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困獸之鬥
船艙大部分區域都被排查過好幾次了,按照劉海舜在指示圖上給我們標記的位置,現在只有船橋下發動機艙後面還一部分區域沒有檢查過。那是一塊非特殊情況禁止進入的區域,大家稱之為禁區,因為到裏面去要經過發動機艙而且發動機艙和禁區連接的走道間還有一塊區域是保存貴重物品的上鎖區域,這塊區域被八十多米的走道分開成兩部分,大家都稱走道左邊的上鎖區域叫X1區,走道右邊的上鎖區域叫X2區,進入兩個X區的門就在走廊的正中間,裏面有什麼只有船長知道(我心裏一直認為這裏是船長裝走私品或者違禁品的地方)這塊區域大概有一兩百立方米的空間,走道盡頭就是禁區的入口,大門是氣閉門,一般情況下不會關閉,發動機艙的工作人員在發動機正常運行的時候偶爾會去禁區門后抽煙喝酒聊天,因為那裏會比較安靜一點,現在發動機艙的工作人員全都消失,裏面具體是什麼情況也只有親眼去看一下才知道。
從發動機艙出發我用繃帶製作了一個簡易的綁帶,把含沙劍的劍鞘綁在右腰處,左手拿着帶2000V電壓的電擊手電照明,右手握着辟邪劍擋在胸前,一馬當先的走在隊伍最前面,斌哥不知道在拿找來的一把非常漂亮的國產M系列卡賓槍跟在我身後,船長的兩個助理則手裏拿着消防斧與我們保持着背靠背的陣型倒退着往走廊的盡頭緩慢的移動。突然間伴隨着類似於母雞生蛋時所叫的那種咕咕聲,一陣陰風迎面襲來,陰風夾雜着一股死魚爛蝦的惡臭味道,噁心的我差點沒把之前吃的泡麵給吐出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聲痛苦的呻吟,聲音是鄭斌身後那個非洲助理髮出來的,我沒敢回頭看,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後面另一個助理低聲說道:“我們被襲擊了,黑人的左手被什麼東西咬了,正在流血,停止前進,我要給他止血包紮一下。”我心中暗自一驚道:“靠,什麼都沒看見就被咬了?能確定是從哪個方向襲擊的嗎?”斌哥這時候掉轉了槍頭繞到二人的身後去警戒。“應該是在頭頂,我感覺到是它是順着這股風從你那裏出來搞的偷襲!”中國助理一邊給黑人助理包紮着被那個東西撕扯受傷的手,快速回答着我的問題,我拿手電掃了一下頭頂,離我的頭頂不到半米的地方是塊鋼板,這種鋼板打磨的非常好,也沒有塗抹油漆之類的東西,在手電的照射下反光特別刺眼,看起來是這塊鋼板是沒有經過任何切割的整體,應該是上一層內倉的地板。我咽了口唾沫道:“不可能,頭頂是一塊整體鋼板,沒有攀爬的可能性,除非那東西會飛。大家提高警惕,我們先退到走廊入口,給入口裝個防鯊網防止這鬼東西逃走。如果它已經出去了,我們也也可以靠這張網暫時休整一下想想對策。”說罷,等大老黑包紮完畢我們便退了出來。來到走廊入口,鄭斌帶上特製的鐵手套,拿起之前就放在走廊入口的鋼絲網,在四周找固定點安裝起來。這種鋼絲網本來是漁船上潛水捕撈作業時候用來防止鯊魚撕咬的普通鋼絲網,結構細密,但我們在船艙里找到這種鋼絲網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經過哪位大神的改裝,鋼絲網上佈滿了倒刺,用來防禦的同時還可以掛傷對方,所以在裝完甲板氣閉門那裏的陷阱后剩下的就被鄭斌給帶了進來。
現在可以確定的事情有幾點:第一,怪物智力不低,知道繞過我的武器攻擊比較弱的人。第二,搞不好它有翅膀可以飛,而且行動速度特別快,快到肉眼無法看清。
