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自卑（1）

有些人一出生就降臨在了羅馬，他們不會明白，到羅馬的路有多麼艱難。

每周班級都會在星期天的晚自習請家長來晚自習值班，採取輪流的制度，美名其曰：促進學校和家長之間的關係，縮短兩者的距離。

然而，這真的只能是那些天天坐辦公室領導拍屁股想出來的方案，他們不會明白，家長，對於高中生而言，他們是天，是天，就是他們最大的依靠，也是等同於他們的面子。

費平川驚奇的發現，每一個來到班級值日的母親都是精心化妝，父親是西裝革履，平日裏不管再邋遢，這個時候都講究乾淨整潔。要給自己的孩子爭一口氣。促進學校和家庭的關係是沒有看到，但是這種表面功夫顯示得越加明顯。

彭明深深嘆了一口氣，他百般思索是讓他父親去還是讓他母親去，他父親操着一口鄉村口音，常年賣就做修匠工讓他的脾氣不是那麼好，渾身上下還散發著一種油漆的味道。衣服時常都是破破爛爛的，上面沾滿了油漆，說話地聲音也是很大聲，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母親。

母親呢，前些年惡疾讓她的一隻眼睛瞎掉，翻出厚厚的白眼，另一隻眼睛幾乎也看不清前方的路，時常佝僂着腰走路，久而久之她的腰變也時常彎下，難以再直起來了，他以前跟着母親坐過一次公交車，車上的小孩都嘲笑他的母親，說是電視裏吃人的惡魔。他的母親還一臉不在意的做出嚇唬狀，而他在意極了，他覺得母親不在意是看不到他們嘲笑的眼神，每當這時他也恨不得自己瞎掉。

這樣想來，那還是他父親去好了，至少不要承受嘲笑的目光，他也害怕極了那些同情的眼神，似乎他們自己創造了一個世界，將他們一家人隔離在外。

“爸，這周星期天晚自習有一個家長值班…………”

“我不去不去。”

彭爸還在修着家電，頭也不抬一下就直接拒絕了。

“爸，這個很重要，可能必須的去。”

“哎呀，你怎麼那麼多話呢？又在那裏瞎嚷嚷什麼，這不是學校的事情嗎？不應該是你們學校的老師管嗎？又要我們家長去幹什麼了？我們家長去你學校的老師又放假了，放假他們工資會少嗎？他們工資不會少，那會給我錢嗎？那我不又吃了個大虧。”彭爸不耐煩地答着。

“爸，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提錢，每個家長都去的……”彭明聲音越來越小，他就知道是這樣，句句離不開錢，句句離不開吃虧，他父親就是怪他奶奶在發展的黃金年代把他鎖在了農村，害得同村的人都飛黃騰達，只有他還是這麼落魄，同村的人逢年過節就在他家裏面說是拜訪，其實就是嘲笑，每當這個時候他奶奶還會不少埋怨，說別人怎麼這麼優秀，氣的他父親想打人。

他又有什麼資格埋怨父親呢，他自己也沒有賺錢的本事吃飯，要不然現在就反抗了，他甚至不想讀書，想早點自力更生了，“爸，那…………”

“叫你媽去。”

叫他媽去是不可能的，他寧願退學，不然也不願意其他人就這樣從此看不起他，他永遠記得小學家長會那自發嗯組織的紅色募捐箱，把他的自尊悉數也一同捐進去了。

彭明思來想后，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

那就是找一個假的母親，只要他肯出錢，就可以請樓下攤販阿姨去幫他做家長，可是他們家裏已經夠拮据了，還找一個，要人來假扮簡直就是燒錢燒的慌，但是他別無選擇。於是他決定找一找能不能有什麼事，可以謀個差事，賺點小錢。

他看見了書店的招人兼職，想去整理書籍，當書管理員賺點錢，老闆一看那是高中生就擺了擺手，讀書人，有什麼力氣，不想要。白白時候就不想要，彭明求了半天，說他願意自己降工資，幫他搬一周末的貨，就為20塊錢，老闆想了很久，這才勉強答應了他。

誰曾想，根本不是整理書籍，而是搬貨，這瞬間工作量就不再是一個級別了，這批書組成貨物的重量簡直堪稱石頭，而且不是搬到一樓的書店，是搬到五樓的倉庫，這麼炎熱的天他光是走一走就出汗了，更不要說還爬五樓，他嘗試性地搬了一件，結果當即累的快趴下，但是他此時若是就走了前面的錢他是一分都拿不到了，他氣喘吁吁的，任由汗從額頭流滿臉頰，坐在五樓的樓梯口上，絕望地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