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蔡邕
西涼地處西垂,常年與羌胡交戰,民風尚武。
賈詡的武力值在董忠穎的評級中只有40,那是僅僅只比精銳士卒高一點的數值。
這樣的武力值能夠在西涼軍中當個都尉都算是少見的,之所以如此,還是因為他走了牛輔的後門。
從前的董卓也僅僅是看着牛輔的面子,加上賈詡曾經也舉過孝廉,所以才勉強征為麾下。
只是董卓不知道的是,就是這樣一個武力值弱雞的傢伙,在董忠穎的評價里,智謀可是打了95分的。
要知道,就算是李儒,也不過是被董卓打了90分而已。
董忠穎的手指在賈詡的名字上敲了兩下,想着要如何將賈詡拉到自己身邊,當個謀士,而不是什麼勞什子的都尉。
這事說簡單也簡單,一句話的事情,但說複雜,卻也是有一些的。
賈詡雖然是頂級謀士,又西涼嫡系,但卻有一個大毛病,便是喜歡藏拙。
若是無緣無故,直接下令調他過來到身邊,當個謀士,估計會嚇他一跳。
謀士和武將不同,武將能不能打,派出去打一架就知道,不用心,就被人斬了,謀士不一樣,躲在後方,他說想不出點子,你也沒轍,逼急了,給你挖個坑,你也未必能看得出來。
董忠穎來自後世信息大爆炸的時代,也算人傑,但自信如他,也不敢說能比得過古代這些絕頂聰明之人。
除了這這一點,董忠穎其實還有另外的考量,賈詡武力低微,又不像李儒那樣是董卓的女婿,貿然提拔,怕也難以服眾。
董忠穎想了想,決定暫時先闢為丞相掾,反正他之前就是太尉掾兼平津都尉,董卓既然是當了丞相,乾脆暫時還是以掾官的身份,跟在自己身邊吧。
打定注意,董卓又翻過一頁紙。
這一頁紙上的人名又多了起來,打頭一個便是王允、接着是劉備、袁紹、袁術、孫堅、公孫瓚、孔融、陶謙等,都是董忠穎印象中,參與討董的諸侯,名單並不全,因為有些人物名聲太小,實在記不住。
反是袁紹麾下的顏良文丑,甚至是上將潘鳳,都比那些人印象深刻。
很顯然,這張紙上都是董卓確信是敵人的名單。
董忠穎把視線放到劉備、關羽、張飛三個名字上面。
從模擬推演上看,呂布就是因為這三人,才吃了敗戰,若是能夠提前解決,那便最好了。
反正已經幹掉了一個曹操,再幹掉劉備,量他一個孫權在長江上還能翻得起什麼浪來。
但要如何解決,這卻是個問題。
董忠穎捋了捋鬍子,忽地眼睛一眯,想到了一個點子。
“距離聯軍起事,還有些時間,倒是可以試試,萬一能成呢!”
他上下又掃了一遍敵對者名單,接着又翻了過去,看向最後兩頁紙。
上面寫着袁隗、楊彪、黃婉等二十餘個名字,都是目前朝堂上身居高位之人,且暫時對自己表示順從的,本來王允也該在其中,不過被董忠穎移到了敵對名單中。
這裏面,其實袁隗也可以移到敵對名單里,不過印象里,這人威脅不大,便只當中立了。
董忠穎只略掃了一眼,最後把目光放到最後一張紙上。
這上面的名字可多了。
荀彧、荀攸、程昱、郭嘉、滿寵、徐晃、李典、樂進、于禁、典韋、許褚、劉曄、馬鈞、諸葛亮、龐統、徐庶、糜竺、黃忠、趙雲、馬超、魏延、魯肅、周瑜等等。
凡是三國時代,有名有姓的謀臣武將,凡是還沒有嶄露頭角的,都被他列到了這最後一張紙上,其中又以原本的曹魏陣營的人居多。
畢竟此時曹操已死,曹魏陣營不太可能再出一個雄主,這些人,完全可以拉攏,至於夏侯惇、曹仁那些,董忠穎乾脆便沒寫,沒有曹操,這些人,能不能混出來還不一定,就算混出來,也很難收攏到麾下,便不寫了。
相比於前面四張紙,這一張紙上的名單,才是董忠穎最看重的。
之前那些人代表着過去和現在,而這一張上面代表着的卻是未來。
不過未來會怎樣,就要看董忠穎接下來的手段了。
按照模擬器的結果來看,距離關東聯軍出兵還有一個多月,此刻正是董卓權勢最重的時候。
朝廷威信還在,直接以朝廷名義下詔便好。
董忠穎提起筆,尋了一張新紙,便開始洋洋洒洒書寫起來:
“高祖誅秦滅楚,光武再造乾坤,方有如今大漢之江山,但黃巾起義,宦官之亂以使天子流離失所,朝綱混亂,此並非只是皇帝寵信奸佞所致,實是朝堂諸公只論德取士,有才者不得伸張,卓以為,陛下當更易取士之法,凡我大漢子民,只要有能力的,皆可來洛陽,量才授官!”
