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看來這長星公主平時將這些人欺負得夠嗆，竟會怕成這樣。

畢竟有求於人，我力求做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他落子失禮我也大度地不計較，笑眯眯地安慰了他一番。

等到對面的美人手不抖了，我才繼續發問：“你可知那欄塵，長何模樣？”

美人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答了句“不知”。

這些人已然風聲鶴唳，我看繼續問也問不出什麼，瀟洒撂了棋，問清楚了那安厝樓的方位，欣然前往。

這安厝樓是我在鳳宮中見的最為別緻的一處居所。

穿過翠綠的竹林，入眼便見一方寬敞的院落。院落用籬笆圍成，院中栽了各式各樣的奇花異草，還未靠近，便已覺得香氣撲鼻。

兩層閣樓聳立其間，紅棕木欄淡雅別緻，比起雕樑畫棟、瓊樓玉宇，更有風味。

當真是鳳宮的世外桃源。

院中栽了一棵桂花樹，樹下輪椅上坐着一個身材瘦削的男子，他背對着我，頭微低，似是在看書。

曾經看過無數次的背影，時常端坐在母親的桂花園裏看書。

我輕輕躍過籬笆，不動聲色地接近他。

我已許久未聞過桂花香，也許久未見過他。

“欄塵。”

兩個字從齒邊緩緩溢出，語調一如當初。那個背影微微一動，骨節分明的手驅使着輪椅，緩緩轉身。

他依舊喜歡着一件素色長袍，滿頭烏絲只用一根木簪束起。見到我時，那雙眼中原本奇異的光芒慢慢平息。

我看見他微微顫抖的手歸於平靜，一言不發地看着我。

欄塵看見陌生人的樣子，一如當初。

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上了我的臉。

“我是檀秋。”

而後我便見那雙眼睛重新燃起了驚喜。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帶了笑，激動得想要站起來。

但他站不起來。

我在他身邊蹲下，細細打量着他比以前更加蒼白的眉眼。

“你的腿怎麼了？”

他斂下眼眸，溫和地答了一句：“沒事，剛來時不小心摔着了。”

我隱隱猜出個大概，大抵是他不從，被崇夜封了腿上的穴位。

故人相見，不打擊他一下都對不起我混世魔王的名聲，於是我狹促地笑着，毫不顧忌地往他傷口上撒鹽：“聽說你被崇夜收了做男妃？”

欄塵苦笑，卻也沒惱，“我初來時，將他當成了斂俞，鬧了個烏龍，倒被他困在了這裏。”

不管他父親如何，當下情況他是唯一那個能與我並肩作戰的人，我收斂了想繼續猛揭他傷疤的衝動，細細跟他講了我落到這裏后的事情。

他聽完后一言不發，良久才問我：“你有沒有聽過一種說法，以神識的方式被困於夢魔所化的另一方世界，是因為……”他幾番斟酌，繼續道：“這方世界，有另一個你存在。”

我背後一涼。

夢魔獨有的化境術，所化世界並非空穴來風，所化的往往是現有或過去的世界的一個角落。

欄塵用他自己的身體真真實實存在着，那就證明這方世界不是現在存在的。那……過去的世界，為何會有另一個我……

我被驚出一身冷汗，不敢繼續往下想。

欄塵顯然跟我想到了一起，表情有些凝重，沉思了好久。“你也不用太擔心，總歸有我陪着你。夢攸施法前受過傷，這幻界撐不了多久，我們只用耐心等待，總有出去的那一天。”

拋開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我問起他為何會到這裏來。

他也卸下凝重的表情，換上輕鬆的笑容，“朱茶告訴我，她看到夢攸綁了斂俞。我怕夢攸對斂俞不利，去了汕臨城，沒想到剛好撞到夢攸想把斂俞推進幻界……對了，啻晏神君也進來了。”

我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