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生活彷彿就是一架正在吞食着萬物…
聖姑變化成一個巨大的人，兩眼如炬，雙腿如椽，上嘴下和下嘴皮張開就是一個肉乎乎的山洞，像座山丘般矗立在雲端，遠遠地看到大邦主和衛隊馳上山來。
聖姑要讓大邦主到幻雪山來，主要原因是她不知道大邦主到底為何物，是個什麼德行的人，有沒有必要去做妃子，既然他能夠管理天下臣民是不是一個天地間英姿勃發的偉男子，值不值得以身相許。另一個原因就是她想讓人類來景仰幻雪山，和睦相處互不為敵，互通有無，彼此學習，大家都無害。
但是她根本不了解人類骨子裏的殘忍、驕傲、猥瑣、無知、愚昧和冷漠，也不了解妖怪們充滿野性和激情的未來在何處，或許根本就沒有未來，他們只能過一天算一天。
皇帝來到幻雪山是因為他按捺不住好奇心，厭倦了紫煙想一睹聖姑那絕世容顏，看看傳說中這個月宮下界的神物到底為何物，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女人，能不能納入宮中成為妃子，或者說直白點能不能讓她到邦城裏幫忙除掉紫煙，畢竟他做紫煙的傀儡很久了，壓抑、憤怒、懊惱、煩躁都解決不了問題。膽子大不懼怕妖怪是因為他始終認為君權神授，神仙們高高坐在天空中管理着人類、妖類、鬼魂，管理着生長或不生長的天下萬物，儘管神仙們越來越不堪頻頻做出許多魑魅魍魎的事情來，畢竟天下秩序，從古至今，大邦主依然至尊，諒這些居處荒涼的野妖們也不敢對他怎麼樣。
聖姑目光炯炯，遠遠地看到大邦主是個胖乎乎的肉團，長相十分不堪，表情中透着猥瑣和下流，雖然一臉的驕傲和狂妄，卻又透着無知、愚蠢和麻木，她能夠透過大邦主的表情影射到他的德性和情趣，俗話說的就是第一印像。
大邦主在聖姑眼裏是個質量不怎麼樣的男人，至少她看到的大邦主與她幻想中的白馬王子大相逕庭，不是理想中的配偶，於是她情緒低落下來，人也隨着精神的萎靡收回原型，突然就矮下身來。
聖姑情緒受到嚴重打擊，一時間不知所措又怒又羞，畢竟她讓使臣傳話慫恿大邦主到幻雪山來，方向十分明確，就是為了決定到底要不要去做妃子。妃子在她的認知里基本上相當於一種職業，看到如此不堪表揚的大邦主一付上不得檯面的尊容后，自己的花容月貌怎麼能輕易交付，她一落千丈的好心情墜落在冰窖，寒冷刺得她骨頭裏在發酸。
聖姑身邊不但聚集了諸多小妖怪，還有一些跑來湊熱鬧的鬼魂，那些鬼魂像影子一樣在妖群里鑽來鑽去。鬼魂雖然不是人類的血肉之軀，造物照樣給了他們尊嚴和崇拜，他們像虛無的亮光一樣生活陰暗的世界中，依然七情六慾六根不凈，忙碌着奮鬥着爭取要投胎。
鬼魂世界是所有生靈的最終歸宿地，他們一邊奮鬥一邊與妖怪們和睦相處，在他們的認知里妖怪最終必然難過鬼門關，包括天上那些無所不能的神仙，最終都要糜集到地獄來，地獄大門隨時隨地為萬類靈霜的生長敞開着，輪迴着。
聖姑身邊一堆小鬼正在嬉鬧着抓來抓去，像毛毛蟲圍繞着盛開的大麗花貪婪地想要吸取她身上精華，得到她的愛摩。
聖姑情緒低落無處發泄，心若冷水般潑灑在熱饅頭上遭了災，她沒好氣地將身畔的鬼魂們一揮手間攆得無影無蹤，幾個攆不走的鬼魂粘人蟲似的在她身邊竄來竄去。她順手就從身邊抓住兩個不願離去的鬼魂對着群妖道：看到了嗎，幻雪山鬼魂，像影子一樣軟軟的，我抓住他們了！我真想捏死他們，這些無知的笨蛋。
幻雪山從來就是鬼魂聚集地，天下鬼魂，無不居住幻雪山上，幻雪山不但是妖怪山更是神仙們精心打造出來的地獄，幻雪山也是神仙們打造出來的一座虛無的山，他的遼闊無法想像，你想像他大他就很大，想像它小，它就不大，它是一座充滿魔力的聚集天下萬山靈秀於一體的縹緲之山，彷彿透明紗罩永恆地籠罩着人世寒江，罩着生老病死一了百了。
聖姑在山上和妖怪們嬉戲無度之時，常常引來鬼魂捧場，鬼魂與他們之間彷彿有一根線，那根線將他們牽引着，纏繞着。所有鬼魂除了半仙半妖的聖姑他們看得見，普通人聞都聞不到，更不知鬼魂存在。對於普通人來說，鬼魂就是空氣，可供人們呼吸。
鬼魂十分巧妙地存在於幻雪山，時常跑來看聖姑和吳剛比試法術。雖然妖怪們時不時吃鬼，鬼魂卻不怕。
他們都已經成為鬼了，難道還怕你吃嗎？
聖姑說完后，將抓住的兩個鬼魂拎到面前來，像拎着兩隻不聽話的野猴，用力地將他們在半空中旋轉了三百六十度，兩個鬼魂輕飄飄的彷彿兩頁佈滿了蝌蚪文的紙張，攜帶着諸多內容卻沒人能讀懂，他們仰望着聖姑不知道迎接他們的命運是什麼，但他們毫無恐懼，十分平靜，如兩隻提線木偶等待着繼續表演他們的生活。