這是一封奏表。
董忠穎到底不是古人,文筆有限,寫的半文不白,不過不要緊。
他放下筆,沖閣外呂佈道:“奉先,你派人請蔡中郎來府一敘。”
蔡中郎便是蔡邕,蔡文姬的父親,當代大儒,博聞強識,文采斐然,聲明遠播,后被董卓強行徵辟,三日之內,遍歷三台。又升任巴郡太守,被留任侍中,月前才進為左中郎將。
所以董忠穎稱呼他為蔡中郎。
董忠穎知道自己文筆不行,便想請蔡邕來潤色,總之不能差了曹孟德的求賢令便好。
呂布領命而去,董忠穎收好名單,拿着奏表出了小閣,又招下人準備酒宴。
不片刻,呂布領着蔡邕來到府上。
董忠穎學着董卓往日的態度,笑着將他迎到席上。
蔡邕聽說董卓午後遇刺,李儒滿城搜捕餘黨,又見呂布來請,還有些忐忑,生怕受到牽連。
直到見了董忠穎依舊熱情相待,這才放下心來,問道:“不知丞相此時招我來此處,有何吩咐?”
董忠穎從懷裏摸出自己起草的奏表,遞給蔡邕,道:“我既然當了丞相,就要重整朝綱,想勸陛下更改取士之法,求取天下賢能入朝為官!”
蔡邕心想:“這事你直接在朝上宣佈便是,陛下還能不聽么,又何必來找我?”待看見紙上字跡,麵皮微微一抽,暗道:“這上好的佐伯紙上,寫的是什麼玩意兒。”
雖然嫌棄,但他畏懼董卓權勢,還是耐心看完,然後問道:“入朝為官,自是需要選拔賢能,察舉之法,通行數百年,為大漢拔選出了無數名臣,丞相貿然更改,恐怕不妥。”
董忠穎道:“察舉法自然是好的,但這麼多年下來,已經淪為世家大族安排子弟的手段,通過此法上位的,多半家世大於才幹,有德無德也是任由他們去說。”
蔡邕自然知道朝廷吏治問題,便道:“丞相既有此心,上書便是!”言外之意是:叫我幹什麼?
董忠穎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笑道:“我一介武夫,不善於文辭,請蔡公替我潤色一翻!”
蔡邕雖有心拒絕,但到底沒有勇氣,又想取士之法,乃國之根本,也不能怠慢,便道:“邕倒是可以代筆,但不知相國要如何更改取士之法,可有詳情告知,也好一併上奏!”
董忠穎本意是要在諸侯起兵之前,利用朝廷威信,將天下人才先招到洛陽來,所謂更改取士之法不過是個噱頭,此刻哪裏有什麼詳情,便敷衍道:“不如改察舉為科舉。”
“何為科舉?”
“科舉就是分科取士,每隔一兩年,便邀請天下之才入京,參加考核,考核的題目按照科目區分,科目的意思是……”董忠穎哪裏知道科舉有什麼科,差一點說出“語文、數學、物理”這些來,好在改口快,“便是經史、數術、百工、農桑、兵法還有武藝等等,到時候按照考試的成績,善長什麼便安排到相應官職上。”
蔡邕想了想,道:“朝廷官員良莠不齊,以考試的方式篩選,也是應有之意,只是……”
董忠穎不等他說完,便笑道:“既然蔡公也覺得這個方法不錯,不如便在後日的朝會上上表,如何?”
“啊,這……”蔡邕本想拒絕,但看董忠穎目光灼灼,卻又只好點了點頭,道:“遵命!”心裏卻想“這科舉到底與察舉的差別到底在哪裏?”
原來察舉制度,其實是很成熟的一個制度。
主要是依靠中央的三公九卿、郡守、列侯以及地方上的高級官員,從平民或低級官吏當中按照一定的標準選拔在道德、品行、才能方面符合當時需要的人才。
所選出來的人才也不是立馬授官,而是要經過一定的考察,確認其能力品德是否達標,才能授予官職,如果選出來的人,之後經過確認,品格低劣,那舉薦的官員也是要收到牽連的。
只不過這套制度到漢末,考核和執行,漸漸鬆動,畢竟再完備的制度,都是由人來制定的,是人就能被腐蝕,拉攏,為了權力,結黨營私。
所以這套制度的崩壞與是否考核無關,哪怕你分科分得再細,執行的人不配合,也是沒用。
董卓本身也是通過察舉制出來的官員,對這一套不會不清楚。
這也是蔡邕想不明白的地方。
若只是將考核分科化,那也沒必要說改察舉為科舉,直說分科考核便好。
蔡邕雖然學富五車,但到底是個實誠的人,不善於揣摩人心,只覺得這事如果處理不好,非但不能重整朝綱,反而會使得朝野動蕩。
他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問道:“除了分科取士,還有其他條陳么,參與考核的士子如何初選,”
“我改取士的制度,便是為了杜絕徇私舞弊,結黨營私,所以從初選到最後考核,務必要做到公平,至於細則,還請蔡公費心,先擬個綱要,明日來與我商議,如何?”董忠穎此時卻是不想掰扯太多,言語中已經有送客之意。
蔡邕聞言也只好先應下,拿着董卓給的紙,便回府去。
到了家中,便入書房,對着那張紙苦思,卻始終沒個頭緒,不禁嘆氣。
一女子見狀,便上前問道:“爹爹為何從相府回來便一直愁眉不展,可是丞相又為難爹爹了?”
