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火海
()柴玉嘆息一聲,笑了一下,“好,你贏了。除了我的命外,你還想要什麼?”任何機會都需要代價來換取,柴玉豈會不明白。
果然,段昊權笑道:“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你手下除了這些人外,還有多少人?”段昊權開始提問。
柴玉道:“還有三個。”
“讓他們把面罩拿下來。”
柴玉搖搖頭,“我死後就讓他們解散,離開本城,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我也不想你找他們麻煩。”
段昊權沉吟一會兒,點頭表示可行,他知道如果自己逼急了,對方肯定會拚死反擊。他又問:“你為什麼要殺周偉煥?”
“因為他出賣了我。”柴玉說著瞅了一眼錢老五。
“馮習康是你殺的?另一個下手的是誰?”
柴玉道:“馮習康,周偉煥都是我一個人殺的。”
“李孝先……”
“也是我殺的!”
柴玉的口氣不容置疑,段昊權也無可奈何。“你為何要殺他們?”他的目光銳利起來。
柴玉卻笑了,“你既然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問。”
段昊權也笑了,卻吁一口氣,“我是知道,但我不明白。”
柴玉沉吟半響,然後緩緩道:“木槿沛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恩人。當年我保不住他們夫妻的命,只能等到現在為他們報仇。”
“你既是他們的朋友,為何要接下任務?”段昊權目光一凝。
柴玉盯着他,冷哼道:“我接和別人接有區別嗎?”
的確沒區別,就算柴玉不殺他們,他們同樣會死在別的殺手手上。當年柴玉接到任務,當面與木槿沛和蘭欣攤牌。
兩夫妻先是大驚,但馬上鎮定下來。柴玉讓他們逃,木槿沛卻說:“逃不了,我也不想一輩子生活在逃亡中。”
他們交代完後事,將兩歲大的兒子交給柴玉,夫妻雙雙自盡。
段昊權道:“我聽說木槿沛當年留下了一個兩歲大的兒子。”
“死了,後來被我殺了。”
段昊權不信,“你為何殺他?”
“斬草當然要除根,我不想等他長大后找我報仇。”柴玉說得理所當然。
段昊權卻冷笑道:“那為什麼你現在又要為他們報仇?”
柴玉臉sè一白,“因為……因為他們一直不放過我。”
工廠里雖然燈光明亮,但眾人還是覺得背脊一陣涼,風吹動一扇未關緊的窗戶,出吱呀吱呀的聲音,氣氛顯得更加yīn森。
就在這時,柴玉行動了,他突然拔槍在手,“砰砰砰”,“喀琅琅~”他打的不是人,是燈。
柳如煙和另外六人似乎早已得到他的授意,也同時出手,“喀琅琅”聲不覺,一盞盞燈被打碎、破滅,砸在地上。
在槍響的第一時間,段昊權已下令開槍,包圍在附近的手下瘋狂掃shè,子彈如雨打在工廠zhongyang地帶,卻聽不到一聲慘叫。
整個工廠只剩下遠處零丁幾盞燈,zhongyang部分的燈全部被打破,柴玉等人打滅了燈后,卻沒有再開一槍,獵人協會人員的槍口依然在噴着火花,卻同時也暴露了他們的位置。
“咻咻咻”利刃低嘯,黑暗中寒光突閃,三個埋伏在二層的人慘叫一聲,身上插着匕,跌出欄杆外,砸在地上,血肉模糊。
“咻~”又一聲厲嘯,段昊權聽到身邊一聲慘叫,扭頭一看,一把小刀插在錢老五喉間,鮮血正汩汩湧出。
段昊權顧不得危險,大喊道:“別開槍,快撤出工廠。”
幾乎在他開口的瞬間,兩柄小刀朝他shè了過去,不過他早已料到,邊喊邊跑,躲了開去,而他身後另外一人卻被小刀shè中胸口。
段昊權帶人往門口退去,工廠中到處都是包裝紙箱,有人磕磕碰碰,出亂七八糟的響聲,有人用打火機照明,結果馬上有槍聲響起,被一槍打死,段昊權的人只顧着逃,竟無人反擊。
段昊權現身邊一人要打火,一巴掌打了過去,將那人扇倒。
雙方都處於黑暗中,柴玉一方人少,各自埋伏中,看到亮光,看到人便開槍,開完槍馬上轉移位置,而賞金獵人這邊卻不敢開槍,一開槍就暴露位置,而且一不小心還會打到自己人,如此一來,情勢扭轉,反被柴玉等人殺死了十多人。
段昊權退到門外,大喊“快出來,快出來。”
趙賢滿頭冷汗,想不到如此情勢下,還被對方搞得如此狼狽,也跟着大喊,“快出來,快出來,炸死他們,炸死他們。”
柴玉心底一涼,喊道:“換衣服,衝出去。”
段昊權目眥盡裂,“快出來!關門!”
