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篇 第十九章 蘇醒的神靈
叱吒的風聲在這狹窄的通道中湧起，力奇緩慢的回過頭，臉上淚水縱橫。
觸鬚團隱沒於岩石之中，沒人知道它在等待着什麼，也沒人知道它的目的究竟為何，但它在這裏並非代表着無敵。
鋒利如刃的利爪刺入觸鬚團所在位置，土石蠕動鬆散如沙。
白虎將隱藏在岩石下交織纏繞的觸手團懸挂在自己的前爪上，浩瀚若星辰的眸子死死凝視着這個怪異的東西，在下一個瞬間這扭曲的觸手團就在白虎的掌中被碾碎，輕鬆而又隨意。
最強大的敵人似乎就這樣被神靈輕易的解決了，面對這個現實奚汐還有些后怕不及，但在神靈的面前一切妖魔鬼怪都顯得那麼無力脆弱。
但突然那燦若星辰的眼瞳凝視着地底的更深處那裏有數不盡的延綿觸手盤踞在青武氏的地底，似是感受到了白虎的存在正瘋涌着退散。
白虎透過岩層仰望西方的天空，群星璀璨的夜晚唯有西邊泛不起一絲的波瀾，人族失去的不只是大荒大澤，還有那西方的天空。它嘶吼一聲全身閃爍着星辰的光芒，若星空已經消失那麼它便化作星空。
七顆璀璨的明星自白虎的體表顯現，隨着星光的躍動，星光的照耀，沉寂已久的西方星空再次展現在人族的眼前，宣告着曾經星空四位守護者之一白虎歸來。
東海，東木氏。
感受到西方星空異象的東木氏巫覡佇立在山林的頂端，七面刻有蒼龍圖騰的駭人面具注視着重現星光的西方天空，他們手攜着手似自語似默念，懸挂在身體各處的巫骨紛紛閃爍着星光，良久東方的星空驟然大亮一條蒼龍橫躍夜空。
不久北方星空同樣星光躍動，延綿之中巍峨的巨獸挺立而起注視着大地上的一切。
白虎久久注目南方的天空，記憶中的華麗身影並未出現，璀璨的星空如死水一般沉寂。
浩若星辰的雙瞳中閃過一絲落寞，但旋即他又注視着地底那個更為龐大的觸鬚團，足下星光躍動，瞬間出現在觸鬚團的前方。
利爪劃過空氣，卻能撕裂空間，眼前的觸鬚團在破碎的空間中身體盡數截斷，越是掙扎越是生長越是被空間割裂。
觸鬚數不盡的截斷，難以言喻的綠色液體如洪水般從觸手團的日內湧出，眼見四射而出卻在割裂的空間裏徘徊不停。
良久白虎那雙浩若星辰的眼眸看向了正在觀看地底一切的奚汐，透過碎石直面神靈的注視這令奚汐產生了異樣的感覺，並非畏懼，並非敬畏，而是熟悉，而是遙遠，就像是老友的對視輕鬆愜意，神靈亦有情感？
忽的奚汐的眼前出現了那漆黑的巨大身影，那空洞的雙瞳俯瞰着自己的一切，眉心的光芒照耀着一切，但她知道那不是在注視自己，而是在與白虎對視，神靈之間的對視。
良久白虎垂下了眸子，似是用光了最後的力量，四肢俯卧在地，宛若一具石雕再也沒能醒來。
這一刻天空、大地為之哭泣，西方星空再次黯淡，星辰破碎散落四方，東方北方星空依舊晝亮，無言地注視着西方的沉寂。
又過了許久，奚汐眼前那巨大的黑影散去，再看向神靈白虎卻發現那裏只剩下一串巫骨，那是白虎用自己製成的巫骨，與無夜氏一樣，白虎將選擇的權力交給了青武氏。
然而就在白虎消散成巫骨那一刻另一隻觸鬚破土而出，纏繞上破敗的巫骨沉入了地底。
人族已經失去了一枚寄宿着神靈力量的巫骨，決不能再失去一枚。
奚汐能感受到額上巫骨的顫動，漆黑的巨大身影再一次籠罩在自己的身前，只是這一次雙瞳不再空洞，而是浩如星辰。
黑色的巨影包裹着奚汐的身體瞬間出現在那觸鬚的面前，向著遊離在岩土中的觸鬚徑直衝去。
奚汐的眼前只有黑暗，一望無際的黑暗，但她卻能透過這層黑暗看見那雙眼瞳，與神靈白虎一般浩若星辰燦爛的眼瞳，她看的出那是追念與憤怒，那是神靈之怒。
巫骨之中寄宿着神靈力量，這是每個巫覡都明白的事，但是神靈沉寂了百年，以至於人族忘記了神靈的存在，只知道寄宿在巫骨中的只有神靈的力量，卻不知那裏面還包含着神靈的注視，神靈注視着人族的一切。
黑色的巨影直逼觸鬚團，眼見蠕動的觸鬚在前，浩若星辰的眼瞳一閃，一雙赤紅全無它色的眼瞳浮現出來，赤瞳所視之處由內而外焚燒不盡。
