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梅盛
泓野牧老遠便看到了此刻正跪在御書房的那個李侍郎，由於這位李侍郎是跪向龍椅，所以便沒有看到身後遠遠站着的國君。
泓野牧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遠處的李侍郎便就那麼跪着，國君身後的老太監則是眼觀鼻鼻觀心老神在在站在國君身後。
就在李子詠正要動一動揉揉腿的時候，國君大步走進御書房，擦身而過的時候沉聲說了句：“平身。”
“臣李子詠謝過國君。”
“愛卿有事啟奏？”國君轉過身在龍椅上坐下，揮了揮手吩咐身後之人賜座，李子詠便在太監們搬過來的凳子上坐下。
“陛下如何處置元帥王明？”
李子詠便是這樣的一個人，坦率、直接、膽大而又有點怪癖。言及朝事，國君一如來到御書房時的嚴肅，只是這問題是不是問早了太多年。
“泓野國國之運祚，賞罰分明。”國君有些迴避這個問題，但是要說整個泓野上下最為忠心之人，除卻眼前之人，再難找到第二人。
“臣斗膽問，如何賞罰分明？泓野南征初始，少則五七年，多則十幾年，甚至更久。屆時，太子以王明為師，元君公主下嫁太子，軍伍上下一心，王明坐收我泓野軍權、朝野，倘若王明有意拖延戰機，陛下老去，太子如何能夠壓勝王明？”
“王明作為昔日戰將軍之副將，如今征戰元朝，陛下可敢保證元朝大國之內沒有其他戰將軍之後，或是附庸？屆時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我泓野江山社稷危矣。”
說到這裏的李子詠再不顧君臣之禮，直接站起來在御書房內來回走動，繼續說到：“臣雖不知社稷於王明何義，但深知江山於百姓何重。望國君今日給臣一個明確答覆，以安臣明。”
自始至終說了一個字的國君只是坐在龍椅上看着這個時而皺眉、時而果敢的侍郎，一語不發。
國君不禁回憶起剛剛來的路上的所思所想，對於李子詠的冒失和恃才放曠，自己有心嚴懲，可是在皇后看來這些都是一個正值壯年的國家該有的。
到底是婦人之仁啊，自己不敢說是前無古人的聖明之君，可到底還是一國一君。對於李子詠這些年的不守禮儀規矩，說到底只是可大可小的無傷大雅之事。這是這麼多年竟然沒有一位朝野臣子私下裏跟自己說這些事情，哪怕隱晦提出也不曾見到。這便有了很大的問題，自己對於李子詠的一日寬容，在將來必將成為逐漸壓倒李子詠的一根根稻草，當然這些都是長遠之事，只是閑下佐以良茶，消遣事宜。
眼下李子詠對於王明的何去何從就這麼不忌諱、不掩飾的直指根源，看似是為國憂心，實則又何嘗不是一種暗示呢。
“以侍郎大人之見，這王明，朕該如何處置？”泓野牧示意李子詠坐下說話，繼而問道。
“回稟國君，臣今日於東街頭，吃下一碗豆腐腦。”
“滋味如何？”
“聞之，誘人至極；入口，甜香與爽辣參半；及腹，潤喉裹肚。”李子詠雙眼放光的說到，“這般人間美味，想來國君大人定然沒有品嘗過。”
“哦，可是那張大娘家？”
“國君知道？”李子詠雖然話中充滿驚訝，可卻面色不改，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國君大人。
“李侍郎是國之棟樑，皇后特意吩咐，朕當細聽侍郎之諫言，護侍郎之安危。至於這張大娘家的豆腐腦嘛，朕嘗過一次，比之御膳房確實滋味美了幾分。”泓野牧悠悠的說到。
“不知侍郎大人所說的豆腐腦如何吃，又是哪般說法？來，朕將兩件事一併作答了吧。”
“臣以為，豆腐腦當佐以舒口鹹菜，細緻改為小塊，入口當細細品之，入喉當小心品之，入腹當小心品之。入口則品甜咸參差，辛辣並融；入喉則品小心翼翼，上通下達；入腹則品製作艱辛，源遠流長。”李子詠好似心中早有腹稿，國君大人一問，張口便來，思路分明。
“嗯，侍郎大人所言極是。既然如此，”國君泓野牧頓了頓神向著門外吩咐到：“來人啊，去拿東街頭張記傳朕旨意：裹侍郎之腹，解泓野之餓，賞黃金千兩；愁侍郎大人之思，困泓野之惑，罰……”泓野牧看了眼侍郎李子詠，“至於如何罰，就讓張氏去李府領罰吧。”
“李子詠領旨。”座位上的李子詠放下正在膝蓋上輕輕揉着的手，作勢欲跪。
“免了免了，李大人一會兒還要領三十大板呢，可別再跪壞了膝蓋。”國君大人鄭重的關心到。
李子詠便真的不再下跪，只是坐在凳子上拱手抱拳：“臣謝過國君。”
“至於王明，李愛卿，如今王明可是我泓野的征南元帥，李大人切不可失了禮數。”
“臣領旨。”
“來人，宣元君公主。”泓野牧對着左右吩咐到：“另外，去皇后的寢宮，就說朕議事已經結束，讓皇後去御膳房等朕。順便，讓還趴着的那個沒用東西收拾東西滾蛋。”
左右領旨離去，御書房便只剩下一君一臣隨口閑談。
元君公主來的時候，御書房內君臣正聊的火熱，一看這個昔日戰將軍的遺孀到來，兩人皆是起身相迎。
幾人坐下之後，並沒有任何寒暄，雖然已經見過了好幾面，但元君公主的性情如何，李子詠並不知曉，更何況此人跟泓野征南元帥王明更是有着養育之情。
元君公主司馬君一如既往的簡單直接，面對國君泓野牧拋出來的問題她只是稍作思考便點頭應下。
“既然如此，君兒你就收拾收拾，即日啟程吧。”
看到司馬君已經答應，國君泓野牧開開心心的離開御書房前往御膳房，當然臨走之前不忘吩咐侍郎李子詠記得領完板子再滾蛋。
回去的路上，本命叫做影靈的女子，今日的元君公主回想起剛剛御書房內的話，一時之間對於接下來的行程有些期待。
剛剛御書房內，泓野牧看似詢問，實則命令的口氣說到：“君兒，你可願前去征南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