第三,怪物應該懼怕光線或者懂得躲過光線行動。剛才那個非洲助理的左手是扶在走廊牆壁上時候被咬傷的,經過對比分析當時我們的手電光都照射在走廊的前後兩側,牆壁上反而成了燈下黑,所以中國助理會誤認為怪物是從頭頂攻擊的黑人助理。我把自己的分析跟其他人講了一下,黑人助理則表示他左手的傷勢並不影響戰鬥,中國保鏢說道:“要不我們還是用火把吧,這種高壓手電的光速太集中,反而輻射的範圍變小了”最終大家商量決定還是用火把,隊形保持不變,吃了點東西補充好體力,再一次向通往禁區的走廊盡頭出發。
這一次我們前進的速度有所加快,到達禁區門口僅僅只用了兩分鐘左右,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順着火把的光亮努力向室內看去。禁區的大門後有四把高腳凳,一張小圓桌,圓桌上放着煙灰缸和幾個散落的煙頭,再往裏走漸漸的有了一層淡藍色的薄霧,霧氣里空蕩蕩的,除了偶爾能看見幾根豎著連接上下的一米來粗的排水管別無它物。越往裏進霧氣越來越濃,火把開始忽明忽滅最後終於支撐不住熄掉了,無奈之下我們只能繼續用手電照明。就在手電打開的一瞬間,一股濃稠的黏液從我頭頂落下,順着我的額頭流到了我的眼睛裏,我大叫一聲:“不好,那東西在我頭頂。”,雖然心臟已經緊張得開始怦怦亂跳,卻還是克制着這份恐懼低下頭用衣袖擦掉了眼睛上那噁心的黏液,然後眯着還沒完全適應的眼睛拿手電向頭頂照去,一張似人非人的臉出現在我眼前,隨着“咕嚕咕嚕”類似母雞下蛋的那種聲音這怪物張開了它的嘴,兩排又小又尖的牙齒露了出來,我心裏暗道一聲來的正是時候,右手的辟邪劍直直的刺向了它的嘴巴。沒想到僅僅只是一刺它就被我刺中了,緊接着那怪物吃痛的尖叫一聲,一個掉頭,這一瞬間我才發現它的腮幫處有一條類似於魚鰓一樣的裂縫正在一開一合,扭頭過後它那兩米多長的身軀正好背對着我,看着它背後一排類似於人類脊椎一樣凸起的骨刺我以為它要逃跑,正準備揮劍再刺,就只感覺一陣勁風夾雜着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我出於本能的低頭躲過這一擊,然後眼睜睜的看着那怪物拖着一條佈滿倒刺沾着鮮血的尾巴往濃霧裏逃去。這一切來的太快了,不到5秒鐘的時間,其他人根本沒反應過來,當我聽到槍聲,子彈帶着一股熱浪從我耳旁劃過的時候已經遲了,我大叫幾聲:“停停停,別打了,它跑掉了。”鄭斌湊過來緊張的問道:“你沒事兒吧?要不要追?”我大口喘着粗氣,試着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腦子裏回想着那怪物的樣子,對鄭斌擺擺手說道:“讓我喘口氣先,不用怕,那東西是活物不是妖魔鬼怪,相信它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的。”中國保鏢這時開口了:“是活物就好,咱們有槍,干它丫的。”因為事情發生的太快,鄭斌他們三人並沒有看清楚怪物的樣子,我跟他們解釋道:這東西長着一張類人臉,眉心位置長着一顆藍眼球黑眼珠的眼睛,沒有鼻子和耳朵,牙齒特別多而且看起來就很鋒利,嘴唇的裂痕很長我估摸着完全張開后可以咬掉我們任何一個人的腦袋,兩側有魚鰓一樣的呼吸器,應該有耳朵的位置卻只有一個筷子粗細的孔洞,身長大概兩米開外,全身以及臉部的皮膚都有泛着金屬光澤的鱗片,我之所以叫斌哥別再開槍了是估摸着子彈很難打穿它,它有兩條腿,腳上有着鴨子一樣的腳蹼,腳蹼前面有四根和人手指差不多粗細的腳趾,而且指甲很尖有點像雞爪但我看得並不真切,我推測它的這種身體構造就算是鋼板它也能攀附在上面行走,腳上那些腳蹼很有可能還帶有吸附功能,屁股後面有一條一米多長的尾巴,尾巴末端有一團肉瘤,肉瘤上全是倒刺,還有很多鮮血沾在上面,應該是它主要的攻擊性武器,不知道有沒有手或者爪子之類的前肢,因為它太快了我實在是沒看清楚,我把我能想起來的大致給斌哥他們描述了一下。