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是我奔赴遠方的那片草原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人總是為了信念而活着。

小時候不吃飯，艾語然就會給外公外婆撒嬌，以此達到自己的目的。大部分家長哄孩子應該都是那樣：如果你把這碗裏的飯吃了我們就一起去外面玩好不好？

因為這些約定，我們從迷茫中找到了牽引自己的動力，能奔赴遠方，大概就是自己和其他人或是的一種約定。

艾語然小時候沒那麼聽話，在日復一日的成長中，腦子裏有新鮮想法是不足為奇的事情。從吃飯開始就和家裏“討價還價”，再到日常的相處模式，一路上都是靠着執念走下來的。

小學的時候，最常見的就是以成績換取“好處”，後面到了中學，開始把這種感覺當作是生活的動力。時不時和自己打個賭，約定一個小目標，長久取之，便遇到了想像的自己。

愛一件事呀，說難也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高一的時候，剛認識孟知琳，兩個人座位離得近，慢慢地就熟絡了起來。

孟知琳整個人氣場就特別好，相處下來還覺得傻乎乎的，談及夢想，那時候的她想去廈大，和艾語然一樣。

兩個互相吸引的人總有說不完的話題，可能是生活環境的原因，孟知琳特別懂得人情世故，做事也特別暖心。她不準艾語然晚上吃糖，說對牙齒不好，從此艾語然就記住了那句話；她叮囑艾語然每天都要吃早餐，從此艾語然就算每天起晚忘記吃也要去超市買瓶牛奶，青春時候的人們，總是對未來充滿了期待，正是因為有這些美好的未來，才讓很多年輕人努力堅持了下來。

高一的時候艾語然生了一場大病，在家裏的商量之下她不得不去寧城接受治療。那天艾語然不知道自己要走了，照常讀書，中午回家才聽到那個消息。艾語然覺得很突然，就不停地說想回學校拿書，收拾東西，可是都被家裏人拒絕了，說你去看病的，好好養病就行，看什麼書，快吃完東西，東西都準備好了，有人送你去機場的，千萬別耽誤了。

艾語然心裏特別不好受，毫不誇張的說，她心裏一直想着孟知琳，只是想去給她道個別，可照這個趨勢，想再回一趟學校可謂是難上加難。

那天快兩點的時候，艾語然被送走了，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看到了自己的兩個同學，由於她在車裏，隔得比較遠，根本沒辦法打招呼。當個正常學生多好啊，高中雖然又苦又累，可是很多時候和好朋友們在一起有說有笑，日子也沒那麼難熬。

到了寧城，那時候沒有姐姐的陪伴，爸爸媽媽每天都在工作，根本沒有時間陪她。艾遠聯繫好醫院那邊之後就把女兒按照約定的時間送過去了，雖然住的是單間，在父母眼中給了她最好的治療條件，但心靈上卻始終無法彌補。怎麼說呢，一個人，連說話的人都沒有，有一個護理的姐姐，每天也只是來一下，收拾好東西之後就走了，委實談不上好好交流，每天最熱鬧的時候應該是早上，因為醫生會來查看病房，只有那個時候艾語然才不孤獨。

爸爸總說看不到艾語然的成長，這麼多年了一直在反思自己，卻始終有很多不得已。那個廠也是他一手創辦起來的，地位不比兩個女兒低多少。在艾遠心中，這是一家人的經濟支撐，也是自己在人生中的理想，很多時候盡不到父愛，除了理解自己的妻子和深夜的煙，其他根本無處消遣。

那幾年還沒實行網上支付，艾遠三天兩頭去醫院給艾語然送錢，生怕她餓着，吃得不好。他不知道該怎樣表達，頂多是有時候路過蛋糕店或者水果店，會順手給她帶點他以為她喜歡吃的，其實大部分時候都不知道艾語然到底喜歡什麼。

這麼多年，艾遠內心非常愧疚，每次離開醫院，步伐都變得沉重起來，可是沒有辦法，女兒是自己的，企業也是自己的，希望女兒能理解，畢竟這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成長。艾遠平時就是這麼讓自己放寬心的，人生這麼多時候都無能為力，對他這個女兒，在無形中他真的沒少操心。

那時候艾語然正值人生的叛逆頂峰時期，老天好像為了壓住她的性子，故意給她施壓了一般。每天她會和同學們聊天，可是大家都在上課，真的不能時時刻刻陪伴。孟知琳會偶爾去空間留言，告訴她最近學校里的趣事，也不忘時時提醒她，好好養病，痊癒了立刻回來。

後來艾語然聽同學們說，她走的那天孟知琳在教室里哭得稀里嘩啦，大家剛來學校，她們是最好的朋友，艾語然不告而別，對孟知琳來說打擊真的特別大。聽說那天她還給語然準備了禮物，可是東西還沒來得及送，人早就走得遠遠的了。

生病是人生的大事，況且能夠讓艾語然離開滿聽，事情確實也挺嚴重的。孟知琳不怪艾語然，也相信有一天艾語然會微笑着，健健康康的站在她的身邊，她們還可以一起上體育課，一起按時吃飯，總之，一切都還按原來的計劃進行着。

