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怨種隊友

第三章:怨種隊友

“啪,啪!”豆大的眼淚打在鋥亮的餐桌上,攤開成一朵朵某種不知名的花。

滕延再也不能假裝什麼也看不見。

“哎呀,這是咋了么?”

周添再也忍不住了,上來就抱着滕延的胳膊嚎嚎大哭起來,“延哥……朵拉……朵拉就要死了,我……我們得去救她啊,嗚嗚……”

滕延渾身都僵了,他最受不了周添哭鼻子,他想不通,一個大男人怎麼動不動就哭哭啼啼,還不如朵拉和維娜兩個女孩強悍。可現在見他哭的那麼傷心,也不好一拳把他打飛。他趕忙向對面的阿飛使眼色,示意他把虎皮膏藥一樣的周添從他身上薅下來。可阿飛並不理會,攤手聳肩,一臉無辜的用口型說道:“我能怎麼樣,又不是我把他弄哭的。”

阿飛其實心裏很矛盾,他特別能理解滕延不出手幫他們,在他們這個行業里,退役就等於死亡。死人不會再復活,更不會再次拿起武器作戰。

滕延離島那天,島上所有人都來了,滕延當著所有送行人面,他將跟隨他二十多年的冷黑色狙擊步槍扔進了波濤洶湧的大海里,正式宣告自己的退出。自此,所有人都明白k9的ty已死,留下來的只是普通人滕延。滕延的離開,讓很多人大鬆了一口氣。因為從那天起,就意味着曾經那個飄忽不定,神不知鬼味覺,千里之外悄無聲息取人首級,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惡魔狙擊手從此不復,徹底在這個行業里消失。

和任何領域一樣,每個行業里的那些頂級人士,他們永遠能獲取最新的一手信息,掌握着重要資源,從而擁有至高無上的話語權,他們自身的行為往往直接影響着整個群體的利益。非常不幸,滕延就是站在傭兵行業鏈最頂端的殺手之一。像滕延這種為數不多的t級殺手,一直都是他們這個行業里各方群體的重點關注對象。因為這些t級殺手牽扯着太多利益,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接影響着整個行業正常運行和未來走向。

比如,一個單子如果曾被t級拒絕,那就意味這項任務非常危險,極有可能有去無回,僱主開再多錢也不會有人敢接。雖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但即便坐擁金山,也得有命花才行,這幫亡命徒很清楚這個道理。再比如,t級加價或降價,會直接帶動整個行業的價錢浮動。僱主也不傻,同樣多的錢,誰都想請一個更厲害的殺手,省心省力。最後,如果t級看上某個單子,其他人就會自動退出。敢和t級人搶單子,無異於綁着炸彈自殺,死無全屍。

然而滕延敢,他就是靠搶單出名的,一次又一次,逐漸將原來的t級滅掉,然後取而代之,成為最厲害的t級傭兵。弱肉強食,每個行業都一樣,只不過傭兵這一行,更為激烈罷了。

滕延已經離開快兩年了,新的行業生態鏈早已形成,一旦滕延再次拿起武器出現,就會再次打破目前穩定的生態鏈,影響太多人的利益,會遭到數不清的暗殺和報復。

滕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只好自己想辦法脫身。他一邊去掰周添豬肘子,一邊安撫,“那個,小添,你先放開我,天太熱,你這麼貼着我,不舒服。”

周添沉浸在巨大悲痛里,完全聽不見滕延的訴求,邊哭邊嚎:“朵拉啊,我的朵拉啊,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好心痛啊……”

眼瞅着周添耷拉着那兩桶透明的鼻涕,就要落在自己身上,滕延臉都綠了。阿飛再也坐不住了,趕緊抽出一片紙巾給堵上,將那兩桶鼻涕堵了回去,揪住周添的頭髮,將人拽了下來。

“我的兒啊,你可別哭了,趕緊把你那鼻涕擦乾淨,太他媽噁心了!”阿飛滿臉嫌棄把紙巾一層又一層的往周添鼻子上糊,嘴裏還不停的叨嘮,“添呀,我的兒,你說你鼻涕咋這麼多呢,從娘胎里就開始流,一直流到現在,三十多年了吧,怎麼就流不完?當真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吶。你說你這鼻涕要是石油該多好,那咱現在比中東那些大鬍子都有錢……”周添險些被他捂死,一小會兒白眼都翻出來了。滕延見此,顧不得擦自己身上周添蹭上的眼淚,大力打掉阿飛的爪子,趕忙拍拍周添的背,一下一下的給他順氣。

“別急小添,深呼吸,呼吸。”

就在滕延忙着給周添順氣的時候,阿飛那賤人還不消停,拿着紙巾的爪子又伸過來了,“添啊,我的兒。”大有今天不把周添弄死不罷休的節奏。他爪子一次次試探,但都被滕延一次次打開了。

最終滕延忍無可忍,當阿飛再次支棱着爪子,嘴裏喊着“添呀,我的兒……”湊過來的時候,被滕延一個黑臉,一個滅口的手勢給鎮回去了。

他們這幫人,皮厚心黑,鬧起來沒個輕重。周添這隻豬仔能在他們手底下活下來,那麼多年沒被弄死,可不是他們這幫混蛋心軟,當然也不是得益於滕延和宋臨的庇護,只是因為周添命硬,僅此而已。