鄭斌有些發抖的接話道:“你講的不就是古希臘神話里的海妖塞壬嘛?我之前看過幾本神話小說,裏面說這種海妖所到之處會升起濃霧,它會在濃霧裏殺掉所有活物,除了怕火以外,基本上刀槍不入,看來咱們真是凶多吉少了。”為了給自己也是給大家壯膽,我咳嗽了幾聲大聲說道:“我看那也未必,真像你說的那麼厲害它就不會逃跑,剛才雖然接觸時間很短,但是我的劍捅到它嘴裏去了,它吃痛才會逃掉,有我在就不用怕他,咱們先退到氣閉門外把它關在裏面,想個萬全之策再進來弄丫的。”說不怕是假的,從小到大我雖然打過不少架,剛才面對塞壬的時候我真實的想法就是一個字“跑”,跑的越遠越好。至於刺出去的那一劍是本能反應,人在為了活命的時候往往會激發一套自己從來不知道的反應機制,直到退到禁區門外關上氣閉門我腿肚子還在轉筋呢。
兩個保鏢聽完鄭斌和我說的話此時臉色很難看,那個黑人老外臉上居然出現了一抹難得一見的蒼白,看來這個老黑是不能再參加戰鬥了,並且我也不想再讓鄭斌犯險,想到這些我對鄭斌他們說道:“我守在這裏,安全起見你們把黑人先送出去治療傷口以免感染,另外我還需要你們幫我辦兩件事,第一是想辦法把發電機發動要給這裏續上電,我需要照明,看樣子那怪物除了怕火外還害怕光。第二你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排風機,我覺得這塞壬之所以沒出去到甲板上找我們麻煩是因為它製造不出更多的霧氣,只要能排掉霧氣,我有信心能幹掉它。”斌哥其實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只是叮囑我不要輕易打開氣閉門,一定要等到他們帶補給進來再開門之類的話,我有氣無力的應付着然後目送他們離去。人一旦到了這種被孤立的時候反而不覺得害怕了,我現在只有兩個想法,第一是填飽肚子,第二是仔細回想着那怪物身上的弱點,盤算着怎麼把它幹掉,雖然帶上食物逃到救生船那邊然後鎖起門等救援是個很明智的選擇,但此時的我已經起了殺心,不為別的,就為了黑人保鏢的手,就為了報剛才那一口濃稠黏液的仇,我一定要親手宰了它。
斌哥他們走後不久禁區內傳來了猛烈的撞擊聲,就好像那怪物受傷后忍不住疼痛在發泄一樣,“嘶”我猛吸一口氣眼睛死死的盯住氣閉門,“不等了,趁你病要你命”我嘴裏念叨着,右手握緊辟邪劍鼓起勇氣打開了氣閉門。隨着門被打開的一瞬間,禁區里安靜下來,四周的霧氣彷彿更加濃厚了,一股極寒的冷氣流迎面襲來,我憑藉著之前對禁區里地形的理解邁開大步向之前發出撞擊聲音的位置沖了過去,依然還是那熟悉到令人作嘔的味道,隨着血腥味越來越濃霧氣也越來越重,“咔嚓”我腳底下好像踩到一根骨頭,空蕩的環境裏這個聲音異常的刺耳,就在這一瞬間我的後背被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擊中,此時我感覺整個身體像一顆剛出膛的炮彈往前射了出去,下意識的右手往背後一揮,辟邪劍好像斬到了一塊泡沫板一樣,剛開始半秒鐘切進去很快然後就像是被鋼板卡住無法再次深入,隨着我向前的慣性背後被我刺中的怪物也跟着向前踉蹌幾步,也就是一個呼吸的時間空蕩的禁區里再次傳來“咔嚓”一聲,我感覺喉嚨里有一股鮮血正在往外翻湧,腥甜的味道覆蓋了整個嗅覺系統,緊接着我的胳膊傳來一陣劇痛連同着辟邪劍也從怪物身體裏被甩脫出來。