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我們是良民(5)
白羽說得不容確切,李市長將信將疑。一支舞都結束了,面前這位女子轉了不下八個圈。怎麼也看不出來身上可以裝一瓶試管的樣子。白羽當然明白對方所思所想,修長筆直的腿微微一偏,弔帶襪帶子邊露出微不可察的一角。男人的臉色立即籠上一圈縱情的微醺。
角落裏的修羅跟塞勒自然也看到了,雖不知二人說了什麼,但要先穩住局面才可以。男人立即見機行事,朝金髮碧眼的銀露珠伸出手:
“這位小姐——”
獲得塞勒首肯的銀露珠,輕巧一滑便順着修羅的手踏入了舞池,群舞伴隨着音樂開啟。
白羽幾個轉身便來到修羅身邊。男人很高,比東歐血統的塞勒還要略微高出一些。與白羽搭配起來,顯得她倒像個孩子,不過女子臉上的表情可以點都不孩子氣。
“你是gp的人?”她帶着審視地目光打量他。
“啊!親愛的小羽毛,”那人毫不在意,大方且語氣頑劣,“我做了什麼讓你覺得,我跟那無恥的集團,無恥的男人,有一絲一毫的聯繫?”
“無恥?所以、你認識他。”
她挑了挑眉,語氣肯定。他話語當中的那位,十有八九就是阿努比斯本尊了。
“嗯哼!”修羅別有深意地望向她,“不太熟,準確點講,不如你熟。”
“哦?多熟?有不堪回首的往事么?”
“何止……”修羅輕哼了一聲,目光沉了沉,似乎回憶起不太愉快的事情。
白羽輕挑秀眉,瞟了一眼身前正與她跳舞,身材高瘦、眉骨深邃,乾淨利落的男人。
難道他知道什麼內幕???
“為何告訴我這些?這樣容易讓我誤解,你是他專程派來同我說這些的。”
“那鐵定是誤會了。相信我,如果能相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修羅說地斬釘截鐵,彷彿真的有深仇大恨一般。白羽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有些悻悻然。
“我只是希望你能找回記憶,”他的語氣轉而溫柔,似有些許的不忍,“如果適當的人可以幫助你喚醒它,我其實並不介意,是敵人。”
白羽愣了一下,那雙黝黑的眸瞳中,竟有不易察覺的愧疚,是怎麼回事?
轉念又覺得不對,她幹嘛要愧疚?!
再說,這一個個突然蹦到她面前的人,對於回憶都這麼糾纏不清。搞得比她自己還重視似的,令她甚為窩火,煩得很!
不想在糾纏這種沒結果的問題,趁着舞步,輕巧一推,眉眼裏斂上慍色,唇角仍舊噙着笑:
“那方便問一下,師兄,你出現在這裏的目的是……”
修羅沒有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很滿意她這聲稱呼,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後面了:
“李氏掌握長安的目的,以及你在查的a-virus。不過……就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我可能不用插手了;”他附耳上前,眼睛眯了眯,“師妹,你要出手了嗎?”
白羽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眼角餘光瞟見角落裏侍者的冷光,音樂停止時分,轉瞬即逝的詭異身影。白羽僅來得及給銀露珠傳遞一個眼神,便消失在女眷們的人群當中。
幾分鐘后,廳門口處傳來哄鬧的響動,身着皮草風衣臉上有道疤的男人,帶着一群凶神惡煞的弟兄,踩着沉着的步伐,囂張跋扈地出現在眾人視線里。
氣氛因他的出現變了味道,舞池裏的音樂乍然而止,大廳中的歡笑聲漸漸消失,被寂靜取代。所有人或驚恐或忌殆,紛紛朝突兀地出現在門口的鹽王行注目禮。
男人臉上的刀疤顫動,凌厲地眼神自廳內掃了一圈,最終落在塞勒等人身上。揚起手一指,惡狠狠地說道:
“這夥人想要刺殺市長,還不快將他們拿下!”
眾人紛紛隨着他的話語,調轉目光移至這幾位新晉青年身上。雖然幾位並非這裏的常客,可方才分明同市長相談甚歡,確實應該是市長的貴賓才是。
“胡鬧——”李警長上前一步,覆手而立,呵斥,“王先生怎麼也不看看時間跟地方?!就這樣隨意的闖進來,像什麼話?!今晚在這邊的諸位都是市長請來的客人,豈容你隨意誣衊。”
“誣衊?!”鹽王冷冷一笑,壓根沒將對方放在眼裏,“那你看看,你親愛的市長大人,可有好好的站在這大廳當中?”
眾人聞此,皆是一怔。經他這麼一提,好像剛剛群舞過後就再也沒有看到市長大人的身影。該不會真出什麼意外吧?!而且方才同他跳開場舞的那位黑衣女子也不見了蹤跡。
顯然那名神秘女子是同這些年輕人一起來的,現在二人雙雙消失不見,難道還真的被他說中了不成?!