周添哭的滿臉通紅,滿頭是汗,滕延實在看不下去了,起身去冰箱倒杯冰鎮橙汁給他,“來,喝點冰的冷靜下。”滕延把橙汁放到他面前後,轉身又從冰箱裏拿出兩罐冰鎮啤酒,隨手扔給阿飛一瓶。

三人喝着各自的飲料,誰也沒說話。

等滕延手裏的那罐啤酒差不多見底兒的時候,周添情緒差不多穩定了,

“說吧,怎麼回事?”滕延語氣聽起來很敷衍,實際上也真就是象徵性的問一句,誰被抓走了,誰死了,他根本不關心。

兩年裏,來找他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基本上都被他一句話打發走了。可誰叫這次對方是周添,這貨沒臉沒皮,纏人技能登峰造極,時常為達目的,撒潑打滾無所不用其極,壓根就不知道男人的面子和尊嚴是個什麼東西。自己再不表示下關心,滕延怕他再一嗓子嚎出來,把樓上的好事兒大爺給招來了,那麻煩就大了。

周添緩緩抬起勾成豆芽的豬頭,眼含淚花的瞅了一眼滕延,確定是真讓他說事兒,而不是讓他留遺言,這才抽抽噎噎的訴說起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周添語言表達能力十分有限,加之時不時的打一個響嗝或者抽搐一下,這些都嚴重影滕延的聆聽和概括。基本上一番訴說,顛三倒四,毫無邏輯和重點可言,滕延聽得雲裏霧裏,在多次和阿飛眼神交流確認后,總算搞明白了怎麼回事。

原來三個月前,朵拉和周添接了一單任務——護送“天使之淚”安全到達伊塞而首都巴羅那,將其完好無損的交到老國王手中。老國王最疼愛的小女兒要出嫁了,和全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為了女兒在婆家有面子不被欺負,老頭子特意花重金從南非買來這塊絕世寶石給他女兒當嫁妝。

怎麼看這都是一項極為普通,幾乎沒什麼難度的常規護送任務,怎麼處理這類任務對k9而言相當成熟,早就形成自己的一套固定實施流程。無非就是提前確定好飛行路線,包括幾條備選路線,再者,機艙內外布好防守網,尤其六個重要防守點,務必提前架好強力掃射武器,最後,安排三個察手留意周邊的一切。做完這些,只要護送的人中途不抽瘋,基本上是一樁躺贏的買賣,就安心等着飛機落地收尾款了。

可問題難就難在,護送的人不抽瘋。

途中,朵拉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平常只喜歡玩槍,從不關心珠寶首飾的她,這次竟然意外和“天使之淚”看對眼了。這小丫能看上的東西不多,一旦入了她的眼,那可是非要不可。於是,為了得到這顆寶石,她就想在護送飛機上製造一場動亂,在所有人都忙着逃命自顧不暇時,趁亂將這件稀世珍寶收到自己囊中。

哪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朵拉剛到手的寶石還沒捂熱乎,下一秒就被機長老胡給劫了。老胡從她手中搶走“天使之淚”之後,毫不留情的一腳把她踢下了飛機。如果不是周添接應的及時,朵拉早掉到大西洋里,不知道跑到那個魚肚子裏投胎去了。

老胡是什麼人,千年狐狸啊。朵拉這點小心思早被機長老胡看穿。這老狐狸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將計就計。他提前封鎖飛機所有出口,只留一個暗艙排氣口沒封。暴亂開始之後,他迅速將飛行模式調整到提前設計好的路線,然後迅速來到暗艙,一直在那裏守株待兔,等着朵拉自動把“天使之淚”送到他手上。如他所料,朵拉挨個試圖打開出口無望后,果然來到了暗艙的排氣口。老胡早有準備,朵拉剛開艙門就中招了,

老國王錢貨兩虧,損失慘重,更重要的是,他女兒沒嫁出去,臉面也丟光了。之前他大肆宣揚“天使之淚”何等神奇,多麼貴重,乃真主所賜,並誇下海口,婚禮那天讓女兒戴着它出嫁,讓在場所有人見識下這件曠世之寶。人都喜歡湊熱鬧,尤其是那些錢多人傻、閑的屁事兒沒得乾的財閥大亨,提前一個月就到了巴羅那。他們大多數參加婚禮就是是個幌子,只是想在婚禮上見識下這件傳說中的稀世珍寶。被朵拉這麼一攪和,什麼寶石,毛都沒見着。大家雖然嘴上說的雖沒那麼直白,但心裏都默認為老國王在吹牛,根本沒什麼“天使之淚”,這一出就是他在自導自演,掩蓋他的吹牛。

老國王氣的大鬍子直抖,眼如銅鈴,面如豬肝,差點暈死過去。當即揚言,哪怕傾盡舉國之力也要抓住朵拉,找回“天使之淚”,一洗前恥,否則決不罷休。之後,便迅速在內網發佈懸賞令,誰能抓住朵拉,給一千卡洛幣,且一次性支付全款,不帶分期的。

他們這行,能人不計其數,且大多都是為了錢啥都不管的亡命徒。此番懸賞令一公佈,各個部落,團體迅速出動。不到一個月,朵拉就被發現了,五花大綁的空運到了老國王手中。

老國王還算仁慈,明確表示只是要朵拉交出“天使之淚”,外加一些意外賠償,一切便可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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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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