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幕 雪狼
人類終究不是半精靈,圓月懸於高空后伊諾終究抵不住睡意離開了。
艾拉撫摸着懷中安睡的維娜,自從父親突然倒下后自己這段時間一直憂心忡忡的,好像都沒怎麼照顧過維娜。
用臉蹭蹭維娜柔軟的皮毛,懷裏傳來軟綿綿的嗚咽聲,小傢伙看樣子是被吵醒了。
艾拉有些沮喪的安撫着維娜。
父親不在身邊自己好像就什麼都做不好,艾拉眼帘微微低垂,幽幽的嘆息。
“嗚!”
維娜突然從艾拉懷中掙脫出來對着營地外做出攻擊的姿態——和維娜心意相通的艾拉瞬間就意識到這是維娜發現了威脅。
艾拉拔出腰間的長劍向營地外看去,心瞬間就沉了下去。
凜冬將近,唯有霜木四季常青,深綠的細葉上泛着如清亮的月光。
凜風拂過,細葉墜向地面,但卻很快停留在半空——它落在了一隻狼的頭上。
彷彿火焰蔓延開來,一雙又一雙泛着幽光的眼睛正在霜木的陰影下窺視着艾拉。
艾拉咽了下口水。
在入山的第一個晚上就遇上雪狼群,這實在是......艾拉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但她的理智正在發出警告,在抱怨自己有多倒霉前或許應該思考下如何應對這個情況比較好。
冬季的雪嶺,屬於雪狼和凜冬。
“愚蠢的威爾,為何步入凜冬?腰間的錢袋已經豐足;
可憐的威爾,為何步入凜冬?雪狼的肚裏裝着骸骨。”
這些雪嶺特有的野狼在身體能力上和尋常的野狼相比並沒有什麼差別,但是它們可以在凜冬中自由的行動,雪龍城附近的民謠中,迷失在凜冬中的人大多並不是被凍死的,而是在找到避寒地后被雪狼襲擊殺死的。
當然,現實不是故事,現在凜冬也還沒有降臨……但是可以察覺到的雪狼已經不少於二十。
以狩獵隊現在的力量正面衝突基本沒有勝算,最後恐怕只有丟掉物資直接返回村子——前提是逃得掉的話。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營地附近灑了驅獸的藥物,而且是用的專門針對雪嶺野獸的配方,沒有受到刺激的話那些雪狼不一定會發起攻勢。
艾拉蹲下安撫着維娜,或許除了逃跑還有選擇,但是絕不包括進攻。
雖然尚且年幼,但是艾拉從父親那裏學來的經驗並不少,這樣的情況下不要刺激雪狼群,等對方因為驅獸葯離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一旦驚動了這些骨頭都恨不得啃碎的畜生就沒有任何周旋的餘地,而且現在就算叫醒了其他人也無非大家一起被追殺,最後的結果大概率是所有人分開逃被各個擊破,或者扎堆移動被雪狼群拖住,然後被雪狼群包圍。
無論哪種選擇結局可能都不會太好。
……
凜冬的風很冷,吹拂在額頭的冷汗上,讓艾拉感覺非常難受,有種鑽心的寒意。
數十雙眼睛正盯着她,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雪狼的注視之下,誰也不知道下一秒這些野獸會不會發起攻擊。
一想到說不定過一會自己的骨頭就要在雪狼的嘴裏發出嘎嘣脆的聲音艾拉就感到身體在發軟。
她有種轉身就跑的衝動,但是理智告訴她現在應該就這樣和雪狼群對峙,可是……就算採取了最優解也不一定能得救,剛剛所想的一切要成為現實需要一個前提——沒有雪狼王在指揮。
上位魔獸的指揮下驅獸葯最多干擾下雪狼群的狀態,
但是就算是所有雪狼都不在狀態,二十多隻雪狼加上一隻雪狼王在武力上也足夠碾壓狩獵隊,畢竟隊伍里根本就沒有季銅階級的職業者。
如果平時的話艾拉還能自嘲一下,安慰自己“哪有那麼巧的事”,但是雪狼王不久前才襲擊了村子,這時候在離村子不算太遠的地方遇見雪狼群……
微微調整一下握劍的手,掌心的汗水讓艾拉感覺有些握不穩長劍。
要不要叫醒其他人?艾拉下意識的想到。