工廠里一片黑暗,人影憧憧,也分不清敵我,門外光亮通明,一目了然,而大門已咔咔往下降,將徹底分割光明與黑暗,也分割生與死。
段昊權喊道:“出來的人不得亂跑,否則格殺勿論。”
有一名蜘蛛幫小弟驚慌失措,跑出門外后,又跑了老遠,狙擊手得到示意,“砰”一聲,將那人斃在當場。
段昊權在身邊親信保護下,高喊道:“出來的人誰也不得亂動,把陌生人隔離出來!”
段昊權不愧是賞金獵人協會會長,當機立斷,手段果決狠辣,勢不容柴玉等逃離。大門已經降下,不少人來不及逃出,卻阻擋不了段昊權的決心。
門外空地上,火蜘蛛和黑金剛分別整編自己的人,段昊權讓趙賢等人整編獵人協會的人手,同時按下手中引爆器,埋藏在工廠各處的火藥轟隆隆爆炸開來,頃刻間整個工廠化作火海。
段昊權還是不敢大意,親自清點人數,獵人協會的人他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認識,但每個人都必須認識其他人,蜘蛛幫、金剛會的人他也一一盤問,確認所有人都相互認識,絕無陌生人混入。
劇烈的爆炸,火光映紅半邊天空,附近的人都被驚醒,紛紛出門查看,段昊權又怒又氣,想不到柴玉和他手下的人竟如此悍不畏死。
雖然整個工廠都化作了火海,雖然清點人頭,沒現陌生人混入,但沒親眼看到柴玉的屍體,段昊權總覺得不夠穩妥,總覺得不滿意。
已經有人報jǐng,周圍聚齊的人多了起來,段昊權又命人四處巡查一番,未現有人從火海中逃出,終於下令撤退。
等木迪和柳寒冰抵達的時候,工廠還在燃燒,卻只剩下破破爛爛的外殼,三部消防車的運作,水龍衝擊,焦煙四起。
柳寒冰驚地愣在原地,木迪駭然叫道:“就是這裏?”
柳寒冰沉重地低下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大顆大顆地從眼眶裏冒出,滾滾而下。
木迪喘着粗氣,就要撲過去一同救火,柳寒冰急忙拉住他,“不行,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木迪甩開她的手,“師傅他們可能還沒死!”
柳寒冰緊緊拽住他,壓低聲音道:“如果這真是陷阱,敵人現在可能還在旁邊觀察,我們這時候衝上去只會暴露身份。”
木迪還在掙扎,柳寒冰接着道:“不管他們死沒死,我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為他們報仇!”
