廳與昨rì所見完全不同,烏木門大敞着,廳中陳設着一個巨大的紅漆木雕展翅蒼鷹屏風。應該是南閩福州府木雕雁塔流派的作品,jīng致到鷹羽都分毫畢現,整隻鷹宛若要破屏風而出,翔於九空。

“南翎先生。”婠瑩看到南翎端坐在廳中屏風之後,先施一禮,一躬到底。

“月家小妮子來了。”南翎在屏風後向他們招手,“昨天叫你多來看我,你今天就來了。”

“是的南翎先生,你今天起sè看起來好多了。”婠瑩像是跟自己家人打招呼一樣。

今天的南翎的病容稍減,只略微有些憔悴,與昨rì之態是大相庭徑。

“這些是你的朋友,我看看,都是年輕俠少啊。”南翎也很隨意的跟他們打招呼,一點架子都沒有。

“晚輩是大勢峰弟子米樂。”米樂也行了一個禮。

“晚輩是大勢峰弟子代青巒。”代青巒一起行了一個禮。

“你們是大勢峰的弟子?大勢峰一向門規森嚴,很少有弟子在江湖中行走,今rì總算是讓我得見了。”南翎說,“你們下山多久了,不知道你們掌門曾城旼可還好。”

“晚輩,正是為此事而來。”米樂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邊上的代青巒已經紅了眼眶,曾城旼正是他的師傅。

“何事,但說無妨。”南翎神sè一凜,認真的問他們。

“南翎先生,大勢三峰慘遭天悟宗滅門,執銳,披甲,定軍三峰,共計弟子六百餘人,除了我們兩個,無人幸免於難。”

南翎聽完,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彷彿想在他們臉上找到開玩笑的神情,但是兩人都是一臉悲蹌之sè,極力剋制着,才沒有哭出來。

“怎麼會這樣,你與我細細說來!”南翎急忙追問。

米樂又將如何現三峰罹難,如何檢查屍身,如何埋葬眾人,這幾rì間的行蹤,都一一說來。

“這麼說來,你們六月十rì才離開的定軍峰,而十七rì晚間回到山門,卻就見到山門崩摧,門眾殉難。”南翎也驚訝非常,“大勢三峰雖然常年不與世俗有爭,但着實實力群,怎可能被人在不到十rì內就滅門!”

“先師留下遺字血書‘天悟宗’三個大字,必定就是那滅門兇手。”米樂咬牙切齒的說。

“天悟宗,我倒是不記得有這麼個門派,待我致函曉情樓細問。但是大勢峰門規甚清,我實在想不出會有人做出這樣狠毒之事。”南翎蹙眉沉思。

“不論是誰,我們師兄弟都誓要報此深仇!”代青巒說。

“代兄稍緩,讓南翎先生想想對策。”月婠瑩出言勸解。

“為今之計,應先張榜佈告天下,集天下有能之士,為你師門報仇。”南翎說。

“不,南翎先生,師門血仇,不共戴天,我們必將親手誅除天悟宗。我們今天來,不是來尋求您的幫助的,而是將此事告知武林同道,萬望各人起戒心,堤防着賊人。”米樂的神情已經恢復過來。

南翎看着這兩個少年,只考慮了片刻:“罷了,我知道你們心意已決,但是,千萬要珍重自身,如果敵人能將你們大勢峰滅門,你們必定不是對手,與其血灑黃土,不如做鞘中之劍,必要扎在敵人心上。”

婠瑩沒想到看起來像一個文士的南翎竟然有這般果斷決絕的心胸,他所說的,像極了古時那些死士,實在讓人既敬又畏。

兩人謝過南翎,南翎的面sè已經十分難看,嘆息說:“看來你這小妮子還真不能多見,竟給我這樣大的驚嚇。”

“婠瑩也不願給您這樣大的驚嚇。”婠瑩苦笑。

只這一瞬間,南翎剛剛的jīng神矍鑠已經全部被消耗殆盡了一般,蹙着的眉就沒有放開。

“那晚輩先拜別了。”米樂看到南翎不太舒服,又從婠瑩那裏聽聞南翎尤在病中,不宜多叨擾。

“去吧。”南翎也沒有心思多留他們,擺擺手,讓他們離去。

尉遲韶像上次一樣在門口等着,依舊是那種讓人喜歡,讓人舒服的笑容,彷彿還是昨rì的情景,只是今rì的事,卻和昨rì大不相同了。

出了南翎府,今rì的陽光真好,花兒也開的真好,陽光和花兒都有些許晃人眼睛,但是這行人卻都無心賞這繁盛夏花。rì光雖盛,這心裏的yīn雲疑影,血海深仇卻無法散去。夏花何辜,驕陽何辜,卻都憑白的無法入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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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天迷卷之飲鴆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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