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幕 半精靈的疑問
“伊奧卡先生，你沒事吧？”艾拉擔憂的看着伊奧卡，自從到了四號休息點他就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只是悶着幹事。
“沒什麼。”伊奧卡停下巡邏的腳步，搖搖頭反問道，“艾拉小姐有什麼事嗎？”
“我……我也沒什麼事。”艾拉擺着手，臉色微紅。
“……是因為半精靈？”伊奧卡皺起眉頭，他依稀記得伊諾說過兩位老獵人對半精靈可能會有意見，“兩位老獵人難為你嗎？”
“沒有的。”艾拉連忙解釋道，“只是覺得伊奧卡先生你現在的狀況不是很好，伊諾先生不在……”艾拉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像，自己確實有些因為種族而焦慮。
之前有伊諾在旁邊還好，伊諾不在，這六個小時自己好像一直在給維娜順毛。
“……”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附近有野豬的蹤跡，這個時候可不多見，伊奧卡你要不打兩頭回來加個餐。”矮胖獵人亨特從旁邊走過，“大難不死總得慶祝下，伊諾少爺回來了也能拿出些東西來。”
“嗯。”伊奧卡點了點頭，艾拉低着頭打算離開。
“小丫頭，你也去吧，我們倆老頭守着這營地就夠。”亨特打着哈欠說道，“一起逃過命就別把自己當外人，當年的事和你也沒什麼關係。”
亨特有些嘲諷似的說道，“和當年那事有關的不在這裏，早跟着我們的新任雪龍侯爵跑回老家了，倒是不知道有沒有又跟着侯爵大人跑回來的。”
“亨特，後面半截有點多餘。”克里依舊板着一張臉，“當年的事侯爵大人也沒有選擇。”
“上面的大人沒有選擇關我什麼事？就討厭你這種不幹脆的人，明明恨得牙根發癢還要給別人說好話。”亨特挺起胸膛就開始回嘴。
“死胖子，欠打是不是？”
“急了，急了，有人急了。”
兩個老獵人又開始鬥嘴，伊奧卡扭過頭看向艾拉，“走嗎？”
艾拉看着開始動手的老獵人，對着伊奧卡點了點頭，雖然兩位老獵人接受了自己，但是這樣的場面自己完全不知道怎麼應對，長期的習慣一時半會兒也改變不了。
先暫時離開一會兒，大家都還需要一些時間。
……
雖然艾拉以往只和父親合作狩獵過，但狩獵野豬並沒有什麼難度，甚至其實只需要她一個人。
這群凜冬前不找個山洞避難反而亂竄的野豬總數有二十多隻，豬突猛進起來也有股兇悍的勢頭，但是之前才遇到過大批的雪狼群，現在看來這種以逃跑為目的的亂竄簡直令人感動。
最有趣的事是艾拉一箭射倒一隻野豬后剩下的野豬就發了瘋的狂奔，兩頭慌不擇路的野豬更是直接撞死在樹上。
前前後後不到一個小時，甚至大多時候都是花在尋找野豬群上。
伊奧卡一手提着一隻半人大小的野豬，剩下一隻則被艾拉背着，雖然處理下屍體攜帶會更方便，但是需要不少時間，而且血腥味也不好處理，反而不如帶回營地。
“艾拉，你後悔入山嗎？”一路的氣氛太過安靜，伊奧卡從嘴裏擠出了一個說不上好的問題。
“……很後悔。”艾拉有些猶豫，最後還是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我是第一次加入狩獵隊，所以從一開始我就很猶豫，之後又遇到像伊諾先生那麼……古怪的人，即使到現在我都不是很適應，現在又可能沒法活着回去……一想到再也見不到父親，
我就很害怕。
我不像大家那樣勇敢或者成熟，我只是因為好像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才來參加狩獵隊的，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只是有一步走一步，就好像被什麼東西驅趕着前進。
而且我是個倒霉蛋，說不定只要我不參加，狩獵隊就不會遇到狼群，伊諾先生也就不需要去斷後……”
伊奧卡沉默着沒有回應，他不像伊諾那樣會說話，就算好不容易挑起話題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那是伊諾的主場。
艾拉背着野豬，維娜在前面領着路，她好像並沒有在意伊奧卡的反應，只是有些自言自語的說著。
“如果不是為了照顧我父親就不用搬出村子，更不會因為太過勞累病倒。說到底我只不過是被父親撿回來的異族，他沒必要為我做這麼多。
我究竟有什麼值得別人為我付出？我真的不明白，倘若我能回報些什麼也就算了，可是到頭來我什麼都做不好。”
艾拉的語氣低沉，那個沒有答案的問題讓她越發迷茫。
“狩獵隊裏最沒用的是我，但最後是留下來的是我，因為只有我一心在想着逃跑，什麼用都沒有，大家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傷，但是我卻什麼事都沒有。
為什麼那些更應該活下去，更值得活下去的人要去面對危險，而膽小鬼卻可以活下來……”
沉默再一次籠罩在兩人之間，只有腳步聲不停響起。
“雖然是經常無視自己生命的人，但是伊諾經常對我說：‘生命難得，所以要珍惜，只要還想活下去，就算是卑躬屈膝也無所謂。’
所以能活下來是一件好事，不論值不值得。
至於為什麼別人會為你付出？伊諾的話大概會說：‘並不是為了你，-只是自己想要這麼干。’之類的。”
艾拉沒有回應，伊奧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得不對，但是已經開了口也只能硬着頭皮說完。
“至於我的話……我是狩獵隊的首領，我自然會保護狩獵隊的成員，艾拉的父親大概也是因為自己是父親所以才會竭盡全力的照顧艾拉……”才剛說一半伊奧卡就覺得自己的舌頭有些打結。
模仿伊諾還好，讓他自己說出些什麼有道理的話就太費腦筋了。
“而且，大家不都是慢慢長大的嘛，現在做不到的不代表以後做不到，現在沒有價值說不定以後就……我不是說艾拉你現在沒有價值，只是……算了，我嘴笨，再說下去恐怕只會更亂。”伊奧卡終究是閉上了嘴，這種事情總歸不是太所擅長的。
“謝謝……”艾拉輕聲說道，“我也明白那些道理，但是到頭來還是在自怨自艾。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才會讓父親那麼累吧……說不定是因為種族的原因，父親說過精靈雖然身體成長的速度和人類差不多，但是要一百歲后才算成年，因為在一百歲后才有足夠的知識和閱歷成為大人。”
艾拉試着用開朗的聲音岔開話題，她轉過身想對伊奧卡露出一個笑臉，但是回過頭時看見的卻是伊奧卡怒目圓睜的表情。
“小心！”伊奧卡扔下野豬大吼道。
“噗嗤。”
利器刺入皮肉的聲音從艾拉身後傳來，血腥味瞬間湧入艾拉的鼻腔。
但是，沒有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