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炫彩華飾
謝毅離開沒多久，另一架無人機回到了這裏。
它飛入謝毅的房子，飛入後花園，將吊著的小藥瓶放下。一隻機械臂伸出，抓住了一旁的鏟子。
無人機將土層挖開，又抓回了小藥瓶，將其中的液體倒進小女孩屍體頭頂的傷口。
這是西格瑪實驗室的上一個作品，他們給它起了個合適的名字“後悔葯”。它能將身體的對應部位恢復到三個小時前的狀態，但不能以此延續壽命——它的生效原理是殺死最新的細胞，然後欺騙一小部分周圍的細胞，讓它們認為自己是幹細胞，激活對應的基因片段，根據還未消失的神經信號填補空缺。後悔葯的製造成本非常高，實驗室里也只有一百多毫升存貨。
小女孩頭頂的巨大裂口快速消失。半個小時后，她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金黃的瞳孔，通過無人機的高精度攝像頭，羅夕看到了那一個個小小的眼球，看到了它們上面覆蓋著的一層薄薄的透明的金箔。
她張開嘴，發出野獸般的吼叫。看來她的聲帶也被金屬化了。
羅夕嘆了口氣，在筆記本上寫下“失敗”兩個字。
無人機慢慢升高，羅夕的眼睛又轉回到對謝毅的監控畫面。
謝毅對周邊的下水道系統很熟悉，現在已經和目的地十分接近。路上有不少金屬化水平不一的昆蟲、老鼠、蛇之類想要攻擊他，被他的觸手一一撕碎。
羅夕眼皮一跳，幾個問題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我們為什麼都沒想到西格瑪病毒製劑會影響人類之外的生物？
為什麼我們沒做任何評估就把製劑放了出去？
他皺了皺眉，打算下一次會議就把這些問題告訴同事們。現在，還是監控更加重要。
謝毅又撕碎了一隻從背後突襲他的老鼠，接着爬上梯子，重新回到了地面。
看着眼前林立的高樓，他呼了一口氣，身後的觸手盤繞着將自己隱藏在新的大衣下。握緊手中的匕首，他向著公寓樓走去。
走廊上有數灘血跡，異變的昆蟲在牆壁上打了幾個洞，正在啃食一條正常的手臂。謝毅舒展一條觸手，將那些蟲子砸成了餅。
他走在大樓的地板上，腳下沒有一絲聲音，身體低俯。
一樓沒有任何動靜，門也都被打開了，看起來沒什麼異常。謝毅走向樓梯間，背後一陣風聲傳來。他立即蹲下，刀尖刺在他的頭皮上，發出金屬對撞的聲音。
背後的觸手立即撕裂了他的大衣，成扇形湧向他身後的走廊。
一擊未中的襲擊者扭曲身體躲過了觸手，手中的摺疊刀刺向了謝毅的後頸，被他雙肩上的小型觸手纏住了刀柄，在他的皮膚前停了下來。
襲擊者立即放棄武器，但被有準備的謝毅的觸手纏住，不斷收緊。
“停下，停下！”襲擊者哀嚎着大喊，“你還有理智對吧？我也沒變成那些怪物！停下！”
謝毅停止了觸手的收縮，將襲擊者轉到眼前，露出了他的臉。是個看起來年齡不大的男性。
見謝毅不想立刻殺了他，他用最快的語速喊道：“我在頂樓藏了很多食物，你都可以拿走，只要別殺我，求你了！”
“為什麼要偷襲我？”謝毅看着他的臉，“你知道那些怪物不可能像這樣慢慢搜索的，對吧？”
他面露苦色，講述道：“會殺人的不止是怪物……半個小時前有幾個人闖進了這裏，洗劫了一樓所有的東西。我的東西也都被他們搶走了，如果不是我提前發現了他們，我恐怕已經成為那些蟲子的食物了……頂樓的那些，是我剛剛從一戶人家裏翻出來的。”
謝毅吐了口氣，問道：“你叫什麼？那些人現在在哪？”
“我叫黃宙，今年二十一歲……”
“那些人在哪？”
“他們上樓了，他們上樓了！按照他們的速度，應該快到頂樓去了……”
謝毅盯着他的眼睛，確認他沒有說謊，就放開了他。
觸手回到他的背後，他才看見黃宙的全身五彩斑斕。
黃宙除了頭以外全身佈滿了金屬，而且種類極多。謝毅辨認了一下，他的左臂是交替的銅和錫；右臂的顏色類似於鈷，還有些像是鎢鋼的點綴；兩條腿像鐵也像銀；軀幹是全黑的，根據他剛才的（觸）手感，他認為應該是鋼。
見謝毅盯着自己，黃宙有些緊張，尬笑說道：“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謝毅搖了搖頭，繼續盯着黃宙，開口道：“帶路。”
“什麼？”
“帶路，去找搶劫你的那些人。”
黃宙看起來快要哭了。
“大哥，快走吧，他們有四個，我們就兩個，打不過的。”
謝毅就這麼靜靜盯着他。
“他們還有槍啊大哥！”
幾分鐘后，黃宙終於站起身來，下定了決心。
兩人走到八層，聽到樓上傳來有東西摔落的聲音。謝毅示意黃宙停下，自己慢慢摸了上去，沒有造成一點動靜。
聽到樓上的打罵聲、笑聲，謝毅身後的觸手逐漸伸展，其中兩根纏住了匕首和摺疊刀。
來到九樓，謝毅順着聲音來到903房門外。他的觸手伸向門把手，輕輕轉動。房間內的話語聲立即停止。
謝毅收回觸手，走進了902房間內。
不久，903走出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他左右環視，向著902走來，嘴裏還在罵著什麼。
謝毅聽着他的腳步聲，纏着武器的兩根觸手繃緊，在他來到902門前的一瞬間刺入了他的頭部。
金屬交鳴聲與刀具刺入的聲音同時響起，是摺疊刀被對方頭部的金屬化部位擋住了。好在匕首還是命中了目標。
剩餘的觸手立即伸出，將男人拖入902內。謝毅看到他大腿側綁着的手槍槍套，皺了皺眉。
老式的擊錘左輪，這種幾個世紀前的古董怎麼會出現在這種人身上？
謝毅將槍套解下綁在自己腿上，接着拔出左輪，轉了個槍花。
903又傳出了腳步聲，這次是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