“完了,我的右手!”我心裏突然一慌,習慣性的轉身想看一眼背後的怪物有沒有被我重創,偏偏我的腳後跟像不聽使喚一樣向前向上打滑,好不容易穩定住身形卻又絆到黑暗中的一個物體,伴隨着沉重的落地聲我在摔倒的同時後腦勺磕在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面,緊接着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感覺時間過的特別慢,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能聽見很輕微的那種腳踩水的聲音從我身邊越走越遠,左手下意識的去摸了一把右臂,這次沒有任何疼痛感,我只感覺整隻右臂變的很粗,就像被打了麻醉針一樣完全和身體失去了聯繫。我勉強的支撐着身體想坐起來,左手摸到的卻是一個人的腰部,瞬間我的腦子就清醒起來,趕緊繼續往周圍再摸索了一番,是好幾個人,準確點來說應該是剛死不久的屍體,所有人的身體摸起來都是那種軟綿綿的感覺,但是沒有一丁點的體溫。我心想這下完了,要是怪物再來一次偷襲我根本就沒能力抵擋住了,看來塞壬是把這裏當作它的巢穴了,暗無天日的禁區就是它的領地我稍有動作肯定會被它發現,後果也就只有和這些船員一樣做這公海上的孤魂野鬼。想到這裏,我越發的後悔當時沒有等鄭斌他們的支援,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正想着鄭斌他們為什麼出去這麼久了還沒進來,盼望聽到他們前來支援的聲音,“嗯!啊?我這是怎麼了?”一個傻白甜的聲音從我身下傳來,我不知道是驚喜還是害怕,激動之餘趕緊用左手摸索着按住了她的嘴巴。“噓,你小點聲,別把怪物招來。”我努力的往旁邊挪了挪壓住她的身體,感覺到她理解了我的意思點了點頭,我才慢慢鬆開捂住她嘴的左手,把頭往她耳朵的位置伸了過去壓低聲音說道:“你叫什麼名字?我是船上的統計員鄧款,現在的情況一時半會兒跟你解釋不清楚,你如果能動的話就扶我一把幫我站起來,切記不要發出聲音。”“我叫曾柔,也是船上的統計員,哥哥受傷了嗎?我們現在在哪裏?”這個傻白甜小聲邊問邊扶着我的左手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摸着她滑嫩的小手我心裏一陣暗喜,沒想到絕境裏還能遇見個聲音和皮膚都這麼棒的妹子,想來長的應該也不差,老夫真是艷福不淺。我有氣無力的小聲說道:“我右臂估計是關節脫臼了,現在沒什麼知覺,我們現在在發動機艙後面的禁區,你附近還有很多同伴,我不知道他們和你一樣只是昏迷還是已經掛了,等會兒咱們走的時候盡量拖着腳走,免得踩到他們發出聲音,聲音會把一個長的很醜的怪物引過來。”休息了大概5分鐘的樣子,我讓曾柔幫我把辟邪劍從右手取下綁到了左手裏,憑着來時的記憶讓曾柔在後面拽着我的衣角,一步一步摸索着打算先回到外面。
霧氣越來越濃,但此時的霧氣中卻透着一絲絲的暖風,人在黑暗封閉的環境裏感官會比平時放大很多,順着這一絲暖意很快我們就回到了氣閉門外面。此時船長的中國保鏢正鼓搗着發電機,鄭斌和莉莎搞了一大堆火把在氣閉門外面擺了個一字長蛇陣,見我帶了個人出來鄭斌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喜悅趕忙大步走過來問道:“兄弟你咋一個人進去了?裏面什麼情況,怪物搞定了嗎?”我聳聳肩回答道:“我一時氣不過就進去想和塞壬拚命,結果也被它偷襲了,手臂還被震脫臼了。”