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戀也來了
一個晚上,費平川都睡不着,他開始回首自己這段不算長的人生,小學初中,成績都還算不錯,這給了他的父母莫大的假象,將自己沒文化下一代不能沒文化的心愿全部寄托在了孩子身上,希望能讓孩子有個好的成就從而讓他們全家上升社會地位,這一切的壓力轉變在高中,挫折和青春期的到來,他找不到說話的人,最後陷入了迷茫而自暴自棄,最終全班百分之九十八的一本率,唯有他,去了二本。
成績出來后的第二天,就要去學校,父親一直念叨個不停,“排在你後邊的都考得比你好,你有什麼臉去學校,”母親在一旁默默抹着眼淚,父親重重嘆了口氣:
“學會自己去承擔。”
費平川那天晚上深思了很久,沒有眼淚,沒有難過,而是麻木。
他想大聲的喊,二本又怎麼了,就因為平時他成績還不錯,二本就不能滿足你了嗎,明明現在普通高中都不超過百分之五十,能上一個大學就已經打敗了全國百分之五十的人,為什麼,為什麼,還是要不滿足!為什麼人的要求只會越提越高,為什麼對別人的希望總是沒有滿足……………………
其實這個成績沒有意外,最後在考場的睡覺或許是他十八年來的第一次反抗,想讓父母深深的來一次最大的失望,他知道這真的很傻,但這一切他沒有後悔,也許,他再不去改變什麼,他再坐以待斃,那個當晚高三跳樓的人,可能就多了他一個。
但他以為他敢如此放縱的對待高考,他經歷了所有人的失望,以後就不會再是個敏感脆弱的人。
然而大學的生活告訴了他,你還是沒變,還是百無一用的書生。
費平川向人生妥協了,選擇做了考研,他拼了所有力氣,終於拿了一個錄取,渾渾噩噩的又三年,成為一名高中的普通政治老師。
說到普通,基本所有人都會談起費平川,每天上班準時到,下班準時走,從來不去管什麼研究活動,每天三點與一線,有人甚至說他是不是什麼不法分子,因為除了高中的一兩個朋友幾乎不跟任何人來往,根本不像常人,到現在一個研究生連一級教師都沒拼上,就連學生對他的形容也是,一個看着他就能睡着的老師,這樣普通的人,似乎這輩子最不普通的事情,就是生了一個不普通的病。
“院長,您來看看費平川的報告。”
費平川半夜趁着守在病床前的父母睡着,偷偷溜到外邊的醫生辦公室外邊,今晚居然燈火通明。
“院長,您看,我們在費平川的體內發現了一個不太尋常的RNA病毒,這種病毒似乎非常的不尋常,我們,我們在觀察此病毒時,竟然…………”
“竟然怎麼,劉主任,你的表情幹嘛那麼奇怪的感覺?”
“竟然有種穿越的感覺,就是那種感覺看的不是病毒,彷彿腦電波也在感受到震蕩,我們甚至懷疑這會是不是一種科技發展過甚后的…………?”
“劉主任,我現在必須嚴重的批評你,你也是堂堂的湘雅學府高才上,你現在怎麼了,開始相信一些玄學,搞些烏漆嘛黑的,你不要告訴我,醫學的盡頭是玄學!你自己看看你說的可信嗎?”
”院長你聽我解釋,起初我也不相信,但是…………這,這真的實在難以解釋,到時候活檢的時候,還請院長跟我們一同看看,您可以先看一下這奇怪的結構,我們幾番討論,決定將關於這個病毒成立一個小組,由於是第一次將病毒就命名為——費平川病毒。
“
費平川病毒?可真是謝謝啊!
費平川萬萬沒想到,當年算命的跟他說:他在四十歲那年會有一次不普通的經歷,來結束掉不普通的人生。原來這就是那傳說的不普通,自己得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病,以一種命名的方式從此流傳在醫學生的課本里,他的人生以一種這樣的方式名垂青史!
