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婢女們迅速將碗筷收拾好,低着頭退出喜房。
周遭又重新安靜下來,只能聽得外頭風雪吹打厚實的窗欞紙。
傅念遲深吸口氣,重新回到床邊。
他默不作聲地躺下,興許是吃飽喝足進入了碳水昏迷的狀態,相較於飯前的精神百倍,些微的困意蔓延。
難不成他雷打不動的午睡習慣,也隨着穿書被帶過來了?
身旁葉蒼瀾直挺挺地平躺着,安靜得就像一具屍體。
要不是知道他身為男主,死了就沒戲唱了,傅念遲真得去探探他的鼻息。
傅念遲屏息凝神地等了片刻,確定葉蒼瀾應該大概可能或許睡著了,便稍微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休息會兒吧,等熬過今天應該就好了,他只是來沖喜的,在原書中也不過一個沒多少戲份的炮灰,無需和龍傲天男主有太多交集。
懷抱着美好的期盼,傅念遲昏昏沉沉地步入夢鄉。
【傅念遲將銀針藏在袖中,他從婢女手中接過湯藥,坐到床邊。】
【葉蒼瀾面朝里側躺,高熱中昏沉睡着,三日前傅念遲半夜偷偷將窗打開,讓他吹了一夜冷風,至此高燒不退。】
【御醫來了幾趟,反覆修改藥方也不見效。】
【能見效才就怪了,傅念遲可是往湯藥里加了不少好東西。】
【傅念遲並未急着給葉蒼瀾喂葯,他將碗放在桌上,掏出袖中的銀針。】
【他手指輕輕按壓着葉蒼瀾的脊骨,就像容嬤嬤在撫摸紫薇的臉蛋。】
【……等一下,大夫告訴他的死穴在哪裏來着?】
【傅念遲絞盡腦汁地思考了半盞茶的時間,半個字都沒能想得出來,他只記得大夫說,什麼什麼刺死穴,衝擊心、肺,破氣機、易死亡。】
【不管了,隨便扎吧,大不了他把葉蒼瀾渾身扎個遍,總能找對地方。】
【傅念遲不再猶豫,他對着葉蒼瀾脊骨一側,狠狠地刺了下去。】
【這一針扎得毫無章法,幾乎把整根針都沒了進去,然後再猛得□□。】
【帶出一串細碎的血珠。】
【紫薇……葉蒼瀾身子猛然一顫,如同遭受了莫大的痛苦,他眉頭緊皺,額頭和脖頸上都冒出更多的汗,嘴唇顫動,似乎想要發出呼喊,重病之下卻無能為力。】
【有效果!】
【傅念遲精神一振。】
【他定下心神,徹底化身容嬤嬤,用銀針猛刺葉蒼瀾背部,每一針都落在截然不同的位置。】
【一連幾十下,葉蒼瀾身子劇烈抖動,整個後背都要紮成了花灑,從細孔里呲呲冒着小血花。】
【傅念遲看他這副樣子,到底也有些害怕,他暫且停下,將銀針上擦凈,又拭掉葉蒼瀾身上的血。】
【今天就先到這裏吧,說不定他已經刺過了死穴。】
【他專門用了最細的針,針孔小的幾乎看不見,這樣一來,除非葉蒼瀾親口說,否則外人絕對不可能知曉他都經受過什麼。】
【配合上他專門求來的毒藥,葉蒼瀾絕對撐不過一個月。】
【傅念遲心中竊喜着,他重新端起葯碗,故作關切地輕輕推了推葉蒼瀾肩膀:「夫君,喝葯了。」】
【這瞬間,葉蒼瀾突然睜開眼睛,墨色眼眸中的神情如同一把寒光乍射的利劍,直直刺進傅念遲心裏!】
【霎時間傅念遲腦中一片空白,他雙手猛的一抖,差點把湯藥全潑到葉蒼瀾身上。】
【等回過神來,眼前的青年儼然是副奄奄一息,即將氣絕的模樣。】
【是,是錯覺吧。】
【葉蒼瀾都已經病入膏肓,怎麼可能會如此清明呢?】
【傅念遲定了定心神,他臉上重新揚起關切的假笑,輕聲道:「來,把葯喝了吧。」】
把第一勺毒藥喂入葉蒼瀾口中時,傅念遲猛然從夢中驚醒。
他渾身汗涔涔的,心在胸腔中咚咚直跳,指尖都有些發麻。
在這個沒有鐘錶的時代,無法判斷他究竟睡了有多久。
不過外面天光未滅,應該還在下午。
