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鳥跡書
陸詠絮尚未來得及回答,卻聽一旁有人道:“這倒別緻。小二,可還有嗎?”
她抬眼看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相貌秀氣、眉眼溫和的女子。這女子與她對視了一眼,便溫柔一笑。
那小二神色尷尬道:“這式樣的玉簪只這一支,不如二位姑娘商量一下?”
陸詠絮向那女子笑道:“姑娘若是喜歡,儘管買下。姑娘垂愛,是這玉簪之幸。”
那女子向陸詠絮溫柔而笑,道了聲謝謝,便付了錢。
陸詠絮在店裏走了一圈,未見到什麼心儀的首飾,正要出門,剛巧看見一人從門外急匆匆趕進來。陸詠絮與他打了個照面,二人均是一愣。
是白望春。
二人正在怔忪間,那買下玉簪的女子卻迎上白望春道:“你看這個,好不好看?”
白望春回神低頭,向那女子笑道:“好看。”便接過那女子手中的發簪,為她戴在發間。
便在這時,林幼安在陸詠絮耳旁輕聲道:“走吧。”便伸手牽住了她。
陸詠絮抬頭看向林幼安,只見他眼裏比平日更多了一些溫柔和理解。這眼神給了她無限的心安,讓她覺得這店中的其他人和事都不重要了,便點了點頭,隨着他走出了店鋪。
經過白望春身旁之時,他側頭看了一眼林陸二人,終於什麼也沒有說。
林陸二人出了店鋪,陸詠絮欲待開口向他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林幼安見她神色,道:“怎麼了?”
陸詠絮道:“剛剛那位是崆峒派的白望春白公子。”她心知林幼安從自己離開明月樓開始便暗中保護自己,自然見過白望春,但到底未曾當面結交,故而這句介紹倒也不算多餘。
林幼安仍是那副淡然神色,道:“我知道。我見過他從蔣婷手下救你,詠樟也與我提過他。”
陸詠絮想起那日宴席上,白望春曾向兄長提親,況且林幼安一路暗中保護自己時,想必也見過自己與白望春相處的過往,心中不由得尷尬緊張,道:“我……”
林幼安察覺她的情緒,牽住她的那隻手拇指輕撫,又牽動嘴角,向她微微而笑,安慰道:“都過去了,不必再想。”
陸詠絮感受到他的理解和安慰,心中的情緒登時煙消雲散,只覺得極溫暖極舒心,忍不住撒嬌道:“幼安哥哥,我想吃甜瓜。”
林幼安道:“這個時節還未有甜瓜。”
陸詠絮道:“那我想吃你做的牛肉麵。”
林幼安笑道:“好。咱們這就回去煮麵。”
二人回了松林小屋,林幼安便煮了牛肉麵。陸詠絮喝了一口麵湯,忽然問道:“幼安哥哥,等武林大會結束,你可有什麼打算?”
林幼安沉默了一瞬,自嘲道:“我本該是個死人,如今偷得浮生,已是萬幸。日後若是一時風聲緊了,便須輾轉奔逃,待風聲過去,那便隱姓埋名,如此一生罷了。”
陸詠絮聽他如此說,心中一痛,向他努力笑道:“幼安哥哥,日後有我陪着你,輾轉奔逃便是遊歷山川,隱姓埋名便當做是田園之樂,可好?”
林幼安遲疑了半晌,道:“鴻兒,你應該有幸福美滿的生活,不應該跟着我,一生顛沛流離、朝不保夕。”
陸詠絮聞言忍不住放下筷子,急道:“幼安哥哥,我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你怎能說這樣的話?”
林幼安艱難開口道:“鴻兒,你是琅園之女,若是沒有我,你本該……”
陸詠絮打斷他道:“本該如何?是稱霸武林,還是嫁入王府?”
林幼安道:“本該有瀟洒恣意的一生。”
陸詠絮眼眶已紅了,道:“我所求的瀟洒恣意,就是與你在一處。輾轉奔逃也好,隱姓埋名也好,只要我們二人相守,我都甘之如飴。你不明白嗎?”
林幼安與她對視良久,沉默間眼底情緒翻湧,直到她一滴晶亮的淚水滑落面頰,終於忍不住伸手替她拂去,嘆了口氣,道:“好。”又道:“快吃面吧。”
陸詠絮拿起筷子,吃了一片牛肉,忽然破涕為笑道:“等這裏事情了結,我們便去昆崙山。我要告訴祖師爺爺,說你欺負我,請他為我做主,替我教訓你這個沒良心的。”
林幼安向她碗中又夾了一片牛肉,道:“好。我還要請祖師爺爺出山一趟。”
陸詠絮愣了一下,道:“為何?”
林幼安微微牽動嘴角而笑,眼中蓄了無限的溫柔:“請他代我向陸家提親。”
陸詠絮聞言大窘,滿臉通紅,便低下頭吃面,不再言語。
二人吃了面,收拾了碗筷,便在院中依偎而坐。陸詠絮忽然想起一事,便取出一物交給林幼安道:“幼安哥哥,你看看這個。”
林幼安接過一看,只見是一個捲軸,卷首寫着“鳥跡書”三個字。
陸詠絮道:“這是我在取面具的岩洞中偶然所得,上面記載的似乎是一些武學法門,只是與常理多有不合之處。”
林幼安粗略瀏覽了一遍,道:“的確是武學法門。”
陸詠絮道:“幼安哥哥,我讀過許多家中藏書,對各大門派的功夫也算是有些了解,可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功夫。你可看得出這是出自何門何派?”
林幼安道:“這的確不是中土武學。我在昆崙山學武,對西域的功夫也算是有些了解,這也不是西域的功夫。或許……或許出自東瀛。”
陸詠絮奇道:“東瀛?”
林幼安道:“我也只是猜測罷了。我曾聽師父提起過,東瀛武術與中土武學風格迥異,長於招式,頗有些出人意料的精妙之招,但並不注重內功。這捲軸上所載的內功訣竅淺顯粗陋,但招式卻有些奇異精妙之處,的確像是東瀛武術。”
陸詠絮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琅園武學招式之精妙,堪稱冠絕武林,可若是遇上這捲軸中所載的幾招,似乎尚不能破。若是我們將這捲軸上所載的東瀛武術細細研習,取其精華,那咱們的武學造詣,會不會更上一層樓?”說至此處,陸詠絮不由地神采奕奕。
林幼安笑着點頭道:“嗯。”又道:“難怪祖師爺爺誇你聰明。你若是自幼便肯如此用功,初入江湖時何需我來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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