費平川幾乎腿軟的站不動了,他現在已經分不清這是因為病毒侵蝕的效果還是自己被嚇得,踉蹌着回到了病房,父母已經醒了,滿臉愁容地看着他。
”你都知道了?“
”嗯。“
”你不要太擔心,自信一點啊,別垂頭喪氣的,這其實就是一個小病,醫生故意那麼說的,沒什麼問題啊,大不了我們換一家醫院,現在醫療科技這麼發達,你有什麼好擔心的,要像個男子漢一樣,不準垂頭喪氣。“
父親斜靠在牆上。
一旁的母親忍不住了:”你會不會說話啊,不會說別說,真的,你這安慰的人心惶惶的,垂頭喪氣一下怎麼了,你不天天也是傳播一些負能量嗎!“
父親扭頭就提高分貝:”我說什麼了我,真是婦人之見,我這是鼓勵聽到沒有,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要堅強,聽到沒有!大川!“
母親小聲抽泣:”你別老被你爸影響了,該哭就哭。“
費平川忍了很久,還是沒有說什麼,父親依然這樣,還是那麼愛說教他,母親依然這般,充當著粘合劑,他們之間,成了一扇密不透風的牆,成了他們做生意時最擅長的黑臉白臉。
有時他總是想,如果母親對待他也這般嚴厲,那麼他至少會勇敢的擺脫家庭,而不會這般,又恨,又眷戀。
費平川一夜沒有怎麼睡,他能感覺到,父母也沒睡着,一家人無眠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彭明就來了。
彭明是費平川的高中同學,也是現在為數不多現在還能說說話的朋友,當然朋友關係比起曾經也是淡了不少,以前總是談得天高地闊,但高中後來他們有了點小隔閡,再加上大學隔得遠,感情就慢慢淡了,雖然在某次醉酒後重新拾回了這份友誼,但兩人之間的交談總是圍繞在金錢,人脈等詞彙上,曾經的知心,變成了現在的知面。
”你怎麼就…………你不會有事吧!“
彭明氣喘吁吁,他的焦急寫在臉上,兩手空空的就到了病房,顯然,他來的匆忙。
”你咒我呢。“
費平川笑罵道。
”大川,你要是缺錢的話一定要跟我說。不對不對,呸呸呸,你壓根就不會缺錢,因為你壓根就不會有事。“
彭明兩隻眼睛鼓得大大的,一如二十多年前的那種傻樣。
”真傻。“
費平川突然覺得自己生了一場病,有些曾今以為再也無法修復的關係也再慢慢的,慢慢的修復。
”哎呀,你瞧我,這探視什麼水果都沒拿,你要什麼水果,我直接就要我老婆到時候給你拿,你要出院了,你到我家水果店隨便吃,我直接,我直接把那水果店都送你。“
”那到時一定吃窮你,你老婆呢,有些時候沒看到她了,上次同學聚會沒來,現在怎麼樣了?“
彭明的老婆是高中時候的紀律委員,當時人稱男人婆,可以說整個班級的人聽到她的名字無不聞風喪膽,當然,一開始彭明也是的,現在,彭明依然是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們家不是她管錢嗎,前些時候我們倆鬧了一點矛盾,說是我老是隨便借錢給別人,她這個做賬目的氣的不行,直接生氣回娘家了。“
一旁的父親忍不住又插嘴道:“你看啊,當時呢,我是說當時啊,可能彭明確實是不太努力,所以成績不太好,我以為以後也就沒什麼出息,但是現在你看看啊,後來還是靠自己高三發狠考了一個一本,水果店生意是越做越大,越做錢越多,老婆孩子合家美滿,所以這個人啊,還是得一直保持努力的勁頭。”
彭明忙擺手:“叔,你不知道,我們這群人都羨慕大川呢,老師多好啊,不僅有寒暑假,而且桃李滿天下,有那個什麼,社會成就感,我們就是簡簡單單,普普通通的土大款。”
這話把父親說的心花怒放,“那倒也是,我們家孩子當老師還是不錯的,我記得那誰誰前些年畢業又回來看我們家大川了吧,老師啊,確實挺體面的。”
費平川太了解父親了,別看他表面這麼誇小明,你若順着他說,回家就第一個翻臉,在背地裏在只有他們一家人時又會說,彭明只是有錢的人,還是要讀書,要有點文化才有社會地位,要不然連話都聽不懂,他們的小農思想,就見不得別人好。
陸陸續續的,一天來了好幾個同學,噓寒問暖,後悔沒能之前多聚聚,曾經的那些小事成了緬懷人生的談資。
費平川有一種感覺,自己真的快沒了。
不然怎麼,連自己的初戀明蘭都來了,還是帶着清風,帶着霞光,帶着她,臉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