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任誰一直與那樣一雙冷冽讓人看不透的眼睛對視，都會生出幾分緊張，蘇袖也不例外。
拿着筆的手微微收緊，最終他先一步轉移目光，挺直了背脊。
耳邊是幾個同學興奮的聲音：“是在看我嗎？是不是在看我？”
“我感覺他是在看像我這邊，具體是誰不知道。”
“我們班有他認識的人嗎？蘇頌是不是認識他啊？”
“……”
“在看誰？”在他前面帶路的班主任疑惑地問了句。
徐開寒收回目光，沒有說話，跟着她繼續往前走。
在窗戶邊看到這一幕的同學紛紛震驚了。
“卧槽，我們班主任也認識他嗎？”
“好像班主任是他的小姨？”
“啊？那怪不得班裏幾個刺頭都不敢反駁班主任的話。”
“小姨？？？一直只知道班主任靠山很大，原來是我徐家，徐開寒啊。”
“……”
十幾句話，蘇袖從中獲得了大量信息。
班主任師珩依是徐開寒的小姨，徐家在J市本就有名，再加上年紀輕輕的徐開寒創立CRA集團，更是在J市站穩了第一。
注意到前面的蘇頌一直在回頭看自己，蘇袖收起思緒，拿起筆繼續寫作業，當做沒發覺。
“你老盯着他幹什麼？”同桌何天熙發現蘇頌不斷盯着蘇袖看，忍不住好奇地問了句。
“沒什麼。”蘇頌微微磨牙。
他可不像其他人沒一點自知之明，覺得徐開寒會看他。
能確定的是，剛剛徐開寒肯定是在看蘇袖。
難道蘇袖認識徐開寒？
這個想法讓蘇頌臉都扭曲了下，一下課，就堵住了想要去接水的蘇袖，語氣傲慢：“你認識徐開寒？”
蘇袖臉色不變：“不認識。”
“也是，就你怎麼能認識那種厲害的大人物。”蘇頌冷笑一聲，湊近蘇袖，神色傲慢，“不過我跟你就不一樣了，我可認識他。去年的比賽，可是他親自給我頒發的獎盃。”
幼稚炫耀的口吻讓蘇袖抬抬眼皮：“所以呢？”
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看着眼前這張與自己一樣的臉，蘇頌伸手狠狠推了蘇袖一下。
“什麼所以呢，我就是告訴你，你和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就算你一輩子努力都追不上來的，所以收起你那些小心思，降低你的存在感。”
少年被他推的後退幾步，卻沒有生氣，反而好脾氣地笑笑：“我知道了。”
明明是很正常的語氣，可不知道為什麼，蘇頌總控制不住想發火。
“可以讓我去打水了嗎？”蘇袖說。
蘇頌沒動，扯唇諷刺：“我不讓你又怎麼樣？”
蘇袖沒和他爭執，轉身從前門離開了。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蘇頌抬腳就想踹旁邊的桌子，想起自己是在教室里，旁邊都是同學，重新放下腳，整理了下衣服，優雅高貴的坐在位置上。
“下午家長會，你怎麼想的？”何天熙拍拍他的肩膀，擠眉弄眼，“沒想過給你這個弟弟留下一個難忘的今天嗎？”
蘇頌原本正在氣頭上，聽見這個，火氣消了些，斜睨他一眼：“你有什麼好辦法？”
“辦法那不是多的是，要看你是想讓他丟臉受侮辱，還是想讓他受點傷了。”何天熙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天天都嘲諷侮辱蘇袖，也沒見他有什麼反應，這種人就該讓他受到疼痛，記在心裏。
想到這裏，蘇頌笑出聲，眼神陰毒：“當然是後者了，不疼他怎麼會記得。”
“那就好辦了。”何天熙打個響指，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你來辦吧，辦好了我答應你一個條件。”蘇頌聽完后淡聲說。
“真的嗎？那我想和徐開寒合影。”何天熙激動道。
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麼一句，蘇頌有些不耐煩：“徐開寒那種人，怎麼可能是你能隨便合影的，你別……”
“我記得之前你跟我說過，你認識徐開寒，而且他也記得你。你和他說說，他肯定不會拒絕。”何天熙打斷他的話，抓着他央求道，“他算是我的偶像，求求你了，我就合影一下，不會打擾他的。”
蘇頌沉默了。
他怕丟臉，也不好說自己其實跟徐開寒連一句話都沒說上，過了會甩開同桌的手，冷臉道：“你先做完了事再說吧。”
……
蘇袖剛打完水，外面又開始下起了雨。
天空黑沉的可怕，帶動着周圍都讓人覺得逼仄起來。
他沒着急回教室，就站在走廊看着外面的雨點砸進水裏，打亂了那水中倒影。
直到察覺出旁邊有人正鬼鬼祟祟地盯着這邊，蘇袖才收回目光，裝作不知道，拿着水杯往教室走去。
“確定是他？怎麼跟蘇頌一模一樣？”躲在角落偷看的男生走出來，皺眉道，“根本分辨不清誰是誰啊，這我怎麼搞？”
“怎麼一樣了！你仔細看，他有個黑痣，蘇頌沒有。而且你看他走路總喜歡微微低着頭，沒骨氣的很。蘇頌那趾高氣揚的樣子怎麼和他一樣。”何天熙“嘖”了一聲，“我有蘇頌照片，你看看，別弄錯了。”