廳內眾人的眼神飄忽,開始有些不對勁。落在塞勒這群人身上的視線再也不是欣賞與愛慕,更多被質疑取代。
塞勒倒是不慌不忙,淡淡地站出來,側身對李警長道:
“警長大人,不如我們一起去找找看吧!別真的有什麼不測才好。”
塞勒不慌不忙,因為他相信倘若白羽真的要刺殺市長,絕對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不過,這一次他倒是料錯了!
房屋的第三層,走廊盡頭的門被推開的剎那,所有的視線都停留在坐卧於地毯上髮絲繚亂的黑裙女子身上。
白羽原本束高的及肩長發,此刻散落下來,頭紗丟在腳邊不遠處的位置。中式高領蕾絲衣裙,領口被人猛力地扯開,露出右半邊鎖骨,以及一大片雪色的肌膚,胸口處若隱若現;左手的黑絲手套早就不見蹤跡,手心中卻似乎隱隱握着個東西。
女子前額的發完全擋住了上半張臉龐,看不清表情。聽到門口的響動,只是肩膀微微顫動一下,並未起身。這幅柔弱可憐的模樣,到像是……
嚇着了。
走在最前面的年輕人,有那麼一剎那,神色一暗,唇緊繃成一條線,周身散發的溫度降至冰點,整棟房間的電力跟着不穩,忽明忽滅;怒火中燒的架勢,就差把房頂給掀了。
感受到了賽勒突如其來的壓力,“跌坐”在地毯上,姿勢甚是柔弱的白羽微不可查地蹙起眉,這小子定力也太差了,沒搞明白就變臉,她裝起柔弱來很辛苦的。
輕微的攢了一下手心,提示,黑絲手套不見蹤跡的左手中似乎隱隱握着個東西。
幽深的銀眸晃動,他看到了。
敢情她是因為這個才刻意留下來的。鬆了松領帶,從容不迫,健步上前,將自己的西裝外衫脫下,扶她起身。當然也順便拿走了她手中的物件。
後面的吃瓜群眾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以為只是供電系統突然出了問題,導致的電壓不穩,仍在左顧右盼時,卻聽見前面的人大吼一聲:
“市長、市長他,被殺了……”
果然,在長桌後面的靠背椅上,市長七竅流血,已經停止了呼吸。身上沒有任何創口,唯一的線索只有掉落在腳邊的一瓶空試管。
“這……”
李警長深吸一口氣,想要恢復到平靜、理性的心境,一個古井無瀾、智珠在握的男人;上千種無聊管理課程的幻想產物,媒體中塑造的刻板警察形象……
他在眾人的前面,算是跟塞勒一同打開的門,眼前的景象令他措手不及。雖然他並不是很喜歡這位空降來的家族領導,但在他的任職期間,兩年連着死了兩任市長,可算不得什麼好事。
“李長官,我們眾多人可都看見了,這屋子裏除了這位女士沒有別人。李市長肯定就是她殺的。您難道要包庇兇手不成?!”
見眼前這情景實錘了,鹽王便沒了方才的火急火燎地迫切,好整以暇地往旁邊一哂,等着看好戲。
李警長蹙着眉,這女孩外表雖然像是嚇壞了,可據他所知眼前這人並不是柔弱的驚不起威脅的女子。
這屋子不大,卻視野開闊。兩扇落地窗均是朝內鎖死。藏不了人也跑不了人。這樣看來有些難辦啊!
“白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至塞勒懷中低垂着眉眼的女子身上,從進來到現在她一直都沒有抬起過頭,也未曾發出半點聲響。於是眾人大氣都不敢出,深怕再次驚着她。
過了許久,終於從女子口中吐出兩個字:
“自殺。”
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在場的人聽清楚。於是鹽王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白小姐,這都已經被逮了個正着,你還不承認么?這裏沒別人,難不成你還想讓警長調監控,證據確鑿才肯承認嗎?”
“好——”
“好——”
兩個聲音異口同聲地響起,一個是巴龍,而另一個是修羅;二人互望了一下彼此,均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訝。
“死鴨子嘴硬!”鹽王地眼神陰沉,冷哼一聲,招呼手下,“去把這間屋子的監控弄出來。”
趁着調監控這會兒功夫,塞勒意味不明地掃了一眼巴龍。方才他們可沒有時間黑掉系統;而後者卻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既然這樣他便安下了心。暗地裏掃了一眼手中的紙條,唇邊漸漸匯聚上笑意。
不多時候,鹽王的人灰溜溜地返回來:
“大哥,監控失靈了……”
“失靈?!”鹽王瞪圓了眼,顯然是不能接受這樣的回答。
“監控在一個小時之前,就是一片雪花,時有影像時而沒有,整個房屋都是這樣。而就在剛剛,這間……這間徹底黑屏……”
鹽王氣得吹鬍子瞪眼,一指塞勒:
“你們,你們黑了系統——”
巴龍挑了挑眉,“好心”替他解答:
“王先生您可能對電子設備不夠了解。這是非人為造成的電壓紊亂,導致系統失靈。與黑客技術無關。”
鹽王眼睛眯起,他不相信這小丫頭的命能夠這麼好,怎麼就這麼巧,這個時候電壓不穩系統失靈。
“即便如此,也不能說明人不是她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