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府
正說話間,藥鋪已就在前方。抓完葯,徐謂送白音音回了將軍府,便轉身朝相府走去。
這皇帝如今急切至此,不惜被人看出意圖都想要削減了李家的實權。這朝中,怕是要變天了。
小白龍跟着白音音進了將軍府,又走去後院進了李信怡的屋子。見李行還在,白音音朝他施了禮,放下手中藥包。
李行突然朝她拱手一拜,慌得白音音一時只忙去扶他,口中說著將軍不可。
“姑娘與信怡相識得早,老夫知道信怡相信姑娘為人。老夫過去確是不喜姑娘,但姑娘如此不計前嫌,老夫心中慚愧。這次我將軍府有此劫難,老夫怕是有幾天不在府中。我女兒信怡,便承蒙白姑娘照料了。”李行說完,便向李信怡和白音音告別,說是要去前院,方便白音音為李信怡上藥。
白音音送李行出去,闔了門,拿出剛買的藥膏打算給李信怡上藥。
“信怡是和大將軍說了什麼,大將軍竟都放心將你託付於我了。”她調侃道。
“我可沒說什麼。父親對你的印象早便好了,扯不下面子罷了。”李信怡毫不留情地出賣了李將軍的小心思。
白音音笑而不語,伸手解開了她的衣帶。
待李信怡身上的紅腫和血痕完完全全現在她眼前,白音音忍不住又流下淚來。
“哭什麼,不疼,三兩天便好了。”李信怡安慰她。
“方才徐公子已和我說過那狗皇帝的意圖了,他怎可能對你不下重手?”白音音一邊給她塗藥,一邊忿忿地怨恨着。
“我真無事,”李信怡回來后,趴在床上,痛感已經消了不少,“我當時屁股墩子上可塞了個墊子。”
“看來這板子着實不輕,胡話都已張口就來了。我給你上藥,怎沒見那墊子?”白音音騰出一隻手,在她鼻子上擰了一下。
李信怡剛想辯解,外屋就傳來了“哐哐”的大力敲門聲。白音音忙幫她整理好衣服,快步走去開門。小白龍吊在床柱上來來回回晃悠,聽見白音音不知和誰在外邊說話,語氣冷硬,毫無禮節可言。
“小將軍今日經了太多事,二夫人便回去吧,讓小將軍清凈會子。”
“放肆,一個賤婢罷了,仗着和相府公子有點交情,來將軍府地盤朝着長輩撒野!”是一個中年婦人。
“小女子雖是賤婢一個,但小女子來將軍府,是來伺候小將軍。既是照顧小將軍,便得擔了責任,不讓不相干的人來叨擾。”白音音不卑不亢。
“你這般無禮是李信怡在那個孽障給你撐腰?李信怡!我知道你在裏邊,你怎不說話,是做了虧心事,便當縮頭烏龜么?”
“音音,”李信怡這才慢悠悠開口:“讓二娘進來罷。”
白音音不情不願地讓開,李信怡在裏屋說道:“音音,我想吃東邊那家酒樓的桂花糕。”
“我去給你買來。”白音音沉默了一瞬才說。
“音音放心,我一人也無妨。”
“那你小心。”門一響,是白音音出去又將門合上了。
先前在門口說話的婦人走了進來,衣衫凌亂、雲鬢歪斜、雙眼通紅,滿是痛哭過的痕迹。
“你弟弟已被陳鈞帶走了,這樣的結果,你可滿意了?”她指着李信怡,話音裏帶了哭聲。
這明明是那小兒自己造的孽,怎的怪到李信怡頭上了?小白龍不滿地支起了身。
李信怡用手臂強撐着側坐起來,沉默了一會才開口:“二娘也說了,既然小益是我的弟弟,我又怎會滿意?只是殺人償命,乃天經地義。”
她頓了頓:“難道父親沒向二娘說清嗎?”
二夫人直愣愣地看着她,突然笑出聲來:“好一個天經地義,李信怡,他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別說是同父異母,即使他同我沒有血緣關係,只要他在這府中一日,他便照舊是我弟弟!”李信怡直直看着她,一字一頓。
只是她下嘴唇不停顫抖着,顯示了這嘴唇的主人並不像她的聲音一般鎮定。
“只是二娘和我心中都知曉,二弟如今闖下大禍,實是與二娘平日裏的放縱嬌慣分不開的。當年我說帶小源和小益去軍營中教導歷練,可否是二娘不願、嫌太過勞苦?如今比起我李家的一條命,我更惋惜那家破人亡的佘家!”
“莫非在你心裏,你弟弟還比不上素不相識的一家人嗎?”二夫人話語悲惋哀怮。
李信怡長嘆口氣:“親疏自然有別,可於禮於法,他都應受到嚴懲。若能讓我抵了他的命也罷,可那樣怎能服眾?將軍府又該如何自處?二娘,您睜大些眼吧,如今李家的處境已和過去不同了!”
她說完,避開她的目光,沉聲道:“還有,白姑娘是女兒的朋友,既是朋友,就不是什麼賤婢。二娘應是知道白姑娘住在何處,既是知道,那去哪道歉、如何道歉便不用女兒細說了。女兒有些睏乏,便不送二娘了,二娘慢走。”她說著,便不打算再理會她,準備趴下身去。
二夫人看着她,雙眼大睜着留下淚來,還不等李信怡再說什麼,她身子一軟,撲通一聲朝李欣怡跪下,俯身便去磕頭,李信怡被這架勢驚得慌亂了一瞬,撲下床去扶二夫人:“二娘不可啊!”
二夫人頭在地上磕得砰砰響,鮮血直流,嘴裏說著:“二娘過去對你確是不好,可小益畢竟是你的弟弟。我知道你同皇上交情不淺,二娘給你磕頭,你去求求皇上,饒小益一命吶!”
“二娘!”李信怡想把她拽起來,可平日裏無比柔弱的她此刻力氣卻大得嚇人。
這邊兩人還在撕扯,外屋的門突然被大力推開,有人急急地走進來,然後李行帶些怒氣的聲音傳來:“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他過來想把二夫人扯起來:“我不是說了誰都不準來打攪信怡休息嗎?”
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從李行身後探出來,是李思嫻。她抽噎着來扶二夫人:“娘,你不要為難大姐了,她也沒辦法······”
二夫人怔怔地看着丈夫和女兒,突然撕心裂肺地哭起來:“好,你們都明事理,都深明大義。可我又有什麼錯,我只是想要我的兒子活着······不管是發配邊關,還是成個半廢人,我只想他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