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0年恩怨（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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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場恩恩怨怨，終於要在今日道個明白。
一百三十年前
就如同蘇青丘知曉的那般，麵館張家獻女，苟且以偷生。
但就如張文靜並不清楚張家其他子女，早就投筆從戎，以身殉國一般。
蘇青丘也不知道，原來當年的張文靜被獻祭給倭寇后並未死，反而被東山內的一小道士所救。
至此便留在了東山。
“小道士待我很好，他絲毫不嫌棄我的糟蹋之身，任由我留在道館中靜養。”
“原本啊，奴以為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了，雖然山中清苦，比不得大城繁華，但只要陪着他，陪着道觀就夠了，他不嫌棄我，我又為何不能與他了此殘生呢。”
張文靜呢喃的敘述着。
只是，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凡間諸事，最多的卻是意難平。
倭寇無道，岑州屠城。
諾大的岑州，不低頭、敢於抵抗者，盡數被殺。幾十萬的百姓因此而亡，近乎一夜之間，血流成河。
道觀內的小道士，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當夜便留書一封，脫下了道袍，請戰而去。
“他在信中說啊，山河不在，要這身道袍又有何用？索性今日便脫了去，待山河重塑，我着紅裝，他騎烈馬，再續姻緣。”
女鬼聲聲泣，身上的怨氣竟然又有些複發，不過卻被蘇青丘壓制了下去。
看來那小道士才是這女鬼的根本執念。
果然，後續的故事更加悲慘。
這可憐的女子等啊等，等到了岑州解放，等到了山河重塑，等到了倭寇俯首，卻終究沒有等到心上人的歸來。
待一切結束，這諾大的東山道觀，早已人去樓空，只剩下了一個可憐的女人，在此枯守，苦等君歸。
“岑州的倭寇被趕走的時候，有人和我說啊，小道士跟隨着大部隊，去解救其他百姓了。”
“天下十五道內的倭寇徹底俯首的時候，有人告訴我，小道士與萬千義士，東渡倭寇之地，要把他們亡國滅種。”
“天下徹底太平后，又有人告訴我，小道士被封了官，做了大將軍，取了妻，生了子，在那繁華的京城安了家。”
“他們說小道士早已經忘了我，讓我早早找個人嫁便嫁了吧。”
一身紅衣的張文靜，在敘述這件事的時候，語氣格外平靜，似乎一點怨氣也沒有。
“奴家原本是不信的，便一直等着。一年，兩年，三年……他告訴我會在九月初九回來，但是卻終歸沒有等到他。”
之後的事情，就更令人氣憤了。
倭寇退去后，閉門不出的和尚又開始外出走動，宣揚佛法，高唱慈悲。
而他們為了佔據小道士留下的道觀，便說張文靜是伺候了倭寇的罪人，並暗中指指點點。
人言可畏，人言最毒。
最終，在等不到小道士回來的張文靜，便在倭寇進犯的第五年九月初九，着這一身紅衣，投井而亡。
終究是再也沒有等到心上人的歸來。
“哎！”
聽到這裏的蘇青丘，也重重的的嘆了口氣。
此女可謂是一生悲苦，被爹娘拋棄，被倭寇糟蹋，最終連認定的心上人也在未歸來。
生前可憐，生后依舊被指指點點。她有什麼錯？她沒錯，她只是一個被逼無奈，被世俗所不容，無家可歸的可憐人罷了。
“該死的禿驢！”
“沒一個好東西！”
張秋月抹了抹眼淚，氣沖沖地罵道。
就連一直沉默不語的司春風，也點了點頭。
“所以，你在怨他未歸，你在怨他未曾信守諾言？怪他貪圖榮華富貴，怪他狠心棄你而去？”
“痴兒！”
“道士下山，百戰而死。你根本什麼都不懂，司大人，你給他說說當年東山後來的事情吧。”
蘇青丘搖了搖頭，舉着雨傘，踏入雨中，心緒難平。
不願再多說什麼。
司春風則微微一愣，看着紅衣女鬼，暗暗叫苦，沉吟了良久之後，才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我了解，或者說天下十五道中，每一位百姓都了解。”
“當年岑州府被倭寇進犯，道士下山，百戰而死。據官府統計，當年東山道士共有一千七百位道士下山，棄道從軍，抵抗倭寇。”
“而事後歸來者……”司春風感受到一股冰冷的目光注視着自己，心中一顫，但還是咬着牙繼續道：“東山道士事後歸來者只有三人，無一人接受朝廷封賞，只願朝廷在此興建陵園，以安同道亡魂。”
“至於其他道士……”
司春風並未把話說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歸來的三人都有名有姓，根本不是紅衣女鬼口中的小道士。
“不，不可能！”
紅衣女鬼渾身顫抖，血淚不斷的往外涌，喃喃道：“我明明感受到了他的氣息，小道士當年定是來過這裏。他怎麼可能死了，我不信我不信！”
內心中的執念，開始崩塌，雖然怨氣未散，但那濃郁的戾氣已除。
她口上說著不信，心中卻已經信了大半。畢竟，無人可以在鬼魅面前撒謊。
“跟我來吧！”
“陵園雖然墓碑眾多，但卻有一總碑，刻錄著當年所有英雄兒女的名字，你找的小道士，他或許就在上面。”
蘇青丘招呼着紅衣女鬼，向著陵園外側，一座巨大的墓碑而去。
……
紅衣女鬼怔怔的看着墓碑，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極其熟悉的名字——東山道士：蘇青平，年歲不詳，死於岑州戰役中。
小道士確實在這裏，只是這種在，與紅衣女鬼設想中的完全不同。
小道士死了，早在倭寇入侵第一年，岑州戰役拉開序幕的時候，便已經死了。
“原來你在這裏，你真的在這裏。狠心的傢伙，為何不與奴家說說呢，奴家夜夜思你念你，為何不來奴家夢中告訴我呢。你若說，奴家定早早的下來陪你，何至於讓你在下面孤苦伶仃。”
紅衣女鬼又哭又笑，撫摸着冰冷石碑上的名字，動作溫柔而細膩，似乎生怕打擾了名字主人睡夢一般。
這一刻
她身上的戾氣已經完全消散，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這些戾氣怨氣消散的時候，蘇青丘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體內逐漸升成了一股極為龐大的能量。
或許，他對龍珠汲取精氣神三花之力有所誤解，並不完全是斬妖除魔，而是定天下不平事。
身為此世唯一龍，這是他的職責，也是他的權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