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古怪儀式
白府正堂里,滿屋的光亮依舊是從掛在牆上的明珠中滲出來的,把屋子裏照得亮堂堂的,像是高瓦數白熾燈照耀下的密室。
白姽嫿就坐在正堂中,而正堂兩側,放了兩排各五把椅子,有十個人分坐在兩排椅子上,隨着羅正進來,都轉頭把目光投向了羅正。羅正很確信這十個人都是人族。
他們每個人都白白胖胖的,和每天給羅正送飯的人奴,是一樣的特徵。而且羅正眼睛一瞟,就已然看見,這兩天給他送飯的人,赫然也在其中。
此間人雙竟然可以堂而皇之地坐上座位,和白姽嫿同坐一堂,儼然是水泊梁山聚義一般的場面,這更加證實了白府白骨精和人族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羅正心念電轉,臉上卻不動聲色,學着那白斷魂的神態表情,走到了堂中。
“走吧。”
白姽嫿抬眼看了白斷魂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
這也從側面上證實了,兩個白骨妖之間,定然不是如白姽嫿說得那樣,如兄弟般融洽。“嘩啦——”
眾人奴起身,動作整齊劃一,竟如經歷過什麼訓練一般。羅正一瞬間感覺穆煙蘿是把自己帶進了一個不得了的組織。
他只覺自己就像是混入了狼群的哈士奇,靠着相貌上的一點偽裝,才得以相安無事。白姽嫿一馬當先,跨門而出,眾人奴便把眼看向羅正。
羅正當即明白過來,隨後跟上。眾人雙則跟在他的後面,魚貫而出。白家院子極大,一行人走到密林深處,花了不少時間。
到了這裏,一番別樣天地就出現在了眼前。
鬱鬱蔥蔥大樹木之間,忽然出現一片空地。但那空地同樣沒有陽光直照下來。
在這塊地界,奇異的樹木繞了一圈,頭頂的枝葉都向著中間延伸而去,彷彿招展的迎客松一般,彙集在一起,形成一片森綠的頂蓋。空地中央卻有一個方坑,大小正適合填進一口成人用的棺材。
這方坑看樣子是才被挖開不久,從坑裏挖出來的土還是濕的,繞着方坑堆成了九堆。
眾人來到這裏以後,九個人奴就自覺地繞着方坑走開,分站在九個土堆的後面。剩餘一個人奴,站在了白姽嫿身側靠後一些的位置。羅正很有眼色,當下就揣摩着站在了白姽嫿身後的另一側。
眾人對羅正的站位毫無反應,羅正便確信了,看來自己走位並沒有問題。
不過眼下這場景,看起來怎麼這麼像在舉行某種神秘的邪教儀式?!羅正看着眼前的場景,心裏忽然出現了一個古怪的想法——
眼前的這些人和妖舉行起神秘儀式來,會不會從棺材裏召喚出什麼不可名狀的存在?比如大章魚、大眼珠子之類的。
想着想着,羅正就見白姽嫿回頭看了他一眼。“我要開始了,你好好看,好好學。”
白姽嫿如是說道。
羅正回憶着白斷魂的樣子模擬,點點頭道:“我知道。”他腦中卻已展開聯想——
按照白姽嫿的這個說法,她是想要把這神秘儀式的具體操作流程傳授給自己,或許以後這裏的儀式主持工作,就要交給自己了——不對,不是自己,應該是白斷魂。幻化為妖,都差點意識錯亂!
也不知道這裏的儀式,頻率是多長時間一回。如果時間長的話還好說,如果時間短的話,那等下一回儀式,自己只怕就藏不住說到底,自己是人,而不是白骨妖。
不過既然白姽嫿才指導自己,那就說明原本的白斷魂,也不過是新手上路。那自己偽裝成他,一回學不會,再好好看好好學幾回,應該也是可以隨機應變的吧?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還為時尚早。之後看情況再說吧。
心裏尋思着,羅正就見白姽嫿上前一步,輕聲道:“開始吧。”
隨着這一聲輕飄飄的話落下,綠蔭華蓋下的空地里彷彿有一陣陰風刮來,森森響動。
白姽嫿的發梢被風拂動,配合著那一身白衣,和煞白的肌膚,讓她看起來終於像一個真正的女鬼。眼前的場景,也越發的契合邪教的祭祀場所。
白姽嫿另一側的人奴走到了白姽嫿的前方,方坑尾部的邊緣,轉過身來,面對白姽嫿。其他的人奴都在同一時間雙膝跪了下去,吵着方坑的方向俯下身去,重重拜倒。
那我該不該跪?!
羅正此刻是懵逼的,有種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感覺。但所幸其他人都各自專心完成着儀式,並沒有關注羅正。
羅正心裏稍稍放鬆,看來這一場,自己只是個學徒加觀眾,儀式怎麼樣,和自己的行為動作,並沒有什麼關係。
白姽嫿的手向前遙遙一指,那雪白的玉指虛空所點的方向,是坑前人奴的眉心。
隔着這麼遠,人奴卻像是被白姽嫿一指頭點到了似的,忽然間向後倒去,倒像那好像是用來放棺材的坑中。這個人奴,是用來祭祀的?!
羅正內心裏突然一挑。
在這一瞬間,他只聽方坑裏“嘎巴巴"一陣響,森森白骨頓時從坑中湧現出來,鋪滿了整個坑洞。
人奴在向下落,數不清的白骨也在向上探出,在人奴落入白骨包圍中的一剎那間,將人奴接住,然後托舉着人奴,緩緩落下。竟然如此輕柔,像是在對待一件珍貴易損的瓷器。
這又是幹什麼?
羅正皺起了眉。
眼前狂風乍起,吹動白姽嫿身上的白衣,獵獵作響的長袖間,雪白修長的手靈活地變化着,捏出炫目的法訣。幽綠的光芒從白骨坑中滲出,陰森森的,令人神經緊繃。
法訣作用之下,白骨坑中的人奴,正在緩緩地發生變化。
羅正眼皮一跳,看到人雙身上皮膚正在飛速地褪去,很快消失不見。皮膚之後,就是血肉。
血肉之後,便是五臟。
羅正想起了前世里曾看過的一部名叫《透明人》的電影,那裏面的角色身體消失的步驟,就與這人奴一模一樣。不過那角色變得透明時,彷彿經歷了無窮痛苦,掙扎不止,而眼前的人奴,卻是如此的安詳,一動不動。
羅正看不懂這人奴是身上的血肉皮膚是透明化了,還是消失掉了。總之其身上直到剩下一具骨頭,方才停止。而這時候,白姽嫿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