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宴
除夕之夜，來自三省的一主六長共二十一名主官在宮女指引下帶着家人踏入城堡大殿。高高的王座上暫時無人，較低台階上的坐席上一名少年正襟危坐注視着他們，少年前方兩側是已經入座的役染和渝嬌倆名中央官員。二十一名官員率先步入大殿向首相行禮，然後被邀請按隨意入座。
二十一名官員以三城主官職為最高，但相對的坐席就意味着有一人必須謙讓居次。若是其它朝堂或許會為了座席高低而較勁，但是這些官員非常客氣的彼此謙讓，竭盡全力讓出倆個最靠近中央官員的座位，尤其是靠近役染的那個位置。他們日常心中對於權力或職位怎麼看待不重要，重要的是都想給首相留下好印象並且也對首相隨時可能提出他們想不到卻又應該知道的問題感到發怵。他們也不知道首相為何有如此強大的記憶能力、情報分析能力以及邏輯思維能力，而首相認為他們應該理所當然知道的東西對他們而言確實不太容易，例如突然問到他們平常都沒在意的某個村鎮是否存在村民未全部及時獲知錢幣兌換消息的事。當然首相知道他們管不了那麼細節而不會責備他們，但問而不知對於任何部下都是一件難堪的事。
二十三人相對而坐后，他們的家屬被邀請坐到他們身後的坐席。大部分人只帶了妻子、父母、嫡長子夫妻，役染則把家裏老少全部帶來，渝嬌則只帶了母親、姨娘等長輩以及女兒。官員們大多懂得知趣，渝嬌也不想讓人覺得家裏人貪吃，於是亳不知趣的役染家人就顯得格外突出，他甚至連岳父一家都帶來。在這種情況下，役染的妻子率先發現了不妥，隨後家裏的成年人竊竊私語之後全部都察覺自己家有些過分。雖然花名冊已經事先上報，所以所有人都有位置，但拘俗不安的氣氛開始蔓延。各家謹遵當家囑託，全部安靜入座閉嘴不言，而役染家未成年的孩子偶爾發出的吵鬧就顯得格外喧嘩，也讓眾人格外不好意思。
首相接受眾人行禮后便繼續端坐不語，役染和渝嬌也挺直腰桿一言不發，役染的家人自然也不敢再提出是否退場之類的請求。
在宮女們引導所有人入座之後，一個坐在輪椅上昏睡之人被言晶推到女王座位一旁，接着言詩攙扶女王步入大殿邁向王位。
“恭迎女王”
言晶大聲喊號，首相立刻起身，眾人便連忙隨之站立。
“跪拜”
在女王就坐后，言晶再次喊號，除首相外的所有人立刻下跪行禮，首相也鞠躬示意。役染家的幼童鬧不清狀況，但卻也立刻下跪，顯然事先都經過認真教導。或許懂禮節是役染給家人唯一的選拔條件吧。
“免禮，請坐”女王奈霖揮手示意，待眾人入座后才繼續發言“眾人遠道而來辛苦了，祝大家新年快樂”
“祝陛下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今天的宴會由首相主持，接下來就交給首相德維了”
奈霖說完客套話便把發言權遞給少年首相，眾人立刻集中注意力看向首相，生怕聽漏什麼。
“多謝女王，那就容我僭越了”德維向女王點頭示意，然後指着靠門的一張空桌，那桌的對面是二十一官之一“言晶、言詩你們兩個作為未來中央農工部官員，也留下用餐吧。桌椅有限，委屈你們去那張空桌擠擠”
“不敢委屈，謝謝首相大人，謝謝女王陛下”
二人哪敢說不，更不願意錯過好宴，而德維已經事先交代過那裏放兩把椅子一把桌子，如此可以避免多出一張桌子不好看。
“今日既是女王家宴，也是女王對諸位的慰勞國宴，諸位可以盡情享受，無需拘束”
“多謝首相大人，多謝女王陛下”
眾人仿效言晶二人的謝詞，紛紛起身對首相德維行禮。
“不必客氣”德維說罷拍掌三下，隨後站在門外的褐犬立馬高喊一聲“宴起”
原先站在眾人身旁的宮女立刻出門列隊，同時太監、宮廷衛隊的部分也按要求將準備好的酒罈搬入后趕到大殿門口等待下一步工作。
不久之後一個粗壯大漢扛着寬一米五長十米高一米五的錫制箱子快步走到大殿門口。其速度快而穩，絕非宮廷衛隊成員可以做到。箱子平穩落地后，天虎用力抽出兩側長條擋板，露出裏面托盤上錫盤中的冷菜、果蔬。宮女們按照從底部開始的順序從兩側開始取餐，同時第二名到第九名扛箱者幾乎同時來到。
除了天虎之外的人全部帶着面具，穿着難辨雌雄的寬袍，首批冷菜果蔬共計一萬多盤菜被陸續端入大殿。精雕細琢的外觀、不確定是否本地品種的食材、不確定何種調料與製作方式的味道，由於桌子限制以及考慮到搬運者體力問題，搬運過程並非一次性完成而是按箱分成九批。
