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大喜日子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飛快,快到龔沮仁實則並沒有熬過太久,就迎來了一位年輕修士的造訪。
這人來自青蓮劍宗,是當今燕地最為年輕有為的修行者,年紀輕輕已至鍊氣完滿,直逼洗髓之境。
夏蟲蟬鳴,屋外亦是各處張燈結綵,喜樂不衰,龔沮仁早已知曉自己的命運為何,卻沒能料到這位青蓮劍宗的大弟子會特意來見他一面。
若論夫妻情分的話,龔沮仁一年到頭也沒能見上那位‘冷到發顫的睡美人’一面,對於江雪央的感情似比冰霜還薄,再加之他心中已有其它嚮往···
那是一位如同朝陽一般溫暖閃耀、又如雪白皮毛的小小兔一般粉紅可愛(情人眼裏出西施)的活潑少女,遙想她家就遠在青帝城中,龔沮仁便還算有了一絲期待。畢竟江家於龔沮仁而言,已然無半點牽挂,哪怕這個即將要在婚宴上‘羞辱’自己的劍宗大弟子已然出現,也沒能在龔沮仁此刻的心中泛起半點漣漪。
而這位本以為是要以一副高傲態度跑來特意趾高氣揚一番的‘上位者’,他剛一出現卻以尋常禮儀懷抱劍指、面帶暖陽笑意的向髒兮兮一身灰的龔沮仁問好。
“啊?”
大弟子的這般尋常禮儀着實把龔沮仁給嗆懵了,本來他還在想着要怎樣故作憤怒的多抱怨幾句,卻是在對方知書達理、如春風拂面般的精神面貌下徹底敗下了陣來。隨後也只得沒好氣的道出了自己幾句心裏話,大多是“我沒有動過她啊,她還是那副睡着的模樣”云云。
聊着聊着沒想到這柴房之中才剛剛認識還不到一刻鐘的二人,到最後居然生生聊成了朋友。
於是乎,大弟子在離開前,再次向龔沮仁懷抱劍指,告辭道:“無論如何,我也該向龔兄說一聲謝謝,謝謝你大義凌然,成全了我與雪央。若是龔兄不棄,我稍後便向親家長輩說明清楚,放龔兄出來喝杯我倆的喜酒。”
說時遲那時快,大弟子別再素色道袍腰間的紅玉血髓突然發生劇烈顫動,想必是有所感應。他這才慌忙向龔沮仁說明是自己師叔在別處召喚自己過去,緊接他便快步離開了柴房,換一臉愁眉的胡吒走進了屋子。
“你知道我見到誰了嗎?”胡吒一來就氣呼呼的問道。
“不知道,不過這青蓮劍宗的人倒也不壞,我現在覺得啊,江大長老(江陽)為江雪央牽的這份姻緣確實比我靠譜多了。”龔沮仁笑道。
“唉,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我看見江應天了,他的樣子···有點怪。”
“怪?”不知為何,龔沮仁心裏由此產生了些許不安,這份不安或許是因為他發現江應天最近性情大變所導致的。
但當江應天赫然出現在柴房之中,其斑駁的鬚髮、佈滿血絲的眼眶,隨即映入了二人的眼帘過後,龔沮仁這才放下了心中不安的大石,並明白了江應天性情大變的原因。
心說:“原來曾經叱吒風雲的天下第一武人,也會有徹底衰老的一天。”
接下來的對話,便僅僅停留在了龔沮仁與江應天這二人之間,胡吒被後者趕出了柴房,甚至不准他待在百步之內。
只因為江應天接下來要做的事要說的話,確實不想被外人看見。他的腥神指在龔沮仁面前燒紅如烙鐵,吐納間道道熱浪裹捲起四方,地上乾柴與茅草也隨之噼啪作響起來。
龔沮仁本以為江應天是來關心他的,但現在江應天卻讓龔沮仁感到害怕,他那佈滿血絲的雙瞳着實令人感到害怕,以至於龔沮仁退着退着便到了牆角。
奈何江應天根本不想放過他,便挺着鮮紅指尖直指龔沮仁的眉心而來。
後者在退無可退下,終於喊出了一句:“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我在你眼裏就只能是一枚任人宰割的棋子而已嗎?”
江應天聽罷,當即冷笑道:“哼,棋子?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若是真正好用的棋子,那便應該在他完成使命之時,老老實實赴死,而非像你這樣,明明經歷了這麼多,仍能好好的活着。”
龔沮仁隨即問道:“那你到底還想要我怎樣,難道現在就要把我這條命也給你嗎!”
江應天:“非也,我要你說,說清楚自己是怎麼在那四害焚天符的烈焰中活下來的,說!我要知道你究竟還藏着何種秘密,為何每當你深陷死局當中,都能如金翅涅槃,反倒實力境界更上一層樓。”
龔沮仁:“呵呵,我哪知道啊,大概是撞大運吧。”
江應天惡狠狠道:“撞大運,哼!好一句撞大運,那我倒要看看若用我這十層功力的腥神指在你胸口開上一方血洞,你是否還能像剛剛那樣嘴硬,繼續撞·大·運~”
說時遲那時快,江應天豎起猩紅一瞥排開空氣瞬間直刺過來,龔沮仁雖是鍛體小乘,卻在丹田運氣的速度上遠遠落於下風。且看他雙臂外膚剛剛才轉為一些深色,江應天的劍指已到。
迫不得已龔沮仁只得在千鈞一髮之際扭轉開身形,使對方劍指徑直刺入了自己左肩,而非心窩。
哐當——
但聽一驚踹門聲,江應天尚未回頭便怒聲喝道:“是誰!”
胡吒隨即跳入了門內,只是在他眼前發生的一切實在是過於震撼了,他竟一時沒能立即上前阻止。
同樣是面對江家的這位風雷堂當家江應天,本就要來領龔沮仁前往喜堂完成大禮的一位光頭長老,確實要比其他小輩更能穩得住此間焦灼的局勢。
“哎呀哎呀,勛達兄何苦如此啊,若是因侄子不孝,弟子不循,自有師門家法教訓,你一堂堂內院長老,既無私自用刑之必要,亦無嚴刑逼供之正理,又何苦為難區區一個小輩呢?”光頭長老如是說道。
龔沮仁隨即注意到對方似乎在過來時相當小心,沒有踩到自己飛濺在地上的血。同時這位長老雖在江應天面前顯得和和氣氣,卻在江應天放開自己后始終未有正臉好好瞧過自己一眼。
光頭的這番眼神輕視,足以向龔沮仁道明如今江家眾人對於他的態度,想必一旦過了今晚,待到龔沮仁名正言順的退下‘江雪央丈夫’的頭銜后,到了明日,他便會被這群人五花大綁着送去衙門拷問。
加之龔沮仁已然對江應天、對這莫大且人心寒澈的江府徹底心涼,他便想也該是時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