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他們都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電話那頭,顧婉兒泣不成聲。
哥哥臨死前留下了遺言,沒有簡真的允許,他便不會選擇入土為安。
雖很想違背哥哥的遺願讓他早點尋一解脫之法,但顧婉兒依舊沒能說服自己去做這個決定。..
不見上簡真一面,即便是將哥哥送入輪迴之境,他怕也是,不願離開的。
雖然簡真在法律上與他們並無任何干係,但哥哥這一生,最內疚,最牽挂的,便是簡真。
聽着耳畔傳來的哭泣聲,簡真一時只覺大腦一片空白。
“你說......什麼?火化?火化,什麼......”
顧婉兒看了一眼旁邊悲痛欲絕的母親,忍住傷痛又說了一句:“哥哥的遺體,需要火化,所以,請你抽空,簽一下字。”
失神地將身子靠在床榻上,簡真的嘴角,掛上了一抹嘲諷的弧度,隨即,又將頭,裹進了被子裏。
他真的,不在了嗎?
她不願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沒人,會拿自己親人的生命去開玩笑。
那日的情景,又在眼前浮現,讓她近乎窒息。
虞重樓將她抱起,在她耳邊輕語道:“走吧,我陪你,去看看他。”
顧傾寒的遺體,就放在醫院的太平間裏。
因為簡真在這裏,他也是至死,都不願離開這裏。
太平間門口,眼睛紅腫的顧婉兒一看見簡真,便撲進了她的懷裏。
她沒有說話,只是將無窮無盡的淚水,流淌進了簡真的衣衫,一直,燙進了簡真的心裏。
簡真說要過來看看哥哥,她便讓司機送了母親回去。
這些時日,母親每日都要來這裏哭上一哭,但誰都知道,哥哥是回不來了。
哪怕,他們都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一個月了。
哥哥離開,已經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失去至親的折磨,已經讓這個不大的孩子體會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痛苦和無奈。
雖心底里也有些怨懟簡真,怨哥哥為了她,丟失了自己的性命。
但當看見簡真的身影時,這些時日以來的無助委屈都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
簡姐姐,我不恨你了。
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他自願的。
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哥哥。
不遠處,何蘇陽冷着臉走了過來。
“我先帶你們過去......看看顧總吧。”
簡真探究地看向何蘇陽,心底驀然一沉,心跳,便有些亂了。
這是,顧傾寒身邊的何助理,此人,她不陌生。
她突覺一陣渾身發涼,身子,也有些顫抖不止了。
身後,虞重樓將一件大衣披在了簡真的肩頭,不悅的眸子,睨向了何蘇陽。
他很是感激顧傾寒在緊要關頭救了簡真一命。
但令顧傾寒致死之人,並不是簡真。
她的老婆也是受到了很大的創傷,他們,都不該遷怒於她的。
懷着複雜的心情,簡真跟隨着何蘇陽的腳步,進入了一間很是冰冷的房間。
房間內,並無其它停屍櫃,只在房屋中間,停放着一個通着電的冰棺。
簡真被顧婉兒和虞重樓攙扶着,邁着沉重的步子來到了冰櫃前。
裏面躺着的顧傾寒,便顯露在了簡真的面前。
這是,他嗎?
簡真有些不知所措。
她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
不會的,這不是他,她不相信,躺在那裏面的,是顧傾寒。
她眯了眯眼眸,隨後又睜開。
可是一切,都不是幻境。
這張曾讓她迷了心智,心甘情願為之付出了俊逸面容,現如今卻是以一種近乎破碎的狀態,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那張即使是破碎也依舊讓她刻入骨髓的面容,讓她熟悉的有些恍惚的不知所以了。
這漫長的瞬間,讓她幾乎忘了心跳,忘了周遭的一切,只靜靜地凝望着他,許久,發不出一絲言語。
悲傷的抽泣聲打破了空氣的寧靜。
顧婉兒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趴在冰棺上痛哭出聲。
何蘇陽拿着一塊潔凈的抹布小心地擦拭着水晶棺材的玻璃蓋。
“簡小姐,若是你不想讓顧總繼續留在這裏受罪,就請簽字,放他離開吧。
等他安葬了,他也就,徹底解脫了。”
為了這麼一個女人,他將自己的命,留在了那個冰冷的孤島上。
至死,他念念不忘的,還就是這個絕情的女人。
簡真很是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液,緊緊看着冰棺里的人。
“他怎麼,會這樣?”
她實在難以相信,強大如斯的男人,有朝一日會變得如此破碎不堪。
“發生了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
顧總被他們打折了一條腿,身上的傷口,遍佈全身。
一條胳膊,幾乎被繩索勒斷,致命傷,在頭部。
大夫說,他的頭骨碎裂,被那狗東西硬生生踩陷了一大塊,半張臉,也是被損毀了的。
即便是請來天下最優秀的入殮師,也只將他的遺容,修復至此。”
何蘇陽死灰的眸光落在了顧傾寒毫無聲息的臉上。
“顧總看似清冷,實則骨子裏,卻是個極為驕傲的人。
若不是心裏愛一個人愛得很了,他豈能願意將自己尊貴的頭顱放在別人腳下踐踏。”
何蘇陽掩去心中的悲痛和酸澀繼續說道:“這樣也好。
他那麼優秀的一個人,如今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去了,總比留在人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好。”
“簡小姐,顧總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可他對你的好,也是掏心掏肺的。
你痛恨他給了你一段沒有結果的情殤,便一直對他不理不睬,漠然處之。
可自始至終,顧總在這場感情的糾葛里,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他不懂情愛,整個胸腔里只裝着報仇和報恩。
也許,你也是無辜的。
可在這場無硝煙的對決中,你贏了他。
所以,顧總選擇了緘默,只一個人承受了這世間所有的怒火和怨恨。
可他的苦,只有每夜回到別墅對着寂靜的空氣訴說。”
何蘇陽紅了眼眶,字字,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小刀,插進了簡真的心臟。
“簡小姐,無論顧總做過多少錯事,他也是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逝者已去,你可否當著他的面,說上一句,你原諒他了,不恨他了,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