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貧民窟的金主爸爸(1)
養孩子,在白羽這種丁點大的記憶庫里,根本是一片空白。
要怎麼養,拿什麼養?無權無勢,又是黑戶,在這種地方,勢必上不了學。只能自己教育。可她連錢都沒有,別說教育,吃穿都是個問題。
自從小不點走後,管家機械人鍋蓋就正式加入了住地。最開始五個孩子對它的出現非常好奇,玩耍了一上午,發現除了生活類的事情以外,並不能給予更多幫助,便又很快喪失了興趣。
然而有了鍋蓋,事情變得簡單起來,也騰出了不少空閑。
每天清晨白羽增添了兩個小時的體術修行。不過她的耐性一貫不太好,只教殺招,授課結束便放他們出去,自生自滅。自己去忙其它事情,晚上回來的時候,會帶回乾淨的食物跟水,有時也有生活必需品。
看似去“清修”一般的生活,實際上這幾個孩子還挺費錢的,主要花銷集中在醫療上。
最初幾個孩子從外面回來,會傷得很重,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去上藥,而f-virus雖然可以幫助外傷癒合,卻無法直接治癒骨折、縫針這些巨大的創口。普通醫院肯定是去不了的,私人醫生自然費錢,而好的私人醫生就更昂貴。百般無奈,她只好尋求新的出路。
禁苑北邊挨着西市,街首尾各有兩座門樓。前面的門頭名氣大些,紅柱金鑲,頂端掛着“開遠門”四個大字。根據鍋蓋的地圖信息,西市可是長安最有名的交易街巷。進了開遠門便是警察都管不了的地界。在這裏可以交易任何你知道以及不知道的東西,合法的、非法的。不過它的優勢不是在於這邊坐鎮勢力的盤根錯節,而是它所處的位置。
樓蘭、高昌的樞紐站就這麼恰巧的位於在開遠門旁邊。不論你昨夜是走投無路、饑寒交迫的小偷扒手或者搶劫犯,從西市過這麼一遭,處理掉前一晚弄到的貨物,轉身就可以從樞紐站搖身一變,到全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這裏,對於很多來說就是前往天堂的通道。差別在於,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從開遠門出去,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從開遠門進入。
但西市的另外一幢門樓,卻開拓許多,至少向白羽這樣看上去沒身份、沒錢的小鬼,倒是可以隨意進來逛上兩圈。對比之下西市的西面入口,頗為蕭索也不是很顯眼,圓木柱子上的油漆日久欠修,早就不見金碧輝煌,頂部牌匾上的字跡被風化的厲害,隱隱地埋沒在穢土污垢中,與臨街的禁苑風格融為一體。那凄涼的模樣,還不如門口角落裏的關公龕位。
白羽定定地看了一眼關帝廟的龕位,將帽衫拉低蓋住半張臉,雙手插兜步入。左邊一拐,腳步停在了幢黑油油的大鐵門前。門頭突兀的用通用語標註:傭兵所。
帽檐下的唇角微微挑了挑,思忖着,可真是直接啊!風格與周圍的違和感如此明顯,小不點說得沒錯,想來就是這家連鎖店了。
推門摘掉帽子,目光已將四周的環境納入眼底。內置簡單的兩層建築,一個前台,兩道內門。
倒是格外冷清,裏面沒有人,前台穿着短裙、鑲滿了亂七八糟金屬耳環的妹子,百無聊賴地在刷劇。見到有客人,懶洋洋地抬起眼斜睨了她一眼。機械性的開口:
“左手電梯老主顧,右手新人登記,自助服務。”
白羽禮貌地朝她點了點頭,沉默着向右手邊的內門走去。電動門開啟關閉,電梯白熾燈自動亮起,第二層的閉門電腦間。人臉識別隨後自動開始工作。然而……
嘀嘀——
當第一遍錯誤的提示音響起來時,白羽蹙眉,耐着性子又試了一遍。
嘀嘀——
“……”註冊過?!
“對不起,您的面部識別出現錯誤。指紋識別即將開啟……”
太不智能了。至少應該提示,已註冊請走隔壁吧?為何是錯誤?
