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尊嚴遊戲
龔沮仁,難以置信的是就在今天他居然要成親了!
父母雙雙失蹤的他,居然在一夜之間,搖身一變成為了燕洲城江家的乘龍快婿,江雪央的‘未婚夫’,同時也快了、他倆夫妻今晚就得洞房,這便是江家內部開會討論了一宿的結果。
對龔沮仁而言,他壓根沒有選擇的權利。
身為那場爆炸中唯一活下來的存在,他渾身浴血,猶如魔鬼一般,除卻頭上沒有長角之外,想必任何人看見他的第一眼都會被浸滿瞳孔的血腥光景震撼到啞然失語。
事後,經歷過一番尋找,張家人最終領回了自家大少爺,但發現人時,張家大少的雙腿已然不翼而飛。
而那金縷樓的二少則直接被炸的魂飛魄散,從此變成了一個痴兒。
不難想像,這兩家日後必然會找上門來聲討,江應天也確實不帶怕的,畢竟江家宗祠內供奉着前人留下來的絕劍,管他什麼草枯、金樓,都只得甘拜下風。
至於龔沮仁的處境則更顯得尷尬,畢竟只要他有膽走出這江府的大門,自然會有很多人立馬趕上前來將他亂刀砍成肉糜。
於是,江家便成了龔沮仁此時此刻得以保命的原因,他將娶江雪央這件事也因此被按上了日程,實則就在今晚。
看似急不可耐的同時,卻莫名潛藏着江家人擺下這場擂台賽的幕後因由。
其一,是為了找出那些明裡暗裏覬覦江家權勢,並想方設法潛入進來的敵人。
就像飛蛾撲火這般,江家人利用江雪央的婚事做餌,一口氣打擊了燕洲境內的兩方豪強,更應一場突如其來的爆炸,徹底喝退了所有在場圖謀不軌之事的宵小之徒。
先不說,龔沮仁究竟是如何在這場風卷樓殘當中活下來的,既然他是場間唯一的活人,那江家自然而然便該把江雪央許配給他,只不過是通過入贅的方式罷了。
且縱使在勸說的過程中,龔沮仁心裏有千萬個不願意也不要緊,因為讓他入贅江家,不僅僅是為了救其性命,更是為了通過他的出現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
關於此事,便要涉及到江應天與長老院之間討價還價的結果,也就是江家舉辦這場比武招親的第二個重要目的。
用戒律堂江陽的話說,他們需要招一個德行有虧、天賦極差的男子,名義上讓這人入贅江家,並且對外宣佈他是江雪央的丈夫,同時准許這個人在外院修行以為補償,待到兩年後,再以其德行問題將之休掉,如此而已。
至於為什麼要這樣去做,生的一副矮胖體態的江陽堂主沒有多做解釋,只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輕聲喚來了兩名青衫弟子將龔沮仁架去了柴房。待到半晚時分往來酒宴的賓客全皆致興而歸后,龔沮仁這才又被人從柴房給架了出來。
說是時辰不早了,姑爺也該回房休息了,弟子們緊接隨手丟給了龔沮仁一個鮮紅的大繡球,絲毫不顧繡球上還沾着點麵皮、甚至是葡萄美酒的清香。
然而龔沮仁此時飢腸轆轆,府內的眾人卻只顧着喝他的喜酒,儼然將這位名義上的姑爺給忘了個一乾二淨。
——呵呵。
突然間,但聽一聲冷笑,還不等龔沮仁有所反應,他當即被人一腳從後頭揣進了一間卧房,臉朝下又徑直在松木清香的地板上滑出了一道痕迹。
此時,踹了姑爺的人正是盈月,她身為江雪央的貼身婢女、打小隨侍在側,除卻江應天之外,恐怕也是整座江家府中最為討厭龔沮仁的存在。
而盈月會在這個時候寸步不離自家小姐的閨房,也是受了江應天的默許,被送來好好看着這位‘看似不大聰明’的新姑爺,並在對方做出不可挽回的錯事之前,預先提醒一下對方。
常識是除卻盈月以外的弟子,一般不敢輕易靠近江雪央的房間,甚至在酒宴上多少喝過一點美酒壯膽的他們,也在稍稍瞥見了從房間中緩緩飄出的少量霧氣后,臉色驟變、緊接匆忙告辭、飛也似的逃了。
而身在房內正中的龔沮仁卻是舉拳抗議不成,想走也不成,哪怕想要站直身子,都不成。
畢竟他腹內空空如也,臉色蒼白,其在盈月面前捂着肚子、微微顫抖的模樣,更是像極了一條孱弱的小狗。
“唉~”
遂見,發出一聲嘆息的盈月隨手扔給了龔沮仁一個饅頭,這東西可比百褶飛針的大紅花香多了,後者自然是埋頭就啃。卻不知,自己身後不遠處坐落着一張四溢着蒼藍色輝光的秀榻,而這輝光如星屑般忽明忽暗,因接觸空氣而變得寒意刺骨。
於是乎,龔沮仁很快便遭受到了身後傳來的寒意入體,岔氣后還差點害自己被饅頭噎死。且當他坐往身後看去,才發現在那無數點滴輝光的照耀深處,似乎還躺着一個人。
為此龔沮仁只得發問:“是誰?究竟誰在那裏!”
緊接在旁盈月這邊得到的答覆是:“還能是誰,那當然是我家小姐咯,也是我最最喜歡的主人。”
就是不知道,這江雪央為何會像睡著了一樣,平直的躺在了秀榻上,且單看這些冰霧的產生應該都與她有關,龔沮仁只得緩緩向後退去,只因為他的自覺在告訴了他、那很危險、千萬不可以靠近。
且當龔沮仁自覺退了又退,盈月便一轉態度對他和緩了不少,還告訴了他:“退後就對了。”
雖然盈月並沒有權利帶龔沮仁走出房門,後者也必然要在這間閨房之中老老實實的渡過一夜。可前者在離開時還是向著自家小姐的卧處回首了無數次,眼底溢滿了不舍之情,以及對龔沮仁的鄙夷。
後者則在盈月走後,從裏頭鎖上了房門,緊接端坐於牆邊,其腦海中早已被今日發生之事給完全填滿,並於內心深處總結出了幾點概要。
首先是性命攸關,哪怕自己本願僅僅只是稍作停留,便要尋徑前往它處。
而現在,龔沮仁腦海里有個聲音,尚在不斷提醒着他一旦失去了江家的庇護,便要面對外面的各種豺狼虎豹,至少對於一介凡人的他來說,出去便是死路一條。
但是,江家人的態度,以及利用他的理由確實令其憤怒,龔沮仁便是要在尊嚴與活命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來。
倘若是為了尊嚴而死,那外出被人砍死和死在房中寒冰之下,應該是沒有區別的,而若是為了達成其本來的目的、前往青帝城,那拋下一時的尊嚴、忍氣吞聲又何嘗不是一種頗為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