叫醒其他人的話雪狼群可能會因為自己的行動發起攻擊,但是只要叫醒其他人,自己守夜的任務就完成了,即使之後發生什麼也不會是自己的錯,更何況被雪狼王盯上的話,叫醒其他人至少能掙紮下,消耗些雪狼群的實力村子也會安全些。
但是如果沒被雪狼王盯上......艾拉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發脹。
艾拉突然想起那個壞笑得很誇張的貴族之子,如果他在守夜的話一定不會像自己這樣進退兩難吧。
早知道就不讓他睡了,有些自暴自棄的艾拉不禁這樣想到。
“嗷嗚!”一聲急促的狼嚎從遠處傳來。
完了,艾拉心頭一涼,但是動作反而迅速了起來。
“雪狼群!”出聲喚醒其他人後艾拉提着長劍守住了營地入口。
然後。
雪狼群跑了。
毫不猶豫而且整齊劃一。
望着快速消失在陰影中的雪狼艾拉感覺肩上的壓力一松,差點沒跪下,但是另一種不安感很快就升起了。
以人類的視覺,好像不大可能發現那些離開的雪狼吧,自己剛剛那一嗓子會不會被當成使壞啊。
艾拉有些苦悶的想到......不過至少沒有被雪狼襲擊。
迅速從帳篷中出來的眾人雖然因為無事發生而困惑了片刻,但是老獵人克里很快就發現雪狼群留下的足跡,艾拉預想中被苛責的情況並沒有出現。
“從遺留的痕迹來看......艾拉小姐的說法可信度很高。”在提到艾拉時克里似乎還是有點彆扭,“按照艾拉小姐的說法,這些雪狼本來正準備襲擊我們,但是突然離開了。”
“是的。”艾拉抱着維娜有些弱氣的回應道。
“那麼為什麼離開呢?之前襲擊村子沒有成功,恐怕這些傢伙一個個都已經餓得不輕了,沒理由放過我們這些肥肉。”老獵人亨特格外嚴肅的說道,“老亨特我打了幾十年獵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這種情況能束縛住雪狼行動的恐怕只有雪狼王,多半是那邊出了什麼事。”伊諾往艾拉身邊靠近了些,“而且總歸是撿了條命回來。”
伊諾對着艾拉露出些許笑意,轉過頭指着艾拉對其他人說道:“如果不是艾拉守夜我們現在說不定都是狼口亡魂了。”
雪狼群離開的原因......不清楚,信息缺失太多,-去分析也只是徒勞,倒不如借這個機會解決下隊伍內部的問題。
以老獵人的經驗晚上絕對不會沒有準備,但是這次畢竟是艾拉守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沒必要誇大,只要能將艾拉應有的功績確定下來就足夠了,就算口服心不服也無所謂,畢竟只是臨時狩獵隊,度過這段時間就萬事大吉。
艾拉被伊諾指着,其他人看着,下意識的就低下頭抱緊維娜,對於很少接觸團體的她來說這屬實是有些刺激。
“沒,沒有的事......”艾拉小聲推脫。
“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亨特頗有擔當的說道,“今晚能有這樣的好結果確實有艾拉小姐的功勞,倒是我們兩個老骨頭什麼用處都沒發揮到。”說完亨特還瞟了克里一眼。
克里沉默着點頭。
艾拉還想推辭,不過伊諾在旁邊起鬨打斷,剛剛產生的危機感被伊諾的話癆驅散。
當伊諾講到“就算雪狼群來了也無所謂,我有後手”的時候,在旁邊站着當木樁的伊奧卡終於走了過來。
“諸位,我們明天回村吧。”伊奧卡說得格外認真,顯然並沒有任何的玩笑成分。
艾拉和老獵人都有些意外,但是稍微思考下也就接受了,畢竟雪狼群就在附近遊盪,這樣的情況下繼續狩獵需要承受極大的風險。
“作為副領隊,我拒絕。”伊諾並不意外伊奧卡的選擇,甚至可以說就在等着他說話——要猜到自己這個朋友的想法可太簡單了,畢竟老實厚道。
不過,現在回去的話就功虧一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