正琢磨着,右手邊的小檯子上,白色擋板緩緩打開,露出一個電子板。她耐着性子將手放了上去。然而……
依舊提示錯誤。
“這特么在搞什麼?!”
電梯下行,出門右轉,煩躁地步入另一部。期間,前台妹子抬眼瞄了一下這奇怪的女孩,又無動於衷地落下眼,繼續刷她的劇。
老主顧登錄界面倒是可以刷出她的臉了,但下一步輸入名字:白羽。
嘀嘀——又是提示錯誤。
煩躁!她已經失去耐性了。
啪——
前台的桌子被大力地拍了一下,老舊的木頭還算結實,晃晃悠悠幾下帶起一層浮土,對方手下留情沒有令它這就這麼白白犧牲掉。檯子後面的妹子被嚇了一跳,蹙緊了眉。很久沒人在這裏挑釁了,這位臉生的女孩是怎麼回事?不耐煩的按了暫停,抬起臭着一張臉:
“幹嘛?”
對方的神色淡淡的,白皙的面容里有股壓抑的薄涼味兒。一雙幽眸莫名的氣壓流轉,比她更加不耐煩。只是語氣倒是還算平常:
“系統有bug,提示錯誤。”
妹子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對方几眼。這位亞裔少女年紀不大,不知道是否成年了。不過身上的氣勢卻一點都不像外表這般沉靜乖巧。拍桌子使得是左手,關節及虎口有慣用武器的老繭。這樣的丫頭,她可不以為對方是位可輕慢的菜鳥。
在這裏呆的時間長了,什麼人沒見過。金屬耳環妹子撇了撇嘴,神色比剛剛稍微緩和了些。臉色倒是一如既往的臭,手腳卻非常利落,迅速在電腦上輸入一竄代碼,調取了剛剛十分鐘的鏡頭畫面。
新人註冊間的提示,她轉手將這段記錄截取,傳給總部中控。再打開後面常客登錄房間的畫面,愣了一下,然後不耐地提醒:
“名字!系統的登錄名,是一個代號,不一定是你本名……”
聞此,白羽神色定了一下,緩了緩怒意:
“忘了——”
“啥?!”妹子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
“我失憶。”白羽的目光淡若秋水,絲毫沒有半點愧意,彷彿說得不過是別人家的事情。
“……”妹子冷漠臉,黑眸定睛瞪着對方,半天說不出話。
“怎麼、你們沒有應對這方面的措施嗎?”白羽聳了聳肩,理所當然地開口,“這種職業經常有可能受到腦部的撞擊,失憶是很正常的吧!”
金屬耳環妹子有些無奈:
“你身上有沒有什麼印記紋身之類的,類似於鑰匙,可以跳過輸入認證。”
白羽歪着頭,想了想,搖了搖頭。
“那紅豆大小一點點的有嗎?一般會在手臂或者脖子上,看起來像是個胎記或是痦子。”妹子不死心。
這一次對方停頓的時間頗長,然而得到的又是要搖頭否定。
唉——!金屬耳環嘆了口氣,內心鬱悶,她怎麼這麼倒霉,值個班遇到如此難纏的角色。
“小姐,這樣的話,我的級別恐怕幫不了你,”她沮喪着臉停頓了一下,解釋,“正常情況下,註冊時系統會提示,是否需要無密鑰登錄,並在身體上刻上印記。不過如果您初始階段就拒絕了這項的話,那就只能按照常規一步步來操作。”
“倘若解鎖不了的話會怎樣?”
“倒不會怎樣……只不過系統鎖定后,無法取得賬戶的傭金,看不到歷史數據而已。”
“哦。”白羽點了點頭,“那可以開闢雙賬號吧?”
金屬耳環妹子歪着頭,手托腮思考了一下:
“唔……理論上倒是可以,只要將之前的賬戶提交中控鎖定,刷新一下臉部的掃描數據,就可以再重新註冊了,”她恍然,對方是要鎖定賬戶,詫異地張大嘴,“你要這麼做嗎?”
