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海里的魚

第二十章 海里的魚

他當時為了在季宗臨面前證明自己,跟了挺多項目,飛了挺多城市的,忘了是在從哪兒到哪兒的飛機上收到的她的消息——“你有未婚妻?”。

當時身旁坐着英國客戶,着急地跟他說翻譯因為意外來不了了,她中文只會一點點,季隨來不及解釋,只回了個“嗯”,就按滅手機。他從容不迫地用英語開口,對方頓時露出一副萬幸的表情,這樁生意便談的十分順利。

把這件事情忙完后,季隨便藉著勢拿捏了唐家一個老客戶,他給的機會已經夠多了,季家和唐家有沒有這個婚約,都是生意上的夥伴,但若是執意要強迫他,有些事情就不是那麼好看了。

再加上唐詩一頓好哭鬧,這婚事才作罷。

只是轉頭,就收到了秦溫阮的分手。

看到乾淨利落的三個字,沒有絲毫情緒上的贅余泄露,季隨笑了。

果然是她的風格。

乾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兒,若非要具象一些,那大概就是心尖上竄過一陣電流,狠狠顫了一下,當時並不疼。

就是後勁兒有點兒大。

畢竟,那個對他來說太過印象深刻的雨夜裏,秦溫阮是女主角。

她朝他彎腰的那一刻,紅唇夾的煙火點燃了一絲火光,那火光不僅蔓延到他指尖的煙上,還燒到了他的心裏,頃刻燎原。

只是現在,那把火顯然已經燃成了灰燼,再也無法恢復成原先熱烈灼人的模樣了。

雖然可惜,但是……

沒有必要。

因為他夜裏兩點的飛機飛瑞士,因為他忙到腳不沾地,因為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比單純享受愛情更重要的事。

花期總會到,花瓣或許仍然嬌艷,但它們不會再生長在他的掌心,而是要隨着自由的風,飛往別處。

既然抓不住,那就任她飄遠吧。

他說,“好。”

從那以後,二人便像一陣有過短暫交集的風,各自飄向各自的方向,走向各自的路途。

山高路遠,是否相見只靠緣,不願強求。

只是見過了清冷山巔,皎皎明月,眼裏又怎麼容得下凡夫俗子。

秦溫阮工作室運營穩定之後,也試過在愛情方面兩開花,就是吧……

她真正談過的男朋友,不多。

秦溫阮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她有錢有顏,身材也不錯,每次交完稿以後都有大把的空餘時間,酒吧也沒少去,似乎很符合那些養魚男尋求的目標,追她的人也不是不多,可她就是看不上來。

看着她一副真的很疑惑的表情,唐詩白了一眼道,“就是因為你什麼都有了,這些狗男人平時哄騙小姑娘的手段你根本不care好嘛?”

秦溫阮:“……”

唐詩就掰着手指問她,“上次那個男的,開大奔到你跟前兒晃悠,約你的時候就差把鑰匙甩你臉上了,你看過一眼?”

“……沒。”

“還有上上次那個弟弟,好不容易要到你微信是吧,結果你說什麼?”

“……沒腹肌。”

“這些就算了,那次偶遇的一個大你幾歲的,是不是每句話都透着暖男知性的成熟味道,你也給拒絕了。”

那人倒算是追她的人里比較內斂的一個,秦溫阮想了想,算是給人一個比較高的評價,“那位暖男適合去安慰那些正處於人生迷途的小姑娘——我挺清醒的。”

“所以……”

唐詩給了秦溫阮一個重頭戲來了的信號——她早就看到她鎖骨上的吻痕,也知道秦溫阮的愛情觀挺隨意,但絕不隨便——於是眼色正經問,“是誰?”

秦溫阮手中動作頓了頓。

她視線只盯着杯中帶着幾分慣性衝撞在杯壁上的酒,唇角掀起一抹昳麗的笑,“你覺得呢?”

唐詩就知道,兜兜轉轉,秦溫阮還是栽到了季隨手裏。

唉,也不是,應該說是季隨栽到了秦溫阮手裏……嘖,也不算,哎呀哎呀,她實在是猜不透這二人的感情,就是隱約覺得,他倆都挺能拿捏對方,誰都弄不死誰,萬般糾纏又不為圖一個結局——就這種感覺最貼切。

為什麼,因為兩個人都實在是太清醒了,他們愛自己,都遠遠大於愛對方,是彼此握不住的風。

還偏偏覺得只有彼此才能配得上。

只是天上的煙火,就算一時綻放后的結果是化為灰燼又如何,人們在意的只是它燃放的那一刻,在視覺上帶來的絢爛瑰麗。

這世間的一切都會歸於沉寂,可沒有任何人能否定美好存在過的痕迹。

看過花開就好了,誰說一定要等它結果呢。

而且如今的秦溫阮可以確定,季隨也一樣,她們是同道中人,所以一切都百無禁忌。

唐詩重重點頭。

“那你們這次在一起……”

她點到為止。

秦溫阮眼神一頓,而後溫柔似水地笑了笑,

“你個都快結婚的,別問。”

成年人的話,不需要說的太露骨。

嘖。

“能不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唐詩把杯子裏的酒一口悶了,那酒染紅了她的眸,灌啞了她的嗓子——

“秦溫阮,我好羨慕你——”

自由自在的風,她也想做啊。

可她做不了,她只能做唐家最好看最昂貴的那個花瓶。

先是季隨,后是宋辭,都是她皇阿瑪安排的家族聯姻,可偏偏這倆人沒一個她能看進眼裏去的。

唐詩也覺得鬱悶,她這個唐大小姐當的跟古代那和親工具似的,邊關小國一來騷擾,皇帝就大手一揮,“送公主!”也不管公主過去是嫁給什麼老頭子還是暴君。

曾經捧在手心裏寵大的女兒,就這樣為了利益送給了別人,一時間竟說不上來,到底是真心為了利益,還是從始至終就只是利益。

反正唐詩是分不清楚的。

她唯一清楚的就是,她和季隨、和宋辭,那都是生活在海里的魚,從小知根知底長大的,連對方那皮肉里長着多少刺都清清楚楚,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她毫無興趣。

她唐詩要找,就找那種河裏長大的野魚,越野越好,最好是野到她駕馭不來,能夠一點一點把她這條海里的大魚都給拆吞入腹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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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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