木迪終於被柳寒冰說服,兩人上車,匆匆而去,幸好周圍聚攏的車輛、人群都很多,他們並未引起注意。正如柳寒冰所料,段昊權的確還留了手下密切關注着這裏。
木迪淚流滿面,對着牆壁又打又踢,氣憤不已,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着師傅他們陷身火海,無力相救。
“你不要傷心了……”柳寒冰想安慰他,卻不知怎麼開口。
木迪痛恨道:“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那天我還說我恨他,他把我養到十八歲,我還說我恨他,我簡直不是人……”
看木迪痛不yù生的樣子,柳寒冰很是不好受,張嘴yù言,卻又難以啟齒。她從未見過一個男人如此傷心,如此痛哭,特別是他知道這個男人其實很堅強。
柳寒冰吸口氣,臉sè一正,“其實……”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來,柳寒冰停住不說,木迪抽咽着接起電話。
“阿迪,阿迪,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在哭?你是不是出事了?”葉若越問越急,問到後面語調中已帶着哭腔。
木迪吸吸鼻子,忍住眼淚,道:“我沒事,我沒事。”
“你不要騙我,到底出什麼事了,我聽得出來,你一定哭了。”葉若卻是聰慧的姑娘,哪裏瞞得住。
木迪仰頭深呼吸了幾次,慢慢收住眼淚,跟柳寒冰示意自己要到門外接電話,柳寒冰點點頭,見他走出門外,又默然一嘆。
半個小時后,木迪回到屋內,情緒已經開朗了許多,看來葉若做了不少工作。
“對了,你之前是不是有什麼要跟我說?”木迪找到柳寒冰時,她正在整理一個房間的床鋪。
柳寒冰“哦”一聲,想了想道:“沒什麼,我忘了。”然後又說:“你今晚就在這個房間休息。”
“謝謝!”木迪即不好意思又有些尷尬,他沒想到一向冷冰冰的柳寒冰師姐竟會為他鋪床,而且表現得這麼溫柔。
柳寒冰鋪好床,露出一點牽強的笑容,道:“沒什麼,師傅本來就跟我們交代過,如果他……不在了,要照顧好你。”
提起師傅,木迪又一陣難受,但卻不想引得柳寒冰也不開心,也牽強笑笑,又說了聲“謝謝。”
臨出門時,柳寒冰回過頭,道:“對了,我覺得你的身份應該沒有暴露,下午對付你的人可能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木迪皺起眉頭,“可是我沒有仇……家……”說到後面時,他眼睛慢慢亮了起來,與柳寒冰對視在一起,柳寒冰微微點頭,木迪駭然道:“是我爸媽的仇家?”
柳寒冰道:“極有可能。師傅一定會盡一切辦法保護你的安全,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不會讓獵人協會現你,而且……”
柳寒冰突然停住,木迪大急,“而且什麼……”
柳寒冰為吸一口氣,道:“我見過你爸爸的照片……”
木迪不知她怎麼突然扯上這個,他也見過,那天柴玉告訴他那些往事時就給了他他們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
柳寒冰見他毫無所覺,又道:“你自己可能沒現,其實你和你父親長得很像。”
子女像父母很正常,只是很多子女都不覺得自己跟父母像,但見過的人卻都覺得像。
木迪訝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父母的仇家現了我,他們見過我?”
“極有可能。”柳寒冰。
木迪深深皺起眉頭,他的交際圈很小,除了師傅、師母、師姐外就葉若等一些朋友,如果仇家能注意到他的相貌的話,絕不可能只是在路上匆匆一瞥,應該相遇過,甚至交流過!
木迪想着想着,突然心底寒,不住喘息。
柳寒冰深深看他一眼,道:“別想了,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去那個工廠探探情況。”
木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不知為何,黃澤的母親黃泓容的臉一而再閃現在他腦海里,那個看起來高貴無比的女人也會買通殺手殺人嗎?
“阿迪!?”葉若一聲尖叫,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噩夢,驚得她一身冷汗,頭濕漉漉地粘在臉上。
昨晚木迪告訴她柴玉等人葬身火海的事,她一心寬慰他,自己卻也擔心無比,睡也睡不安穩,夢裏她見到木迪一身是血,有人拿刀砍他,有人開槍shè他,最後同樣陷身火海,那真是可怕的一幕。
吃着早餐,葉若顯得魂不守舍,葉庄生見狀,低聲問道:“若若,你是不是有心事?”