他拿出照片給男生看，還特意帶了對比圖。
圖中的兩個少年，一個張揚傲慢，一個沉靜如水，即使長得差不多，涇渭分明的性格也能讓人分辨出。
“行了，知道了，事成之後說好的五百塊別忘記了啊。”男生一邊往前走，一邊露出了手臂上的肌肉，冷笑一聲，“照顧這種人，還不是輕輕鬆鬆。”
何天熙想了想，說：“沒問題，但是你可要注意別把他給打死了啊。”
“放心，我有分寸。”男生說，“到時候你把他支出來就好了。”
等兩個人上樓看不到了，躲在暗處的蘇袖才走出來。
他拍掉校服上蹭到的牆壁灰，原地站了兩分鐘，才返回教室。
*
中午一下課，校門口停滿了各種豪車。
有些家長已經到了，陪着自己的孩子在學校里閑逛。
蘇袖去食堂吃飯的時候老遠就看見柳笑然給蘇頌帶了便當，臉上滿是寵溺的笑。
長相漂亮，像是模特一樣的她自然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最後在眾人的各種稱讚下帶着蘇頌往教室走去。
蘇袖打完飯挑了個位置坐下，忽然被人叫了一聲：“你媽眼裏只有蘇頌一個兒子，你不惱？這次家長會估計也不會給你開吧？”
話音落下，桌上就多了一個飯盤，沈潤赫坐在蘇袖對面，懶洋洋地盯着他看。
蘇袖搖搖頭，聽見沈潤赫意味不明地問：“是真不惱，還是壓根就不在乎？又或者是都藏在心裏？”
對上撐着下巴，妄想窺探他內心的少年目光，蘇袖放下筷子，擦乾淨嘴唇后說：“我吃完了。”
“我才剛來你就吃完了，也太沒意思了。”這麼一打岔，沈潤赫也不繼續問了，“你坐下來陪我一起吃唄。”
“旁邊人很多。”蘇袖笑笑，示意他可以找其他人陪，把飯盤放好，轉身離開了食堂。
人很奇怪，越是覺得一個人危險，就越想把這個人徹底摸清楚。
蘇袖這個人，和他舅舅差不多，又差很多，讓沈潤赫實在太好奇了。
下午兩點，家長會正式開始，所有家長坐在教室里，學生在外面等待着。
班主任拿着點名冊點名，當問到蘇袖的家長來沒來時，沒有人應聲。
她看向坐在蘇頌位置上的柳笑然。
一開始還沒什麼，柳笑然只當自己沒聽見，直到越來越多的人都看過來，她礙於面子才不得不摘下墨鏡，露出漂亮的臉，紅唇微勾，對班主任說：“蘇袖的家長也是我，之前沒聽見，抱歉了老師。”
班主任這才點頭，在蘇袖名字旁打了個勾，開始講話。
“蘇袖呢。”外面站着的蘇頌注意到一直沒看到蘇袖，皺眉拉住何天熙，“去找找他。”
家長會也就開一個小時，他要趁着這段時間，好好的教訓一下蘇袖。
“在那呢。”何天熙指了指不遠處正走過來的蘇袖，“我已經發信息通知付午氟動手了，就是這邊人多，不好下手。”
“把他引去操場的衛生間。”蘇頌說完，覺得何天熙不靠譜，再加上他也想親自看一看蘇袖的慘樣，抓住何天熙詭異一笑，“我去。”
隨後他快速走到蘇袖面前，居高臨下道：“談談？”
原本還以為會被拒絕，但沒想到蘇袖很輕易的同意了。
蘇頌率先往前走去，忽然感覺哪裏不對勁，扭頭看向蘇袖。
少年眉眼帶笑，黑髮下的臉溫和柔潤，找不出什麼奇怪的地方。
哪裏有問題？
蘇頌想不明白，被等會就能看到蘇袖慘樣的想法影響的過於興奮，乾脆不想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來到了操場，蘇袖先一步坐在了台階上。
蘇頌停下步伐，垂眸看着蘇袖說：“其實我沒有那麼討厭你，你和我長得這麼像，看到你就彷彿看到了另一個我。但是我沒有辦法不討厭你，因為你的存在讓我感受到了威脅。”
莫名其妙開始打感情牌的話讓蘇袖一頓，起身看着蘇頌：“我知道。”
他抬起手，朝蘇頌的臉靠近。
這突如其來的的動作讓蘇頌皺眉，眼神無比抵觸，下意識想躲開時聽見蘇袖說：“等一下，哥哥你臉上有個蟲子。”
最怕蟲子的蘇頌聞言瞬間僵硬住，眼睜睜地看着蘇袖把手指落在他的臉上，輕輕捏了一下。
“我看錯了，是一個蚊子。”蘇袖收回手，低笑道，“不過已經被我弄死了，哥哥可以放心。”
看着他唇角的笑意，蘇頌心裏那種不太好的預感更加重了。
不遠處跟過來的付午氟拿着手機對着兩個人，放大后仔細看了看。
兩個人穿着一樣的校服。
左邊的那個微低頭笑着的臉上沒有痣，髮型屬於中分，跟蘇頌對上了。
右邊的那個臉上有痣，髮型也是中分，但是表情看着不太好，肯定是受欺負的蘇袖沒錯了。
想到這裏，付午氟拿出校服，對着身後的人揮了揮。
“抓右邊那個，用校服蒙住，別讓他喊人過來了。”
幾個男生開始偷偷摸摸地靠近。
蘇頌有些厭惡地摸了摸被蘇袖手碰過的地方，倏然看到眼前的少年笑了起來。
那和平時不一樣的笑讓蘇頌忍不住皺起眉頭：“你笑什麼？”
“我笑接下來，哥哥應該會經歷一件比較難忘的事。”蘇袖微微湊近看着蘇頌，唇角緩緩上揚，笑意中帶着幾分玩味與惡劣，“來了。”
還沒反應過來那話中的意思，蘇頌眼前倏然一黑，腦袋被什麼東西死死地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