在醫院的日子裏，艾語然並沒有忘記學習，從家裏帶了電腦過來，就希望有時間的時候在網上找找高中老師的講課視頻，翻開書能學多少算多少。反正在醫院閑着也是閑着，能學到一點知識，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除了學習，艾語然把從前沒有看過並且喜歡的電視劇、動漫等找來看了個遍，跟着劇情喜怒哀樂的她，有時候會因為想不通結局而鬱悶很久。都說女兒要富養，總感覺從精神層面上來說艾語然就勝過了很多同齡人。不盲目攀比，卻不在氣質上輸給任何人，看電視劇不只是追劇，反而要了解一下情節為什麼往這個方向發展……人生百態，艾語然知道自己該怎麼走下去，也希望自己能和很多年前約定的一樣，成為自己喜歡的樣子。

在醫院的時候，母親因為工作原因在外地實在是抽不開身。儘管心裏為女兒擔心得半死，可一旦離開，分廠的事情會越來越難處理。可能是因為母女天生的靈性，艾語然總能明白母親。其實動手術也不是什麼大事，也沒有嚴重到連床都下不了的地步。電話里聽夠了母親的對不起，她只有表現得足夠堅強，才能堵住母親的自責。

那次經歷以後，艾語然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蛻變，此時的她雖比不上爸爸的精明能幹，但至少變成了一個能分清是非的小大人。有時候遇到困難，艾語然都會想起那段時間的苦日子，那顆糖這麼難吃，也終究咽了下去。人生的坎兒，能大於上手術台的，應該也不多了吧。身體要先養好，以後就算是遇到心靈上的折磨，也有好的資本耗下去。無形中艾語然給自己定了很多目標，希望這些問號，在以後的生涯中都能一一解答。

和父母相處了大半年，母親因為手術時不能陪在自己身邊變得愧疚，回來之後眼神又溫和了許多。艾語然看得懂那種眼神，所以就時不時提自己已經十五歲了的這個事情，沒有人能永遠保自己的孩子一輩子，差不多的事情就讓她去吧，接下來的路還這麼長。

夫妻二人都覺得小姑娘開始長大了，開始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一味地對事物感到新鮮，對親朋好友感到熱情。那種感覺就像是艾語然在做事的時候開始注入感情，這種東西不是教就能學會的。那一次，艾遠感受到了女兒的不一樣。

很顯然和父母的關係在半年內得到緩和，慢慢地艾語然也開始接納他們走進自己的生活，偶爾還會利用吃飯的時間和二老分享自己的事情。有些秘密只有親近的人才能知道的，能和自己聊這麼多，一定是父母這麼多年來的心愿吧。

回到滿聽之後，艾語然如願以償的來到原來的班級，給老師打電話報名的時候，艾語然聽到老師的建議是留級。高中不比中小學，課程緊張，已經落下半年了，能不能跟上老師沒有信心。

孟知琳一聽說艾語然回來了，早早地在家門口等了很久，兩個人一見面就是狂奔幾步之後抱在一起，眼裏留着淚花，激動的叫起來。艾語然一定會回來的，而且好好的站在孟知琳的面前。如今願望實現，這一刻，應該比大街上遇到愛情還要高興。艾語然給孟知琳說了班主任的建議，這成了她回來后解的第一個難題。

說實話，孟知琳自己都不敢亂下定論，心裏捨不得好友離開，可是欠下的課程怎麼補。高中課程緊張，每天作業又多，根本沒有時間學其他東西，為了這件事，大家都焦頭爛額。

快開學的時候，艾語然看到一些故事，大致都是心靈雞湯。三毛為了看書逃了不少課，最後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成了著名的作家。艾語然也有奔赴詩和遠方的夢想，可是書讀不好，又談什麼遠方。生活給了每個人可以驅動的身體，注入怎樣的靈魂才可以實現最大的價值，成了人們經常討論的話題。

這世間有很多不可能大概是因為很多人不敢想，區區半年功課，在大有作為的人面前根本掛不上嘴，艾語然也想做有作為的人，於是選擇挑戰自己。

和家裏人商量好之後，艾語然就告訴老師自己應該繼續跟讀這個事情，雖然有些意料之外，可是看到艾語然這麼堅決的眼神，老師也只好給了機會。

艾語然捨不得孟知琳，甚至看到她就會想起那天不辭而別的事情。實在不想重新融入新的集體，也實在有愧於孟知琳，就讓她們再在一起日日相處幾年吧，就算日後艾語然沒能成功上岸，也會用復讀的機會，衝出一片更好的未來。

放眼望去，人生短短几十年，很多人都是在過去的事情里累積經驗，卻很少用自信的眼光預知自己的未來。想要得到什麼是自己能決定的，喜歡的東西要去爭取，這種老套的雞湯卻說得字字在理。不負韶華，不負自己！

有一天她們倆睡在被窩裏聊着以後的事情，青春開始萌芽了，有了戀愛的衝動。兩個人都不懂，卻一個比一個說得厲害。三毛的愛情讓艾語然覺着遇到真愛不易，雖然結局令人不開心，但除了結局，艾語然也希望遇到那樣的愛情。

孟知琳一定會是艾語然的伴娘，艾語然也一定能當上孟知琳的伴娘。青春啊，約定的都是美好的事情，那束手捧花落在誰的手裏還不一定呢，而現在唯一敢確定的，大概就是她們兩個，可能會永遠糾葛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