白羽側頭,反問:
“我沒想起來之前,錢能取出嗎?“
“呃……並不可以。”說得好像也對呢!一粒汗掛在額角,金屬耳環尷尬地笑,“由於您的賬戶跟全球中央銀行賬戶是綁定的,那之前賬戶的錢,就不可能取出來了……”
對方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態度敷衍又無所謂。
金屬耳環妹妹:“……”
好吧好吧!這裏怪人很多,不為了錢幹活的雖然不多見,但肯定也是有的。都工作這麼久了該習慣了。她拍拍胸脯,安慰一下自己。手腳利落的在鍵盤上操作起來,幾分鐘之後,抬起頭職業性地說道:
“可以了。現在您直接前往新人註冊那邊按照流程操作即可。流程較為複雜,包含開戶、身體檢查以及一些初級測試。當然這些都是絕對保密的數據,您可以放心。如果有需要幫助,可以按房間的紅色按鈕。
白羽禮貌地沖她微笑,目光欣然流露出讚賞:
“謝謝——”
註冊程序確實比較複雜。如前台妹子所言,需要經過幾項判定測試,最後步驟還涉及到分級判定,這也意味着可以接什麼等級的案子。一切完成之後,液晶屏幕上顯示出她的的資料,並彈出提示:
「根據您的dna資料判定,您已擁有一個賬戶,是否需要開啟新建」
她抬手點了新建。
「您希望自己的代號是__________」
“……”總不能真叫本名吧!感覺有些奇怪,可那叫什麼?
白羽、白羽……不如,就叫它吧!
切換中亞輸入法,敲了兩個字:烏鴉,回車。
然而——
「對不起,該名字已被註冊」
鍵盤上的手指頓了一下,這麼偏僻的名字也有人跟她搶?
可真是傷腦筋啊!
一分鐘之後,鍵盤敲擊聲再次響起,屏幕上顯示:
「恭喜白羽,註冊成功」
哎,她還是用了這個名字。
「現在您可以選擇一個快速登錄方式:物品鑰匙\紋身圖\身體印記」
紋身。她挑了一個鳥類羽毛的圖案,紋在了左側鎖骨下面的位置。
等待紋刻的時候,忍不住暗想,這些規則也不知道誰設立的,物品鑰匙這種低端老舊的選項,真的有人會採用嗎?豈不是丟了,如同丟賬戶一樣麻煩。不知道白羽本人選得是什麼,如果是後面兩樣,那她同對方最終有了差別。就算dna吻合……
嗶——
一聲清脆的數據完成提示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屏幕彈出判定顯示:
賬戶名判定等級登錄時間
白羽b級2141-10-25
**s級2130-03-29
被鎖定的id最後的登錄時間竟是十年前。她神色有些恍惚,腦子裏一片混亂。
突然憶起從實驗室逃走時順出來的資料照片。白羽的年齡估算的話,現在應該是二十七歲,可她十七八,年齡相差了十歲;實驗室的人喚她72號,難道自己真的是白羽克隆版本么?
念此,她煩躁地蹙緊了眉,頭疼。
好在這種深層次的煩心事,並沒有干擾她太久。解決手頭的事情才是要緊,隨意挑了一個了本市內的b級的任務,便出去執行了。白羽卻不知,自己的資料就在她踏出門的那一刻,已經完完整整的備份在了gp集團公司最高機密檔案內。
克諾索斯城安息酒店的咖啡廳,男人背身立在窗戶前,一手插兜一手敲擊兩下耳麥,電話那頭傳來恭敬有禮的彙報:
“大人,72號的檔案已經分析完畢。目前身體狀況良好,沒有任何排它變異出現。不過根據武力測試,也沒有探測到異能屬性,還需要再觀察一下。“
“記憶系統呢?”男人淡淡地問出最關心的問題。
“……尚未知曉。傭兵所的資料顯示,她建立了一個新的賬戶。我們猜測未有恢復跡象。”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壓抑情緒,半是威脅地提醒:
“想點辦法,用用你們貴為博士的聰明腦子!別讓我總是記得那個嚴重的失誤……“
電話那頭的人嚇得聲音顫抖:
“好的,大人。我們一定儘快給到有效方案。”
啪嘰!嗶——掛斷。
電話那端的人驚出一身冷汗。摸着小心臟,顫悠地暗忖:
唉!為何教授每次都讓他,給那位大人打電話啊!再這樣下去他就要神經衰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