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廢柴
歲暮天寒，雪虐風饕。
作為排名第三的超級門派，星雲閣倚靠三里山脈，獨坐西南方，踩着腳下的陶國，俯瞰整個中陽大陸。
星雲閣有六大主峰、十二小峰，雜役峰是十二小峰之一。
僅有一條已被積雪掩埋的小路通往雜役峰後山，一排腳印直通峰心亭。
裴無意在峰心亭內悠悠地醒過來，望着漫天風雪，輕輕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苦澀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果然，還是不行。”
昨天晚上，他強行突破，致使氣機紊亂昏迷了過去，這一昏迷就是一夜。
裴無意站起身來，拍打下身上的積雪，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外走去。
接下來的一周，裴無意的任務是每天採集歸元丹所需的草藥地火精五十株，他從大殿裏領了任務出來，望着東北方，有些出神。
雜役峰的東北方，是由漢白玉石堆砌的門派廣場，三年前，他正是從那裏，踏入了修真一道。
廣場北側直通六大主峰，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地方。
“哎哎，那個就是裴無意啊？”
“對，聽說他原來是個外門弟子，現在咋還成雜役弟子了呢？”
“聽說他以前被一個長老收為徒弟了，哪知道一年半都沒突破到鳳初境，被貶為雜役弟子了。聽說是咱們星雲閣歷史上第一個呢。”
“是啊，可真夠窩囊的。”
耳邊傳來的議論聲拉回了裴無意的思緒，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握了握拳頭，深吸了一口氣，朝着山下走去。
玄真谷位於雜役峰西北側，幾座山鼎足夾峙，窮崖絕谷，高山深澗，即便是修行者也很少踏足。
裴無意扶着山上的枯樹，一步一步的緩慢向下挪動。暴虐的風雪如同一頭遊盪在荒原上的餓狼，正撕咬着他的皮肉、啃噬着筋骨。
谷中的溪流被凍成了厚冰，而溪旁的地火精卻異常的鮮艷，即便是風雪也掩蓋不住她的艷麗。
“呦，這不是前外門弟子裴師兄嗎？”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夾雜着呼嘯的風雪，裴無意不用抬頭也知道，是那個四肢短小、肥頭大耳的李闖。
李闖的堂兄是星雲閣的外門弟子，叔叔是雜役總管，因此他作威作福慣了，大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李闖憑藉自己的關係，早已招攬了很多狗腿子，活從來不用自己干，更何況是這種糟糕的天氣做一個危險的差事。裴無意略微有些訝異。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裴無意並沒有搭話，低着頭繼續收集地火精。
然而李闖卻蹣跚着走到了裴無意身旁，推了他一把，居高臨下地說：“你，跟我走。”
裴無意站起身淡淡地說道：“有事？”
“讓你走你就走，哪那麼多廢話，你這個廢物。”
聽到這句話，裴無意怒火升騰了幾分，漫天的風雪似乎也停止了一剎那，但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裴無意眼中散發出了一絲殺意，緊緊地盯着李闖，冰冷的眼神嚇得李闖不禁往後退了幾步。
“李闖，你最好想清楚，在這個地方，我想殺你很容易，再給你偽裝成失足墜崖，誰也看不出問題。”
李闖聞言，愣了一下，喉結滾動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感覺又有些冷，便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那個，幫我個忙。”
“什麼事？”
“幫我採集個東西。”
裴無意點了點頭，他也不想得罪李闖，便示意李闖在前面帶路，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沿着溪流朝山中走去。
深冬所有的樹都已經凋零，但兩人走了二里路過後，卻聞到了一絲香氣。
原本面頰已經結霜的李闖瞬間打起了精神，趕忙拉着裴無意朝香氣傳來的地方前行。
兩人又走了一刻鐘，在一個山坳的洞穴處，離溪流不遠的地方，看到了一棵被積雪覆蓋的大樹。
裴無意定睛看了看，頓時愣住了。
小樹上結着密密麻麻的寒冰果，濃香撲鼻。
“這有多少？”
李闖搖了搖頭，裴無意心裏泛起了一絲漣漪。
寒冰果是用於境界突破的天材地寶，生吃可以發揮完全的功效，但如果煉製成丹，可以發揮數倍的能量。
想到這裏，裴無意明白了來龍去脈。
以李闖的見識與能力，他不會知道有寒冰果的存在。必然是李闖的堂哥想要果子，但整個山脈歸屬星雲閣管轄，不能自己去拿，只能托自己的堂弟幫忙。
如此一來，一旦東窗事發，也可以將責任推到李闖頭上。
而這種事情李闖也不敢貿然讓狗腿子去干，只能親自下場。但是以他的身體爬樹根本不可能，只好拉上了裴無意。
“要多少？”
“啊，一個，一個就行。”李闖沉浸在寒冰果的香氣中，一時間愣了神。
裴無意看了看李闖，徑直走到樹前，抖落了樹上的積雪，三步並作兩步爬上樹，背對着李闖摘下了幾顆果子，拿出一顆交給了李闖。
李闖接過果子，與裴無意對視了一眼，並沒有說話。
“你先走，我要去採集地火精。”
李闖點了點頭，朝着山頂走去。裴無意沿着溪流與李闖拉開了距離。
環顧了四下無人，裴無意從懷中拿出寒冰果，緊緊地盯了一會，手不住地顫抖。
猶豫了半晌，裴無意將寒冰果放在臉前，貪婪的吸吮了一下他所散發的香味，又將果子放回了懷裏，繼續採集地火精。
是夜，裴無意將所需的五十株地火精交到了峰內大殿，強按捺着激動得心情，走向了後山的峰心亭。
然而後山直道上，已經有一排腳印走在了裴無意地前面。
裴無意心下詫異，抬頭望去發現竟是李闖已在亭內等候多時。
“你來做什麼？”
李闖一臉地譏諷，看着裴無意滿眼得意地說道：“你說呢？”
“看來你能作威作福這麼久，也並不是全靠關係，你也很有腦子。”
“那是當然。”李闖聽到這句話，頭顱揚得更高，“來自前外門弟子裴師兄的誇獎，讓我更開心。拿來吧。”
李闖伸出了手，再次居高臨下地看着裴無意。
裴無意露出一絲苦笑，猶豫了良久，從懷中掏出寒冰果，放在李闖的手掌上。
“就這一個？”
“你堂哥都只敢要一個，更何況我呢？”說著，裴無意張開了雙臂，“不信你可以搜搜。”
李闖點了點頭，朝着亭外走去。
剛走了兩步，李闖突然轉過身，露出了一絲譏笑，洋洋自得地說：“其實我不知道你偷拿了，我只是感覺不太對，想詐你一下，沒想到你真上當了。哈哈哈哈哈，裴無意啊裴無意，你不光修行是個廢物，腦子也是，哈哈哈哈哈哈！”
迎着裴無意冰冷且略帶殺意的眼神，李闖更加輕蔑：“怎麼，想殺我？在這裏，你可沒這個機會了，哈哈哈哈哈。”
李闖大笑着走出了峰心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