斌哥伸手按了按我已經沒有知覺的右肩膀說道:“靠,都腫這麼粗了,你小子還不抓緊時間出去治療,要是落下殘疾以後該怎麼辦?”我搖搖頭說道:“只是脫臼導致的水腫,問題不大,找個夾板夾好了應該可以接回來,裏面還有不少人不知道是死是活,這丫頭也是命大才碰巧被我救出來的。”頓了頓,沒等鄭斌開口我又接著說道:“那怪物又被我刺中一劍,估計這會兒也好不到哪兒去,你們要是有那個膽量現在可以先進去把那幾個我之前摸到過的人抬出來,興許還有得救!”斌哥見我一言一行都表現得很輕鬆才鬆了一口氣,遞來一瓶礦泉水讓我喝,然後招呼莉莎先帶曾柔出去跟船長彙報,順便看看能不能叫幾個人進來幫忙。我接過礦泉水一陣猛灌,眼看礦泉水瓶就快被我干到底了,突然間右臂傳來一陣劇痛,我“啊”的一聲尖叫差點沒被喝到一半沒咽下去的水嗆死,中國助理這時在我背後低聲說道:“沒事了,你的骨頭我給你接回去了,吃點消炎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復正常。”我心裏一萬隻羊駝在奔騰,咳嗽了好一陣才平靜下來,雖然心裏很氣還是不失禮貌的對他說道:“呃,感謝大哥出手相助,不過下次您能不能先告訴我一聲?對了,還沒請教大哥您貴姓。”“馮曠”中國助理冷冷的接了一句,難道高手一向都這麼寡言少語嗎?等等,馮曠?我腦子裏飛快的搜索着這個似曾相識的名字。馮曠,90年代初榮獲國際散打錦標賽冠軍,之後在京城某武術學院任教,05年從某武術學院退役后就沒有什麼消息了,他是我高中同學馮軍翔的父親,那個尚武的時代我們班所有的男生都拿他父親當偶像。我想了一下便用老家方言試探性的對馮曠說道:“曠叔,我和翔子讀書的時候是鐵哥們,後來因為幫他打架被警察抓到派出所去了,學校知道后追究起來我就一個人扛了整件事,之後就被勒令退學了。再後來也就沒了翔子的消息,您家裏人現在都還好吧?”馮曠眼裏閃過一絲瘮人的陰冷,隨後又緩和了下來也用方言對我說道:“以後人多還是叫我曠哥吧,私下裏叫曠叔也行,我現在除了中國國籍和名字沒換,身份信息全部都換掉了,你也不要多問,以後要有機會我會跟你講的,切記別再提我過去的任何事情,否則你我的處境會變得很危險!”我默默點了點頭,心裏想着難道還有比現在更危險的時候?然而終結還是忍住了調侃的心態,用普通話大聲說道:“那以後我就叫您曠哥,以後還要仰仗大哥多保護我一下,哈哈!”回味着曠叔說的話,我感覺信息量有點大,不過在這艘魚龍混雜的巨輪上能攀上船長身邊的人以後說不定還會有用的着的地方,更何況我跟他兒子有這樣一層關係在裏面呢,想着好處應該大於坏處我也就沒有繼續追問那些我本想打聽的消息,畢竟現在的環境也輪不上我想七想八的。
在這條不長不短的走廊里休息二十幾個小時,曠叔一直陪在我身邊教我一套背靠背的戰術,從他身上學到了不少近身搏鬥的技巧,在喝過莉莎送來的特效藥后我手臂的疼痛感已經減輕了很多,期間船長和其他人也進進出出好幾次給我們補給物資出謀劃策,但最終我們也沒能找到合適的方法排除氣閉門後面的霧氣,劉海舜找來的強光燈也只僅僅只能佈置在走廊牆壁上,氣閉門後面就算用上這些燈也無濟於事,更何況現在帶着燈進去安裝想要不發出一點聲音不引起塞壬的注意也是一個難題。就在我們商討如何解決光源這個問題的時候劉海舜卻給我們帶來了更壞的消息,海上持續的風暴和雷雨導致整個排水系統必須要有人時刻看守和清理,就連衛星電話撥打出去接通后也無法聽清對方說的什麼,料想我們這邊說的什麼對方也無法聽清楚,原本期待的救援也變得遙遙無期,船長和其他人一直在外面做維護工作,所以以後能偶爾空出手,進來打探傳遞情報的也只有莉莎和曾柔兩個妹子了。
