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幕 先代貴族
聖刻十二年10月25日午,龍寒地區,雪龍領,雪尾村,男爵宅邸。
“男爵大人,你看起來正準備出去?”布里韋德敲了下書房門,接着推門進入,格蘭男爵一身戎裝,臉上帶着些唏噓。
“布里韋德啊,是的,我正準備去確認一下,昨晚孩子們都回來了,而且帶回來的消息一個比一個帶勁。”格蘭男爵的臉色有些複雜,從幾年前開始他就一心養老,悠閑的過了幾年,突然一堆大事砸自己腦門上,誰受得了?
“村子裏有什麼要交代的嗎?”布里韋德抬起頭,能讓格蘭男爵動身,事情應該不僅大而且緊急。
“全村準備搬遷,今年得趕在凜冬前到雪龍城去避難。”將灰白色的長劍插入劍鞘,出發的準備結束。
“雪龍城……安德城主真的會接納我們嗎?”
“安德那小子雖然氣量小,但是還不至於為難你們,更何況在外界看來雪尾村算是布拉特的嫡系。”
“恐怕村裡沒人這麼想。”布里韋德苦笑,“在大家看來村子早在幾年前就被侯爵大人拋棄,以那位安德城主對侯爵大人的維護力度,大家去投靠雪龍城說不定就有去無回了。”
大概是看出這位雪尾村現任村長心中的芥蒂,格蘭停下腳步。
“我知道布拉特當年做得不地道,我也這麼覺得,但是他和安德所處的位置和村裡人是不同的。安德就算再維護布拉特也絕不會明着對布拉特理論上的嫡系動手。”
“我也知道這些,但是那位安德城主絕不會顧忌暗地裏下毒手。”
“他不會,也不敢。”格蘭搖頭,“我還活着,你放心的帶着人去雪龍城……這樣吧,等會我讓伊洛娜和伊諾他們帶着我的信去雪龍城。
之後我把事情解決完也會先和村裡遷徙的隊伍會和。”
“我知道了。”布里韋德向著格蘭行禮。
格蘭臨走前回過頭,擔憂的補充了一句:“如果情況有變,就帶村裡人去林歌之地,那裏雖然主要居民是異族,但是領主也算和我有舊。”
“我怕去那邊村裏的人和當地的領民會打起來。”布里韋德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個無奈到極點的表情,“這麼看來雪尾村在雪龍領里完全就是個異類。”
……
聖刻十二年10月25日午,龍寒地區,雪龍領,雪龍城,子爵宅邸。
一封來自雪尾村的信封被擺在安德·瑞文的書桌上。棕褐色的書桌使用的是來自翠環地區的沙木,一年四季都保持着恰到好處的溫度,在北地是相當搶手的傢具材料。
“推算下時間,大概是四五天前吧。”一雙白凈纖細的手拆開信封,褐黃色的信紙上記錄了雪尾村發現神選會行蹤的消息。
安德靜靜的看着信紙上略帶粗獷的字跡,神情溫和。
安德的臉俊美白皙,但是額角有一道猙獰的刀傷,平時他都會將頭髮放下來將那裏遮住,不過今天不需要出門也就沒有做多餘的打理。
“和之前得來的消息倒是吻合。從閑話來看,沒什麼問責的話,格蘭大人最近應該過得不錯,今年或許可以過個安穩的凜冬。”安德的聲音慢條斯理,和他的衣着一樣,充滿了帝國文人的氣息,“不知道我那位小侄女最近怎麼樣,如果她願意回歸瑞文一族說不定能幫侯爵大人解決不少問題。”
放下信封,需要處理的事物還很多,有雪龍城的,有雪龍領的,有整個先代貴族陣營的。
凜冬之後大多消息在北地都沒法傳遞,
所以凜冬前這段時間算是最忙碌的,需要將整個陣營直到明年開春的所有事情都安排清楚。
安德是侯爵的心腹,整個雪龍領的智囊,而雪龍領則是整個先代貴族的核心。
換句話說,安德是先代貴族陣營的智囊,以現任雪龍侯爵對他的信任,他幾乎可以調動先代貴族所有資源。
不過先代貴族在帝國里的處境並不算太好,為了穩定局勢安德不得不事事關心,這讓安德每天的生活基本就是政務、政務、政務……無止無休。好在安德對此並不感到厭煩,而且作為一個斑銀階級的職業者也不至於輕易就被大量的政務壓垮,唯一的問題是先代貴族在十一年前遭到過上一任帝國皇帝的重拳打擊,現在雖然靠着時勢重新站穩腳跟,但是能打的牌太少了。
端起身側的霜糖茶輕飲一口,暖意隨着飲下的茶水在體內產生,嘴裏有一股清爽感和淡淡的甜味。
所謂先代貴族指的是人類帝國中最早的一批貴族,他們大多是在黑暗時代末期,三族起義中崛起的人類家族,許多家族的先祖甚至親自參加過三族盟誓,也因此先代貴族大多注重傳統,重視盟誓。
獅心元年女皇掀起第一次三族大戰時,先代貴族和皇室之間產生了激烈的矛盾,但是胳膊擰畢竟不過大腿,最後該打的仗沒少打,先代貴族還逐漸被從帝國核心圈子裏清出去。
獅心女皇去世,金焰皇帝遇刺,三十多年,整整兩個帝國皇帝執政期間,除了雪龍侯爵還能帶出些聲浪基本都沒落了。
然後十一年前也就是聖刻元年,上一任帝國皇帝正式加冕,加冕當年一個逆刃屠殺就直接將把雪龍侯爵幹掉,嫡系一脈幾乎殺光。
整個先代貴族直接被這位以至高為名的帝國皇帝踢出核心貴族的圈子。
好在自己這個旁系和嫡系長子活了下來,不然先代貴族應該是徹底拉扯不起來了。
回想當年躲避帝國軍追殺的日子安德還不勝唏噓,收斂隊伍,橫穿古戰場,突破帝國對聖諾之森的封鎖,重回雪龍領奪回爵位,每一件都堪稱奇迹,每一件都堪稱“幸運”。
“聽說那小子跑去抓長尾雪兔了,不知道能不能遇上,當年如果不是他父親把消息帶給格蘭大人,說不定自己和侯爵直接就死在帝國軍的追擊中,也就更不用說之後遇上長尾雪兔了。”安德回想起那個麻木得如同被抽走靈魂的小子,他總是有些擔心他會不會丟他父親的臉。
“為了今天,我們已經付出太多,就算再艱難也得過下去,就算再卑劣也要繼續下去。”安德起身走到床邊,飛雪已將雪龍城染作霜白,並且還在繼續的飄落,但說不上壓抑,和十一年前的那個夜晚相比只不過是賞心悅目的景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