傅念遲抬手揉了揉發痛的額角。
葉蒼瀾原模原樣地躺着,既沒有變成滋血花灑,也沒有兩眼冒劍。
原書中,傅念遲堅持每晚睡前都扎葉蒼瀾幾十針,可惜一直都沒能出現立竿見影的效果。
葉蒼瀾總是吊著口氣,直到一個月後,才終於翹辮子。
要說這傅家四少的運氣也真差到離譜,渾身上下都扎一遍的效果還不如葯湯里下的毒。
不知道的還以為葉蒼瀾其實是毛利小五郎,對針扎有天然抗性呢。
傅念遲掀開被子,動作竭力輕柔地起身。
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放在平時,傅念遲會有許多娛樂項目,他可以刷手機,玩電腦,去學習做題。
或者喊上要好的舍友,出門去壓大馬路。
可這個世界沒有手機,沒有電腦,也沒有他的好哥們。
只有圍繞在他身邊數不盡的危機。
葉蒼瀾還是沒動靜,不知道有沒有醒。
傅念遲默默嘆了口氣,他來到桌邊,再度拿起合巹酒。
傅念遲獨自將一壺酒喝掉大半,不得不說,這專為昭王提供的婚酒口味極佳。
正當他打算再來一杯時,傳來了輕叩門扉的聲響。
「王爺,王妃,該到洗葯浴的時辰了。」
葯浴?
傅念遲的手一頓。
原書里確實有這麼個內容,葉蒼瀾身患重病,皇帝尋了無數種法子給他醫治,其中就包括兩天一次的葯浴。
只是這麼湊巧就趕上今天了嗎?
傅念遲定了定心神:「好。」
婢女們得到准許,很快抬着大木桶,放在喜房空處。
她們仔細確認門窗未留一絲縫隙,半點風也透不進來,才對傅念遲道:「還請王妃照顧王爺沐浴。」
語氣自然不怎麼好。
傅家四少臭名在外,他來給葉蒼瀾沖喜,昭王府的所有人都枕戈待旦,隨時提防着可能發生的意外。
傅念遲全當做沒感受到其中的戒備,事實上他現在也顧不得這些。
伺候着葉蒼瀾葯浴,對他來說可是個不小的挑戰。
多說無用,傅念遲回頭看向床邊。
葉蒼瀾被吵醒,正緩慢地翻着身。
傅念遲深吸口氣,來到床邊,俯身輕聲道:「夫君,我來照顧你葯浴。」
葉蒼瀾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
旋即他反應過來,全身驟然緊繃。
「葯浴?」葉蒼瀾聲音有些發緊。
傅念遲點頭:「今天是洗葯浴的日子。」
葉蒼瀾側頭,看到裝滿了深色藥液的木桶,沉默片刻,手肘艱難地撐身。
傅念遲見狀,趕忙托住葉蒼瀾後背,才發現他衣服都已經被汗水塌濕了。
傅念遲攙扶着葉蒼瀾起床,慢騰騰地挪到木桶前。
「你們都退下吧。」葉蒼瀾聲音沙啞地對婢女們道。
「王爺……」
「無妨,退下吧。」
縱然心中有千萬擔心,婢女們也只能遵命,她們眼神態各異地看了傅念遲幾眼,沉默着低頭退下了。
房內再度只剩下了傅念遲和葉蒼瀾兩人。
葉蒼瀾身形高大,卻渾身病氣,弱得隨便一推就能倒。
但傅念遲知道這都是假的。
「夫君,我來為您脫衣。」
傅念遲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伸出手,輕輕捏在葉蒼瀾的衣襟。
將他的衣裳一件件地脫下來。
少年濃密的眼眸垂着,似乎是覺得緊張,唇不易察覺地抿住。
他呼吸很輕,但帶動的氣流仍微微掃過葉蒼瀾脖頸,有些癢。
葯湯的苦味彌散卧房,仍能嗅到傅念遲吐息間散發出的酒意,讓人忍不住去想,入口是否綿軟醇甜。
脫到最後一件裏衣,傅念遲暫且停了下來。
他不是很敢抬頭去看葉蒼瀾的表情。
說到底兩個人今天也才是初次見面,就要單方面的坦誠相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