其實我最擔心的並不是殺不掉塞壬,而是禁區里那些倒在黑暗裏的船員們,或許還有很多人和曾柔一樣只是短暫的昏迷,還有救出來的可能,時間拖的越久對他們來說就越不利。危機關頭莉莎給我和曠叔送來了一個堪稱極品的物資:黃色塑料薄片,在護目鏡上貼上這種薄薄的塑料膜之後可以在黑暗的環境裏增加一些亮度,給我們視野上提供不少的幫助。做了一些幾乎沒什麼大用處的準備工作,我和曠叔在身前身後幾個關鍵部位綁了幾塊鋼板護體,然後我提着辟邪劍走在前面,曠叔則提着含沙劍和我背靠着背一起進入了氣閉門,這一次進入由於有曠叔的保護,我一鼓作氣直接走到了禁區的盡頭,期間零星的遇見倒在地上的人,我們試探着叫醒他們,卻始終沒有一個人有曾柔那麼幸運能夠醒過來,整個禁區都被我們走遍了也沒聞到一絲之前聞過的腥臭味,隨着不斷的探索我甚至有些懷疑上一次進來時到底有沒有遇見塞壬,我腦子裏不斷回憶着當時的情形,幾度懷疑擊中我和我揮劍砍到的那個黑影不是塞壬而是一塊被碰倒下來的鋼板。之前摔了一條裂痕的偏光鏡加上這塊黃色的塑料片形成了一副特殊的眼鏡,黑暗的環境裏我發現牆壁上全是那東西爬來爬去留下的油脂類的腳印,仔細分辨之下不難看出它是有前爪的,前爪比后爪多一根大拇指,看來更具攻擊力和抓握能力。
禁區的盡頭有一個正方形的水池,池子水面飄着一層就像是機油遇水后殘留在池子裏的彩色漣漪,看着蕩漾不停的池水,我想這個池子一定連通着大海,要不然不會有這麼大的波動。這一趟走下來什麼危險氣息都沒有出現,我和曠叔也在池子邊上停下休息,商量着要不要進池子裏去看一看,因為我實在不敢確定弄傷我手臂的東西和偷襲非洲保鏢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個,曠叔卻非常肯定說道:“人在受傷昏迷后確實會對之前發生的事情產生疑惑或者不真實感,通過觀察我覺得你一定是被那個怪物弄傷的。”聽完曠叔的勸說我再一次相信了自己最初的判斷,正當我猶豫着是否下水確定一下塞壬會不會藏在水池中的時候,曠叔大喊一聲:“跟上,快。”然後一個健步往禁區的一個死角沖了過去。我趕緊握緊辟邪劍跟上他的腳步,快追上的時候只聽見噗噗噗幾聲悶響,隨後頭頂一陣勁風撩過,我趕緊探手追着氣流涌動的痕迹連捅幾劍,卻劍劍刺的都是空氣,曠叔這時繞到我身邊興奮的喊道:“它受傷了,快追。”我來不及細想跟着塞壬遁去的方向提劍就追了過去。撲通一聲水花四濺,我和曠叔追到水池邊上的時候只隱約看見它那條帶着血跡的尾巴在水面上一掃就失去了蹤跡,曠叔道:“快,你快去拿兩套潛水服,這傢伙受傷了跑不遠,說不定還會回來吃屍體補充體能。”片刻過後,我和曠叔穿好了潛水裝備先後跳進了水池裏。池子裏的水特別清澈,下潛不到十米就到底了,池子底部由很多不鏽鋼鋼板焊接而成,超過船體底部大概兩米的樣子,這些鋼板外面套着密密麻麻的特質網兜,應該是用來防止海草和魚類等廢物進入的,到這裏我們才知道塞壬之所以沒有離開禁區的原因了,正納悶它會去哪裏呢,曠叔晃了晃手電示意我往邊緣游去,池子的邊緣全都是船體的鋼板,偶爾能看見一兩個排水管道的口子,外面也是用很粗的鋼筋焊接住的,我們繞着整個池子的四周上上下下遊了一圈,發現十幾個排水孔都十分完整沒有被破壞的跡象,實在是摸不着頭腦,這種半封閉式排水池裏空間並不大,塞壬會跑到哪裏去呢?難道它趁我們不注意又從池子裏回到禁區去了?我和曠叔在水下比了好幾個手勢,最終決定還是先上岸看看再說。