金烏之瞳。
火至觸鬚的內部燃起，由內而外至心間燃燒。
就在此時數之不盡的觸手團爭相從地縫之中湧出，交替着接過已經焚燒殆盡觸鬚上的巫骨，奮力向遠處遁去。
赤紅之瞳再一次發生變化，幽幽紫氣徐徐而生，如光如霧附於雙瞳之上。
幽幽紫瞳，迷幻萬千，如夢似幻。
怪異手掌受到紫瞳注視身形一頓，竟回過頭直向黑色巨影衝來，同時紫瞳再次轉化為赤瞳觸手團由內而外心火自燃，火光一經湧現，呈燎原之勢迅速將全部的觸手團包裹，焚為灰燼。
奚汐伸出手接住了青武氏神靈的巫骨，這是第二枚封印着神靈全部力量的巫骨，而第一枚已經不知所蹤。
巨大黑影帶着奚汐連同力奇以及重傷昏迷的姜燁，還有已經異獸化神志不清的力辛，一同來到了地面之上。
而在溶洞洞口，滿身咬痕的奚澤坐倒在地，他的周身躺着數不清的野獸屍體，他沒有沒有流血也沒有疲憊，反而越發的興奮，只是雙腿失去了知覺再也無法起身。
“汐，你們上來...”見奚汐等人從岩層下鑽出，剛想問聲情況，卻見包裹住眾人的黑影之上一雙空洞的雙瞳凝視着自己，不禁心神大駭，目不敢視，奚澤曾經聽奚洛說過那是奚汐的神靈。
一來到地面，巨大的黑影連同那同那雙空洞的雙瞳如流水絲滑的退入奚汐額上的巫匣中，於此刻奚汐終於重新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而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大口的喘氣，神靈的附身對她而言並非那麼輕鬆。
“這是…燁!”奚澤不可置信的看着癱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姜燁，若不是他身上還有羽衣留存，奚澤想信自己絕對認不出這個男人。
連擁有近似神靈力量的姜燁都如此面目，那溶洞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奚澤又看向現場唯一看上去毫髮無損的奚汐，那黑色的巨影就是奚汐的神靈，拖着無力的身體向姜燁靠近，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在凍湖之上化身神靈的姜燁現在竟是如此下場。
力奇搖晃着身體艱難的站起，他的雙拳之上依舊鮮血流淌，他看着身邊異獸化的兄長，乾涸的淚水再一次迸發出來，經此一難青武氏死傷過半，損失兩位巫覡，神靈白虎徹底隕落。
就連姜燁也不知曉，若是此番沒有帶上奚汐這位被神靈庇護的人族，那麼青武氏將是又一個消失在山林中的氏族，而自己也將永遠沉睡在黑暗中無人知曉。
奚汐休息了片刻，目光向著漆黑的天空，心情格外的凝重。
觸鬚團的消失結束了獸群的暴動，但在這裏除了觸鬚團之外還存在一頭異獸，危險並沒有解除。
望及此處，姜燁，奚澤，力奇，力辛，唯有自己還存有戰力。
在漆黑的天空之上其他人看不見，但透過奚汐的雙瞳，她看的清明，那天空之上黑色的身影正向著他們徐徐飛來。
“你們誰還能戰鬥。”奚汐緩緩開口。
奚澤詫異的回過頭，卻見奚汐那嬌小的背影顯得格外沉重，他想要站起，但雙腿早已形同癱瘓。
“我！”力奇大吼一聲，似是發泄着不甘，這一個字驚天動地。
“這是你們神靈留給你們最後的禮物，現在你是青武氏的唯一巫覡，如何選擇就在於你了。”奚汐將巫骨扔給力奇。
力奇接過巫匣，收入衣褶內，這是神靈給予青武氏最後的力量，也是青武氏最後的希望。
“它要來了。”
奚汐仍舊仰望着漆黑的天空，力奇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也學着奚汐將目光投向漆黑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