邀請的樂師與舞者也在酒罈搬入大殿後入殿居中演奏歌舞，但他們似乎也受到美食影響，表現遠不如德維挑選之時。因為桌子地方有限，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宮女上前端走尚未吃完的食物，然後端上新的食物。被端走的食物自然是廢棄物，只要確保將錫盤如數放置入回收區，剩餘食物如何處置完全無所謂，渝嬌甚至特意吩咐她們趁着不在大殿的機會找些能吃的填填肚子，最好準備個自己的飯桶或盆存些好吃的帶給隨便什麼人。
最後的冷菜上完，最先的錫箱已經去而復返，他們沒有見過做法的熱菜、點心開始登場，單是鴨子的做法就有十幾種完全不同的方式，那些不確定是否見過的魚類以及不確定生物的獸禽肉散發的香氣充滿大殿。德維特意下令舞者藝人們可以提前結束，他們被安排在大殿之外與宮女侍衛們一起等候退場的食物。為不到倆百人的大殿提供了一萬道熱菜與上千盤點心，這也就意味着過不了幾分鐘就需要換菜。考慮到端盤人的體力，他們一百多人也被分為三班接力進行，無論是客人還是他們都有一種酣暢淋漓卻又不舍美食的感覺。不過由於肚皮限制，越來越多的菜只能稍做品嘗，宮女太監們的飯盆早就裝滿，不過飯菜不會被浪費，他們被裝進大桶由等候的非宮廷值班王國軍、治安軍代表們不斷往返用馬車拉回營帳。那些吃糠咽菜長大的士兵怎麼可能嫌棄只夾了幾筷子的烤全羊，事實上被特許全體放假的他們一開始還互相拼搶爭奪，但最後也確實吃不下去了。一道果盤算一道菜，一頭烤豬也算一道菜，在宮女太監們累趴后，那些蒙面人索性親自上菜，這進一步加快了飯菜輪替速度。
由於點心份量充足，所以沒有準備主食，最後登場的是裝在木桶里的果汁。種類並不算多，但絕對不是那些快撐死之人能喝下的。於是在給宮女太監侍衛們留下一定量后，更多的被直接搶回軍營。
奈霖女王一開始還牢記保持風度，但很快沉醉其中，然後就只能無可奈何的面對更多食物，與底下眾人一樣。全場只有首相做到了細嚼慢咽，他甚至不斷提醒眾人量力而為，更要求幾個幼童在大人陪同下提前離場以防吃太多出事。最終大殿之內眾人平安，但軍隊那邊還真有因為吃太多而出事的。
德維知曉這些人難免有打包的念頭，所以在上菜結束后就準備以酒醉的理由先行離場。按道理應該等奈霖離開后再走，但奈霖靠在王座不知是撐到還是期待更多美食，早就忘記了事先約定。德維不便表現出催她的樣子，只能暗中讓褐犬前來以她在姥姥家的孩子找她的理由請她離開，隨後德維便告辭離開，不久之後役染也自行離開，只剩渝嬌作為最高官陪伴，現場立刻氛圍輕鬆不少。那些食材有些來自臨時購買，有些來自自行種植，收集它們花了不少時間，而保溫保鮮方面也頗為費勁，所以德維不打算未來再搞這樣的活動。至於錫盤則是工匠開模、死囚製作，用完之後打算讓宮女們清洗乾淨，然後作為禮物發給官員們，畢竟它們在市面上也能值點錢。
因為當日治安軍與王國軍都放大假且多數喝醉，所以直到三日後，官員們才領到了自己的福利，然後由王國軍與一名禁衛護送他們返回。糧食與銀幣數量與他們預想一致，不過他們沒有獲發鹹魚，取而代之是每人額外發了十匹上好絲綢、三十匹棉布算是意外驚喜。
原以為什麼都撈不到的奈霖不僅獲得了燃燒起來非常香的特製香料、一大捧漂亮的珍珠以及用上等毛皮、優質絲綢等首相親自製成的幾套王者服飾，她甚至應邀去雲霧山赴宴，成為第一個受邀進入雲霧山迷宮之人。她很想念那夜的晚餐，但德維以庫存食材用光且調料種植園被原雨丘城軍隊摧毀的理由拒絕重現，只給她弄了一些當地食材就足夠的飯菜。當然果汁還有不少庫存，畢竟那些島種植麥子之外也有種植果蔬或飼養牲畜來實現生態小循環，但隨着島嶼廢棄，庫存是用一點少一點，而且城堡儲存條件不行，所以最終只讓她帶走了幾桶酸蘋果汁罷了。
新年期間沒有與官員們談正事，年後不久，他們就收到女王的信件。內容大概就是那頓晚飯是首相積攢多年的食材，並且因為戰爭原因而損壞了試驗種植田，所以如果未來想要再吃到同樣美味的範圍就必須國富民強，這樣才有財力和人力彙集天下美食。同時提到銀幣大部分來自雲霧山銀礦，但銀礦總量有限，未來只有國富民強諸業興旺才能讓大夥賺更多錢。信件最後提到首相併非對所有人工作滿意，希望諸位認真工作以通過考核。這封信到底是女王自己意思還是單純轉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這些被特別邀請並給予厚望的人中有人不被首相滿意，所以為了避免那人是自己，必須更加拚命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