回到禁區后我才發現整個區域內的霧氣在我們進入水池之後全部消散掉了,脫掉潛水服,我發現之前塞壬逃跑的路線上有一串淡綠色的液體一直延伸到之前它被曠叔捅傷的死角處。我抹了一些在手上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有一股很淡的草莓香味,特別像我之前在內陸釣魚時用過的一款鰱鱅餌料的味道。搜索完整個禁區,除了十幾具船員的屍體外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這些屍體的死因我和曠叔也看不出來,體表沒有任何致命傷,頂多是手臂或者腿部的衣服有被怪物抓爛的痕迹,於是我決定和曠叔先回到氣閉門外面看一看,現在霧氣沒有了照明設備也可以拉進來了,面對十幾具屍體我們必須保護好現場,免得到時候船靠岸后沒辦法跟警方解釋,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出去的路上我仔細觀察了整個走廊,沒有腳印和水漬,禁區通往發動機艙的那道陷阱鋼絲網也沒有被破壞的痕迹,揣着滿腦子的問號我和曠叔回到了連接甲板的氣閉門這裏,敲打很久的門,鄭斌這才過來給我們打開,詢問了一下裏面的情況后斌哥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我們說道:“先吃東西吧,一會兒我叫幾個人我們一起進去裝燈。”我抬頭看了看天,依然是烏雲密佈,但是風暴已經平息,整個甲板除了多出來的幾頂帳篷和消失的那些船員外幾乎回到了出事前的樣子,積水已經被排的差不多了,沒有看見其他人的身影,我長長的嘆了口氣,拖着滿身的疲憊走向自己的帳篷。
我實在是太累了,隨便吃了點東西后躺下就進入了深度睡眠。這一覺睡的很死,沒有做任何夢,直到聽見莉莎和曾柔嘻嘻哈哈的笑聲我才猛然從地板上坐了起來,只感覺全身肌肉酸痛,透過帳篷的縫隙我發現外面依舊是那種灰暗的天氣,莉莎她們進來后我盯着莉莎問道:“你快和我說說那怪物躲到哪裏去了?風暴停息后船長聯繫上救援了嗎?”莉莎對我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說道:“它還在那裏,受傷后就一直沒動,船長他們已經把那些船員的屍體運出來了,現在曠叔和劉海舜他們在下面守着水池,救援電話還是打不通,曠叔讓你休息好以後就下去,他覺得含沙劍和辟邪劍一起使用才能把怪物從水裏逼出來,具體怎麼辦還得等你進去以後商議。”我尼瑪,感情這莉莎也和曠叔關係不錯啊,居然也一口一個曠叔的叫着。我讓莉莎多叫幾個幫手帶上射魚用的麻醉槍下去幫忙,自己則帶着辟邪劍提前往禁區趕了過去。這時整個禁區已經被清理乾淨,四周也被燈光照的慘白,我看着禁區牆壁和天花板上留下的丁點血跡還有淡綠色黏液大聲向水池方向說道:“曠叔,莉莎之前警告過我,兩把劍一起使用的話很可能會傷到自己,我對道家的靈器並不了解,貿然同時使用兩把劍我怕會出亂子,要不我們再想個別的方法把那傢伙從水裏逼出來?”曠叔大吃一驚道:“之前我讓莉莎給你帶話的時候她並沒跟我提過這個禁忌啊,莫非她是覺得我同時用這兩把劍不會出問題?”我正準備答話,突然聽見禁區外傳來了腳步和交談聲,順着聲音看過去我餘光瞄到頭頂一根裸露在水管外面的高壓線,等外面帶着麻醉射魚槍來支援的王氏兩兄弟進來后,我靈機一動說道:“我想到辦法了,你們各自找好掩體瞄準池子,我等會兒用這根高壓線接到發電機上送進去,我就不信它能抗住高壓電躲在水裏不出來,曠叔您身手好,就蹲在池子邊上等着就行,只要塞壬出來我就關掉電源,然後集火幹掉它。”大家擺好陣型后,我拖着十幾米長的高壓線緩緩的插進水池,啟動電源后不到一分鐘果然見效,只見水面冒氣了大量的氣泡,像是池水被煮開了一樣,隨着水面翻滾的越來越厲害一個接近透明的身影從水裏串了出來,接下來的幾秒鐘這個怪物體內發生着急速地變化,身體的顏色逐漸變成淡藍色然後是深藍色,在從水裏串出來到落地的這短短一兩秒時間裏最終變成了墨汁一樣的黑色。
