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間不容髮(5)

第十五章 間不容髮(5)

“李信怡,”徐謂看着李信怡坐到自己旁邊,一臉驚訝,“你今日怎還用了髮帶,終於要開始好好地做個女人了嗎?”

李信怡白他一眼:“我不一直都在好好做女人嗎?”

見徐謂笑得促狹,李信怡轉了轉眼珠,不動聲色道:“徐公子昨晚在相府睡得可好?”

果不其然,徐謂的臉一下子垮了:“別說了。”

李信怡樂了,不依不饒起來:“吃食可檢查過了?被褥可翻看過了?徐伯和你後母對你如何?你弟弟可有再纏着你?”

白音音在一旁吃吃地笑起來,徐謂頓覺折了面子,狠狠瞪李信怡一眼:“你這人老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邊說邊從袖中掏出書來,翻開讀書去了。

不一會馬車便出了上京,向清河縣的方向去了。

上京至清河縣的道路一半是上山下坡,一半是由不規則的石子鋪就。為了照顧受傷的李信怡,徐謂特地囑咐過車夫,將車趕得慢一些。儘管如此慢,李信怡也還是不時便疼地倒抽一口涼氣。

徐謂坐在李信怡身旁,餘光里突然瞥見李信怡頭上的髮帶無風自動,末端緩緩移到李信怡耳邊。

然後他聽到了那條白龍的聲音:“很疼嗎?”

徐謂覺得,自己一定是幻聽了。

“是有點疼。”李信怡回答,末了便看見徐謂極力壓抑着抽搐的面孔。

她尷尬地笑了起來,手足無措地指指髮帶:“這個……他變的,就,他想隨我們一起來,但你知道嘛,他長得太大就,就,比較惹眼,出來不太合適。所以……”她做着毫無意義的手勢,想讓自己的說明聽起來更好懂一些。

“別說了。”徐謂制止了她,然後毫不給李信怡面子地挪動屁股,坐到白音音那兒去了。

“嘿你這人!”李信怡對徐謂怒目而視,徐謂低着頭裝死。

這時馬車突然“蹬”一下停住,車裏三人大眼瞪小眼。車夫從簾外嘆進頭來,扭曲着面孔,滿臉懼色:“少爺,我們好像到平洲縣了。”

平洲縣,和清河縣同在上京之南,卻得清河再去一百里。

“真的假的?”李信怡質疑道。徐謂站起來,疾步走向車簾,掀起來朝外看了看。

“真的,”他轉過身來,“我們到平洲縣了。”

果真,路旁的石碑上書“平洲縣”三個大紅字。徐謂和白音音站在石碑前面面相覷,車夫怕遇到了鬼攔路,已在一旁禱告起來。

李信怡心知這絕對與小白龍有關,於是回到車裏,扯下髮帶狠狠一捏。髮帶吃痛地“哎喲”一聲,在她手中變作一條袖珍白龍,罵她一句,又道:“你想捏死我?”

“讓你別亂用法術你不聽,我們都過了清河縣百里,到平洲縣了!”李信怡在他頭上一戳。

“啊?百里!”小白龍一臉的難以置信,然後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你們掉個頭吧,本仙再使個法術。”

“你就個二流子神仙,誰還敢信你!”李信怡瞪他。

“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法術!”小白龍在她掌中站起,“你試試,這次再不成,我就做長蟲,不做龍了!”

“呸,你本來就是條長蟲。”李信怡話音剛落,小白龍一爪拍在了她臉上。

“算了算了,死馬當活馬醫罷。”李信怡說著把小白龍往自己頭上一放:“自己再綁上去。”

小白龍“嘁”了一聲,翻着白眼變回了髮帶。

李信怡喊着白音音和徐謂上了車,又讓車夫調轉了車頭。她捏着手指,心中忐忑得很。徐謂估摸着是想到了什麼,便坐在她斜對面死盯着她頭上的髮帶看,看得李信怡和小白龍俱是渾身發毛。

“看什麼看,以前沒見過奶奶我啊!”李信怡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年紀輕輕也不怕折壽。”徐謂嫌棄地罵她一句,但好歹把目光移開了。

過了約莫一炷香時間,車夫驚喜地叫了起來:“少爺,我們到清河縣了!”

話說頭一日,那清河縣縣令到上京城拿了人便趕回了縣裏,陳鈞將人發配進了大牢,同縣丞議過,打算隔日再審。

陳鈞處理罷公務便馬不停蹄地回到家中,拿了些補品布匹便去了佘家。佘母如今獨自一人在家,憂思成疾又生了眼病、看不大清東西,飲食起居全靠鄰里照料。她那日早到上京告了御狀,皇帝細細詢問過後便派宮人備了車馬,將她送回家中。陳鈞開始怕李家人不願交出罪犯,還奇怪為何不留着佘母在京城做證人。不過之後看來,也並無什麼關係。

只是他還在上京任職時便曾聽過,李家曾在當今皇上太后流落宮外時冒着誅九族的風險替他們提供多年庇護,李家長女更是同皇上一同長大、情同兄妹。他本以為皇上會不由分說袒護李家,面聖時甚至抱了必死的心——若皇上執意包庇,他便一頭撞死在堂上,落他們個不仁不義之名。

只是這幾日看皇上的反應,倒和傳聞相去甚遠。

只是這同他也無太大關係,帝王心、海底針,朝堂之事,他並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他從仕的前十年,在朝堂之上看過了太多、也看透了太多。如今他只想當好自己的縣令,護好這一方子民。

安撫過悲痛欲絕的佘母,陳鈞回了府,一夜無眠。

第二日,陳鈞剛到縣衙、坐下不久,便有衙役來報,說李家公子從昨日拿進來后便水米不進。陳鈞有些佩服李行,對李益的母親——李家二夫人又有些愧疚,便動身去了大牢一趟。

李益脫去了來時的錦帽貂裘,換上了赭色的囚服,過去的意氣風發、洋洋自得全都蕩然無存。他模樣生得像他那貌美的郡主母親,典型的男生女相。但臉上常帶着桀驁不馴,不服輸的勁像極了他的父親。

他直到被捉來時都沒放下他的架子,陳鈞一方面厭惡這小兒厭惡得牙痒痒,一面卻又希望他能真心悔過——若他能真心悔過,也說明這小兒不是喪盡天良之人。也只有真心悔過,才能多少不負了李家的風骨。

“陳大人可是來審我的?”他的眼睛像一汪死水,見陳鈞進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語氣中帶着譏諷。

陳鈞立馬覺得,剛剛還在盼望他能真心悔過的自己簡直蠢笨到不可理喻。

“今日不審,”陳鈞的言行一向教養甚佳,“本官來是想勸李公子吃點東西。”

“勞煩大人費心了,”李益低垂着頭,聲音無波無瀾,“李某犯下大錯,自覺無顏面對世人。這飯吃與不吃,倒也不甚重要。”

陳鈞剛想再說什麼,又有衙役來,朝他拱手道:“有人來拜訪大人,自稱……車騎將軍李信怡。”

陳鈞看到李益突然整個人都鮮活起來,他眼睛發亮地朝外看去,落在陳鈞眼中可笑至極。

他這是以為有親眷來了,便能救他出這大牢嗎?

“只有她一人嗎?”陳鈞問道。

“還有一男一女,男的似乎是相府的大公子,女的……屬下不識。”

“你讓他們稍作等候,本官馬上出去。”陳鈞說完,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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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逢龍戮魔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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