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貧民區的社會本質【新書求收藏!】
問出這個問題的自然是溫言,雖然不明所以,但總感覺這裏的人對肖恩似乎懷着淡淡的敵意。
溫言對此自然十分關心,他十分希望能幫他們化解這淡淡的敵意,把它變成血海深仇。
“肖恩死了當然開心咯,小兄弟,看你的面孔很生,你是新來的吧?”
一名和善的大叔拍了拍溫言的肩膀,見他還在嘬煙屁股,從口袋掏出兩支捲煙遞給他。
“對呀,我第一次來,感覺這裏的氣氛很友善,不像其他地方的人看起來很兇的樣子,我挺喜歡這裏的。”
溫言半是真心半是恭維地回答。
“這就對了,我們和你說的那些人有本質上的區別,雖然都是在這片土地上艱難地活着,但我們大多是原本就出生在這裏的人,而實際上,貧民區還有大部分人是因為在魘城混不下去被趕出來或是逃出來的。”
大叔嘆了口氣:
“看你的樣子應該原本也是城裏人吧,但我能看出來,你和他們不一樣,在你的眼睛裏我看不出凶戾,雖然不知道你來這裏的原因,但是既然你喜歡這裏,願意住在這裏也是沒關係的。”
溫言點點頭,也沒有明確表達自己的想法,只是進一步問道:
“其實我之前一直以為,貧民區都是一幫野蠻人的,在我逃出來的第一天,還看到有人為了一口吃的就可以毫不猶豫的殺害其他人。
可是來到你們這裏,我又覺得似乎又不像我想像的這麼殘酷,這是為什麼呢?”
“我來說吧。”
這裏少有的戴着眼鏡的長發男人離開了那邊關於神秘人的討論,靠了過來,將擋住了半張臉的油膩頭髮扒開,露出深邃的雙眼:
“在我離開魘城的時候,和你的想法是相同的,我去過很多貧民窟,見識過每個聚居地的風貌,我想我的認識會更透徹些。”
關於貧民區系統全面的信息正是溫言想要的,聞言他也是心中一喜,當即拿出一枚硬幣換來三杯高粱酒,將其中兩杯分別遞給大叔和長發男。
接過酒水的時候,溫言的內心稍稍有些複雜,在這裏,一條人命居然只能換三杯酒,想想前不久跟着組長收保護費的時候,對比下來估計最窮的人都比這兒的人要活得滋潤。
見到溫言如此大方,大叔和長發男也是十分意外。
長發男倒是還好,聽他說話的口吻和氣度似乎也見識過大風大浪,反而是大叔語重心長地告誡溫言,像他這樣的年輕人應該時刻記住財不露白,否則很容易被人惦記上。
一股暖意湧上溫言的心頭,他對大叔的好感度直線提升,如果說這確實是對方的真心話,那的確挺令人感動的,目前來說,溫言暫時沒有從他身上看出什麼圖謀和虛偽,那自然不會介意這份關心。
各自喝了一口酒,溫言和他們也更熟絡起來。
三人相互介紹了一番,互相知曉了名字。
大叔叫晁義,長發男叫公孫用,他們原本就認識,晁義是土生土長的貧民區人,是這裏罕見的樂於助人的人,因此人緣極好。
而公孫用來了三年,遊歷整個貧民區之後最終決定在這裏定居,談話間偶然透露出的信息讓溫言推測,他過去的地位應當不會太低,就算不是二等官職人員,也至少是三等商人工匠。
光是他說話的條理和淵博的學識,就是晁義遠遠不及的。
如果說晁義是文盲水平,那公孫用怎麼著也是個本科。
而且讓人驚訝的是,邋裏邋遢,似乎很長時間沒有洗漱過,看上去和晁義一般大的公孫用,竟然是溫言的同齡人,也就比溫言稍長兩三歲。
“言歸正傳,雖然一直說貧民區是法外之地,但是基本的社會結構其實還是存在的。
經過我長達近一年的觀察,發現其實所謂的聚居地的領主,性質是十分特殊的。
首先,所謂貧民區的領主,其實基本上反而都是魘城人,雖然殘酷,但是城裏人的能力的確高出貧民區的人一大截,否則也不可能整合整個貧民窟或者說聚居地的力量。
其次,與其說是領主,不如說他們更像是房東。
因為他們實際真正掌握在手裏的人只有一部分,這部分人會分別作為領主的護衛,聚居地的守護者,運轉聚居地基本運轉的管理人員參與到治理聚居地的團隊中。
這些人他們往往出身魘城,有一種說法,城裏的乞丐地位和能力也遠遠高過貧民區的貧民,所以領主往往會優先考慮他們也無可厚非。
而其餘的人,則是作為租戶,借住在聚居地中。
作為回報,他們也需要相應地做出貢獻,這個貢獻可以是財富,也可以是勞動力。
在這部分人里,又可以細分為兩類。
一類是長期居住,可以將他們和這個聚居地劃上等號的人,如果聚居地遇到威脅,他們有責任也有義務保護聚居地。
另一類則是流動的,這部分人的待遇比起前者可以說一個天一個地,付出相同的貢獻,他們得到的福利可能連前者的一半都不如。
但是如果遇到威脅,他們可以隨時離開,不受限制。
這些人的忠誠度很低,往往只能做最低賤的工作。
所以每個聚居地看上去人可能很多,但實際上在真正遇到危險的時候願意出頭的,很少。
你覺得這裏的氛圍和其他地方不同,是因為這裏的領主和其他聚居地的領主不一樣,雖然長期居住在這裏的人和流動者的待遇依舊有差別,但是不會那麼大。
而且這裏的領主不會因為出身而歧視原住民,相反十分欣賞有才能的人,只要有能力,那麼被納入管理者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只要進入這裏,無論是一直生活在這裏的人,還是第一次來這裏的人,只要得到領主的肯定,都能受到絕對的保護。
所以,在外逃者都為了享受更高待遇而投奔其他領主尋找機遇的時候,我們這裏原住民的佔比反而更大,也更加團結。
至於你問的肖恩,他和我們的領主可以說是兩個極端,他那裏,幾乎沒有僅僅只是活着就能夠滿足的原住民,相反,幾乎每個人都是有着十足野心的魘城外逃者,所以暴力和掠奪逐漸成了肖恩的代名詞。
我們在過去也經常深受其害,所以他死了,我們自然會感到發自內心的喜悅。”
向溫言大致介紹完,公孫用飲下一大口高粱酒,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溫言手指輕敲桌面,好奇道:“從來沒有人嘗試過奪走他們領主的位置嗎?”
“有。”公孫用點點頭:“但都是些目光短淺的人。
他們根本不會考慮資源的重要性和對其他聚居地的吸引力。
且不說要在經營多年的領主手裏奪過位置本就是難上加難,光是內耗後來自其他聚居地的惡意,就是絕對承受不起的。
要想達成一個微妙的平衡,數年時間都算是少的,這個平衡一旦破壞...”
公孫用喝完最後一口酒,放下杯子,一字一句道:
“對那個聚居地來說,將是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