這一變化太過於驚人,看的我差點就忘記關掉手裏連接發電機的高壓電開關。慘白的光線照在塞壬黑得發亮的身體上,那張恐怖的魚鰓人臉展現出一種極度憤怒的表情看起來特別瘮人,右前胸有幾個大窟窿還在往外面緩緩地冒着淡綠色的液體,右肩肩胛骨的位置有一道很深得切割性傷口露出裏面暗紅色的肌肉組織,很明顯這幾處傷口已經把它重創了。也就是這幾秒鐘的時間讓我徹底看清了楚塞壬的樣子,曠叔此時正在怪物的身後位置,只見曠叔舉劍一揮就砍下了塞壬那條足有一米長的尾巴,吃痛之下塞壬一聲尖叫歪斜地往前走了兩步然後腿部輕微彎曲向上彈起一米多高,凌空朝我撲了過來。看着它猩紅的眼睛裏充滿着怨毒,嚇的我尿都差點沒憋住,顫抖地抬起手中的辟邪劍想要抵擋這凌厲得攻勢,沒想到當它看見辟邪劍的時候眼神里瞬間產生了恐懼,瞳孔極度收縮,在空中180度轉體以極快的速度變換了姿勢,雙掌和腳蹼同時張開吸附上天花板向氣閉門方向快速爬過去。其他人開槍打在它身體上的子彈和麻醉箭幾乎沒有對它造成傷害,地上掉落的彈殼都癟的不成形狀了,眾人見它如此快的反應速度相互對視了一眼就朝我這邊靠攏過來,不到十秒鐘的時間裏它的背影就消失在氣閉門處,來不及多想我喊了一聲:“追。”便壯着剛才差點嚇破的膽子提劍追了過去。
剛趕到走廊的時候便聽見了鋼絲網陷阱被觸發的聲音,接着是一陣撲騰和沉重得撞擊聲,我們一起追到發動機艙的時候,幾塊不規則的鋼絲網掉落在地板上,上面還殘留着一些淡綠色的血液以及幾塊塞壬身體上那種子彈都打不透的黑色鱗片。發動機艙里的環境不像禁區里那麼空曠,有很多拐角和狹小的空間,這對我們追捕它造成不小的困難,我順手拿起一塊烏黑髮亮的鱗片裝進兜里,示意大家停下來。稍作休息之後我和曠叔背靠着背繼續往前搜尋塞壬的蹤跡,其他人則與我們保持着十幾米的距離持槍警戒防止塞壬逃回禁區,花費了差不多四五個小時的時間,我們一直搜到甲板外再也沒有一點塞壬的線索。此時天空已經放晴,莉莎見我們出來趕緊走過來對我說道:“它逃走了,咱們安全了,救援很快就會來,感謝你的幫助讓我們脫離危險。”聽完莉莎的話,眾人才如釋重負各自癱坐在甲板上休息。
第二天下午我手裏把玩着那塊黑色的鱗片,天空中傳來了直升機的轟鳴聲,鑽出帳篷我看見兩架白色貼着紅十字標誌的直升機在上空盤旋,觀察我們十幾分鐘后才降落到甲板的空地上。第一架直升機熄火后從上面跳下來兩個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後面跟着三個穿着笨重防護服的醫務人員,另一架直升機則沒有熄火飛機上也只有駕駛員一人。隨後三個醫務人員給我們挨個抽血量體溫血壓,做完一系列檢查后留下那兩個安保人員,而那架沒熄火的直升機則載着三個醫務人員離開了,留下的安保人員示意我們等待通知,並警告我們要和直升機保持一定的距離。眾人在這一波莫名其妙的騷操作下都摸不着頭腦,溫蒂前去和安保人員交涉也被勸了回來,一星期後又來了兩架軍用直升機,這次從飛機上下來的人全是水手裝扮,對方告訴我們“鴻運號”被他們暫時接管,除了船長以外我和其他人都被那架白色醫用直升機帶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被安排住進了一個非常豪華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