蔡邕抬頭見是自己的長女蔡文姬,搖了搖頭:“難、難、難!”
蔡文姬見蔡邕書案上那張紙,字跡醜陋,顯然不是父親的筆記,父親的難處,必是與此有關,便快速瀏覽了一遍,不解道:“這是丞相求才,乃是好事,爹爹何必為難?”
蔡邕道:“若只是求才,那倒罷了,他卻是要為父上書,改察舉為科舉!”
蔡文姬問道:“何為科舉?”
蔡邕道:“這正是為難之處,他之說要分科考核,量才錄用,卻不說具體條成,卻叫我來草擬,我哪有頭緒,若是不合他心意,怕他責怪,若是合他心意,怕是朝堂諸公皆指責我與他狼狽為奸了!”
蔡文姬安慰道:“朝堂諸公無論真心假意,哪個敢搏丞相的心意,爹爹又何必擔心這個!察舉制到了今日,的確有諸多弊端,爹爹便借這機會,重定條成,丞相既然沒說具體細節,自然任由爹爹發揮!”
蔡邕聞言眼前一亮,笑道:“你說得對,替爹爹研墨!”於是便開始提筆行文,將察舉制中諸多弊端一一點出,又逐條給出改正條列。
蔡文姬一邊看父親書寫,一邊暗自揣摩,忽然開口道:“爹爹,女兒忽然有個想法!”
蔡邕停筆,問道:“什麼想法?”
“我看爹爹所列察舉弊病,歸根到底,還是官員們只憑個人好惡來舉薦人才,有失公平,丞相特意提起分科考核,該是想以考核限制官員,或許先考核,再品評德行,才合他心意。”
蔡邕雖不善揣摩人心,但聽到女兒提醒,也明白過來,盯着董卓紙上那一句“實是朝堂諸公只論德取士,有才者不得伸張”思忖道:“不錯,不錯,定是這個意思,雖然察舉制本身說要按品德、才華來舉薦人才,但沽名釣譽者繁多,濫竽充數者不知凡幾,使得真正有大才,而名聲不顯者流落鄉野,若是先以才華將濫竽充數者剔除,再品評德行,那便少有遺漏了!”
想到此間,蔡邕豁然開朗。
第二日午後,蔡邕便帶着完成的科舉取士條陳,來到相府。
董忠穎看着洋洋撒撒的十餘頁紙,不禁苦笑。
沒有標點的文章,自己寫的倒不覺得有問題,看別人寫的,就有些壓力了,那真是要字斟句酌。
董忠穎假意點頭,笑道:“幸苦蔡公了,且具體解說一翻,可好!”
蔡邕自無不可,當下便解說起來。
董忠穎默默聽着,時不時露出讚許之色。
這卻是真心。
其實他把那頁紙交給蔡邕,是想讓他潤色,至於科舉,不過是隨口說說,說到底,就是想借蔡邕的口,效仿曹操,弄一份求賢令出來,趁關東諸侯還未起兵,打個時間差,把天下人才集中道洛陽來。
他現在是丞相,想要招攬才俊,不用三顧茅廬,直接下求賢令,便能有一大批人來投,之後再有針對性的篩選,那自然是事半功倍,沒想到蔡邕較真,竟真弄出了一套科舉取士的章程出來。
蔡邕的科舉制度,說起來也沒有多複雜,就是在察舉制的框架下強調了考核的重要性。
原本各郡官員憑各自好惡舉薦孝廉、茂才,到中樞后再按才授官,改成州郡設置專門考官,先進行才學考核,再將考核結果和士子鄉評事迹一起送到京城。
士子到了京城再設一輪複試,按才華授官。
這跟宋朝的科舉形式上已經頗為相似了。
而且蔡邕所列的條陳里,還有不少防止徇私舞弊的法子,還給出了各類官員該善長的學識,科目也比董忠穎隨口說的那些更加合理。
等蔡邕說完,董仲穎忍不住贊道:“蔡公大才,該由你來做吏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