聖姑沒好氣地把兩個軟軟的鬼用力搓了一下，兩個鬼立即痛得在地上不停地翻滾，說出一通鬼話來。
兩個鬼一個光頭一個長發，又矮又瘦，皮膚黑得發亮，好像兩隻雞似的伸開雙臂如展開雙翼，光頭鬼嘆道：“看人家擺弄法術也被打，真是世道不公阿！”
長發鬼答：“什麼公不公？做鬼也得看妖怪臉色，你看那些瞪着眼睛的妖怪個個都看我們不順眼！”
“幻雪山我們呆了好多年了，被這些半人半仙的妖怪二百五王八蛋統治着，處處為難不說，還縱容鍾馗妖怪吃我們，長此以往，國將不國了！”
“鬼王也不來護佑他的臣民，任憑妖怪無法無天，現在人類也來了，大邦主帶着衛隊來了！如何是好？”
“大邦主有什麼可怕，閻羅讓他三更死，他就得死！”
“他死後也是鬼，和我們一樣！”
“可他是大邦主！”
“大邦主有什麼好怕？活着時是大邦主，死了打他xx的，把他褲子脫光光。”
兩個鬼在地上邊滾邊笑，邊說。
長發鬼拍着手道：“把他的耳朵割掉！”
光頭鬼說拿去喂狗，長發鬼說狗也不吃大邦主的耳朵，扔在海里去吧，讓它飄浮在海里慢慢地腐爛掉。
兩個十分樂觀的鬼魂雖然被聖姑搓得生疼，卻在若中作樂，拚命地嬉鬧，說出了一通毫無章法和不可理解的鬼話，那些鬼話充塞着荒誕、無知、幸災樂禍和不可理喻。
聖姑正在懊惱着自己無處安放的青春引起的焦慮和暴躁，不聽兩個鬼魂對話還好，聽到了他們說到要割下大邦主的**看她洗澡時，頓時怒不可遏，無法控制，一把抓住兩個鬼狠狠地扔到妖怪群中，怒吼道：我命令你們吃掉這兩個無知無識的鬼，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鍾馗率領的那些妖怪們正在餓得慌張，無所事事，準備着到哪裏去弄點吃食，如雷灌耳地聽到聖姑一聲令下，立即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拖過兩個鬼來按倒在地，飽餐一頓。
正吃着的時候大邦主抱着紫煙來到鬥法圈外，吳剛憋不住轉身屙尿去了，邊跑邊叫道：等我屙尿回來！咱們比試法術給這些愚蠢的人類看。
聖姑啐一口，答道：“看我變化都看出尿來了，我也要屙尿！”
聖姑憋不住的情緒終於找到了最好最難以描述的發泄點，她藉著吳剛生理上的憋不住感覺到自己也憋不住了，轉身離去時眼睛濕潤。那天他想嚎啕痛哭一陣，下界三百年了原以為憑自己絕無僅有的容顏必然能般配天下最偉大最有權勢的男人，可惜一切如露還如電，如夢幻泡影。
情竇初開的聖姑被自己萌生的愛情擊得粉身碎骨，她只能藉著憋不住的理由去屙尿，逃避責任似的漫無目的逃向山野，獨自傷心憔悴地消失了。
大邦主和他的衛隊們來到群妖聚集地，也沒有妖怪前來歡迎，更沒有妖怪認為他們了不起，聖姑和吳剛消失了，群妖坐在山頭上抓耳撓腮六神無主，他們冷漠地觀看着大邦主和衛隊前來，車馬絡繹。
沒有歡迎的場面讓大邦主和紫煙都感到尷尬，這些野妖怪置皇權如無物讓大家鬱悶不已，不過很快地大邦主選擇了原諒一切，畢竟幻雪山不是人類居住的地盤，入鄉隨俗方能顯出皇家大器。
他們各自停好車駕，正自不知所措時，空中傳來嘩嘩聲音，已經有雨滴打下，打在荒山上，風吹草動，漫天晴朗突然被烏雲緩緩蓋住。漫山的寒涼瞬間冷冰冰，冷得人戰慄。
大邦主和衛隊們止不住地瑟縮着，打着冷哈欠，彷彿都被冷死了，瞬間襲來的奇冷讓他們領略了幻雪山上千變萬化的天氣總讓人們猝不及防。群妖們雖然冷卻聚集在一起攏起篝火來，他們擁擠在一起抱團取暖，視來到山上的人類如無物，視而不見。
不一會功夫，大邦主和衛隊們漸漸冷得像冰柱，像石頭，像一堆又一堆快要發霉的凍肉，紫煙則噴出火焰來拯救他們，也讓大家攏起篝火，抵禦寒風刺骨和那些天空中打下來的冷雨，團團熱汽漸漸將生靈們罩住，好像玻璃罩住了活蹦亂跳的螞蚱，似乎一切都讓人忍不住，忍不住地想往山下跑。
“xx的幻雪山太冷了”。
衛隊們不停地詛咒着，他們更加恐懼於群妖們的冷漠，保持着沉默的妖怪們把他們當作了塵封的泥塑般的存在，不時地掃他們幾眼卻又將目光移往別處，沒有任何一個妖怪在意他們。
這一切，讓大邦主和大家都感到不可理解，尤其是妖怪們上竄下跳圍在篝火邊發出諸多止不住的嘆息聲，讓幻雪山上陰森得讓人不想再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