葉若沉吟半響,還是決定請求父親的幫助,目光一定,道:“爸,有人要害我朋友,我想要你幫我。”
葉庄生心裏一緊,忙問:“怎麼回事?”這段時間,他也承受着極大的壓力,葉若和木迪的事怎麼瞞得過他,但他又懷疑木迪的身份和目的。
葉若和盤托出,葉庄生卻鬆了口氣,至少木迪沒有傷害葉若,而且危險時刻,懂得將葉若送回家,不過他還皺起眉頭,道:“好,我找朋友查查是怎麼回事,你放心,但你這幾天必須呆家裏,不要出去。”
葉若喜形於sè,雙眸亮晶晶地看着父親,點頭答應。
葉若回房后,葉庄生給段昊權打了個電話,問及木迪被人偷襲之事,詢問是否有人要殺木迪。段昊權讓謝菲馬上搜查,結果協會裏並沒有這樣一個任務。
葉庄生點頭道:“行,謝謝了,那個木迪是我女兒的男朋友,如果有人要弄他的話,你提前跟我講一聲。”
“沒問題。”段昊權乾脆利索地答應了,兩人已是十多年的老朋友。
葉庄生沉吟半響,又給黃泓容打了電話,這是十多年來,他第一次打給這個久違的老朋友。他開門見山就問:“木迪那件事是你做的?”
“怎麼?你還把他當女婿了不成?”黃泓容的口氣充滿嘲諷,也等於默承認了。
葉庄生吁一口氣,果然!他又道:“據我所知,那孩子是個孤兒,你不要還未確認清楚就隨便……”
“哼,”黃泓容咄咄逼人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軟了?孤兒,父母雙亡當然是孤兒!”
葉庄生被一番搶白,一時無話可說。
黃泓容道:“你最好叫你女兒小心點,別和他靠得太近!”
葉庄生目光一厲,喝道:“你若傷到我女兒,我不會對你客氣!”
黃泓容輕蔑道:“你什麼時候對我客氣過?”
葉庄生再次無話可說,黃泓容“哼”一聲,打算掛斷電話,葉庄生似有所覺,急忙問:“你從哪找的人?”
黃泓容出一聲冷笑,“總之不會跟段昊權要人!”
葉庄生還要再問,電話中已是“嘟,嘟”的盲音。這個女人簡直瘋了,而瘋女人總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這個瘋女人手中還掌握着巨大的財力!
葉庄生不知如何是好,這件事若解決不好,不止木迪要受傷害,他女兒也要受傷害,他自己也要良心難安!
黃泓容掛斷電話,叫道:“澤,約你師傅出來吃個飯,感謝一下人家。”
黃澤蹬蹬蹬從樓上房間跑下來,“啊!?媽,不用,我們平時……”
“什麼不用?”黃泓容瞪他一眼,“你這段時間乖了許多,我和你爸爸都很感謝你那個師傅,你們平時怎樣是你們的事,你爸爸媽媽另外也要好好感謝一下他。”
黃炫倫聽到聲音,從廚房探出頭來,道:“對,應該的。澤,不如你叫他來家裏吃飯,我下廚。”
黃澤覺得這個注意不賴。
黃泓容卻道:“別,咱們出去吃,找家高檔餐廳,這樣才有誠意。”
黃澤訕訕地抓抓頭,黃炫倫遲疑了一下,笑了笑,說:“好,好。”
黃泓容對黃澤道:“你現在就打電話給你師傅,就約今晚吧。”
黃澤點一下頭,道:“那我問一下老大他今天有沒空。”
“老大?”黃炫倫臉sè一沉,“不是師傅嗎?”
黃炫倫是大學文學講師,喜歡下廚,人很隨和,但對與**有關的一切都極為抵制,“老大”兩隻字就犯了他忌諱。
黃澤急忙解釋道:“我們師傅說他學藝未jīng,還未到收徒的時候,所以不讓我們叫他師傅,所以我們只好叫他老大,並不是那個……”
黃炫倫又露出笑容,“好,這孩子不錯,達者方能為師,年輕人謙虛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