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人那把刀(一)
罕見的暴雨見不到停歇的意味,北街,整條青石板的街面上,積起一層薄水。
面容已經擦拭得清亮,衣衫上卻還是帶着血跡的楚休,正一腳深一腳淺的走着。
北街長長。
一路走來,手裏撐着那老六二人送過來的油紙傘,他的鞋子已經濕透,甚至還裹上了污泥。
一步一步,腳印或大或小。
抬眼望去,前方的道路的臨街鋪子全部隱藏在暴雨和高大柳樹的晦暗陰影里,模糊能看到有一面綉着大紅色青龍二字的青色酒旗在裏面無助的飄動,象徵著這條街的所有權。
在青色酒旗的下方是一個略顯精緻,木石結合還有些雕樑畫棟的酒坊。
常寧府尋仙縣是個大縣,一個縣總共有十幾條鋪着青石的長街,而眼下這條北街則是被青龍幫佔據。
此刻,酒旗下的那座酒坊。
“刀哥,老五真的是被楚休一刀給殺了的。”一個麵皮略顯白凈,頭頂卻光了一片的幫眾正帶着哭腔訴說道。
而這幫眾……
恰好就是從楚休那裏倉皇出逃,帶着滿臉麻子之人屁滾尿流離開的……老六。
他所喊的刀哥,就是現在名義上的青龍幫小頭目,執掌北街的楚休原來的好大哥,劉三刀。
“放你娘的狗屁!”
上座一名臉上帶着三個刀疤,眼含戾氣的中年漢子聽這名幫眾提到楚休的名字,推開身邊之人,一腳就踹了過去。
他就是劉三刀。
在一聽老六說楚休還沒有死時,眼裏閃過一絲惱羞成怒,馬上就起身罵道:
“老子親眼看見楚休早他娘的死了,你他娘的現在就是擱這在跟老子扯犢子!”
“真的,是真的啊刀哥,我親眼所見,那楚休,他,好像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僅出手狠辣,那氣質……”
聽着老六斷斷續續的哭訴,周圍幫眾開始有些竊竊私語的動作。
“他娘的,食多了屎不老實了是吧!”
劉三刀此刻心裏在罵娘,自己怎麼會遇到這樣一個豬隊友,那天晚上是他慫恿他們兩個一起走的,若是追究起了那是都有責任的。
這老六,一點都不懂事,不曉得等下暗地裏討論,偏偏再這正堂講出來,這麼多人。
聽這傢伙一直不停地就知道提楚休,劉三刀反手就是幾個大嘴巴子扇在老六的臉上。
啪啪啪幾下,劉三刀是用了很大勁的。
很快老六的臉上就浮現了幾個鮮紅的手掌印,連嘴唇也紅腫起來了。
可是就算如此,老六依舊哭着道:“真的是楚休啊,是楚休啊,他還活着……”
看樣子,這老六是真的被楚休那乾淨利落的一刀給嚇到了。
劉三刀氣結了,一臉木然。
雖然青龍幫不是什麼好幫派,但是混道上就是要講義氣,坑害楚休一事在幫里已經有所流傳,雖然木已成舟,不會怎麼樣,可面子上終究有些過不去。
“來人,把他抬走!”
眼見打罵無用,劉三刀就招呼兩個幫眾把老六抬走,準備等下再去問,起碼守住面子。
環視一眼,看着堂內幫眾竊竊私語,劉三刀大喝一聲道:“都他娘看什麼看?在看都他娘的滾!”
眾人見劉三刀要發火,連忙低頭不語。
“賓哥呢?來人,去請賓哥下來!”劉三刀坐在座位上,靜下來仔細想了想道。
不管老六說的是真是假,殺了他的人他就要管,不然幫里的兄弟心寒了就難了。
既然老六說是楚休一刀殺了老五,那一刀就一刀。
可那一刀有多強呢?
劉三刀心裏沒底,就想着請人來看看。君子謀而後定,混江湖的小心一點不丟人。
賓哥全名陳賓禮,是常寧府青龍幫總部派出來給這次七月底約戰進行論功行賞的。
此次劉三刀能夠順理成章的當上這個小頭目也還多虧了這個賓哥,他塞了不少銀子給這個賓哥,幾乎把家底都掏空了。
聽人說,陳賓禮很可能是修鍊了傳說中的內功的高手,有人曾親眼看見他徒手把一個杯子捏成粉碎。
聽說此事後,劉三刀還有些洋洋得意。
就算是修鍊了傳說中的內功的高手又怎麼樣?只要有銀子什麼事情辦不成。
老六說那楚休還沒死,不僅活的好好的還更厲害了,可就算這樣又能怎麼樣?
他有銀子,有修鍊了內功的高手在,你楚休就一個凡人之軀,刀再快,人再狠辣又能怎樣?
你再快,能快得過內功嗎!
想到這裏,劉三刀原本聽說楚休未死而不安的心竟然慢慢平靜下來了。
他招呼身邊一個幫眾去請賓哥。
“別叫人請了,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