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當初的事(1)
“我是你們蘇發佈的那則尋人啟事上要找的人。”
寧數又驚又喜,
“您是藺姑姑?”
她太驚喜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樣稱呼那位婦人才算合適,就憑着本能這樣喊了一聲,既然是藺程汝的妹妹,那她跟着藺默言稱呼一聲姑姑也是正確的吧。
當時發佈尋人啟事的時候,藺程汝說還是再留一個她的電話吧,主要是怕只留藺程汝的電話,那婦人萬一心裏有怨,不願意主動聯繫藺程汝怎麼辦,留一個她的電話,也好給這段關係緩和的餘地,沒想到那婦人真的打電話過來了。
那婦人淡淡地說,
“我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是希望那則廣告你們別再費時費錢的播了,我看到了,但是我不會跟藺家相認的。”
寧數趕緊勸着那婦人,
“我也聽說了您當初的事情,也能夠理解,當初被家裏那樣拋棄,您心裏一定懷有許多的怨,可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哪個父母願意這樣丟棄自己的孩子呢?”
那婦人沉默着,她又說,
“我公公藺程汝,這些年來也一直在做慈善事業,就是想要彌補當初對您的愧疚啊,而且,我上次在藺宅門前見過您,您也是想念着自己的哥哥的吧?”
她的話剛說到這裏,就被那婦人打斷了,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過幾天就離開溫城了,就這樣吧。”
然後那婦人就掛了電話,她很是懊惱地盯着被掛斷的電話。
這可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有了那婦人的信息,可是她卻並不願意相見,藺程汝也想過會有這種情況出現,因為如果她真心想見的話,就不會在藺宅門外徘徊,她大可以直接進去通報自己的身份。
可是她沒有,她只是遠遠的望着,心裏肯定盛着許多許多的怨和恨。
皺眉想了會兒,趕緊查看了一下座機的來電顯示,將那婦人剛剛打電話來顯示的號碼給存了下來,然後叫人去查了下這個電話,想着等改天她抽時間過去拜訪一下那婦人。
剛處理完這件事呢,蘇世媛就進來了。
寧數以為她找自己有事,結果她只是站在那兒幽幽盯着她看,寧數被她看的渾身都彆扭,就笑着問她,
“你幹嘛這樣看着我啊?”
蘇世媛收回自己的視線,開口說道,
“我剛去見了藺默言一面。”
寧數別開了眼,
“哦。”
寧數覺得,蘇世媛去見藺默言,應該是為了工作上的事,他們兩個畢竟都是一個公司的掌舵人,而且蘇本來跟藺氏也有合作。
蘇世媛從包里掏出了一張紙來遞給她,
“他有樣東西讓我轉交給你。”
寧數不解的接了過來,看到那紙上的內容,不由得愕然愣在了那裏。
那是一張酒店的便簽紙,那紙上是人隨意勾勒的一個年輕女孩美麗清秀的面部輪廓,一眼就看出來是她。那張便簽看起來年代有些久遠了,而且從那畫最後落款的日期也可以看出來,時間確實很久了。
那便簽上的酒店,似乎是幾年前在巴黎,就是他收留了發燒的她一晚上的那家酒店的名字。她記得當時她倉皇從那裏面逃出來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那金光閃閃的酒店名字。
捏着那便簽紙問寧數,
“這是他畫的?”
蘇世媛點了點頭,
“據說是從這個時候起就對你一見鍾情了。”
寧數再次被驚到,睜圓了美眸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蘇世媛,似乎她說的是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
要知道那個時候的她,實在是很狼狽,實在是沒有讓人一見鍾情的資本,沒有漂亮的華服,沒有精緻的妝容,還重感冒發燒,整個人的氣質和狀態也是昏昏沉沉的,藺默言怎麼會對她一見鍾情?
他的審美,還真是……
蘇世媛笑了起來,
“稍後我有封郵件發給你,是你們家藺默言的自白,不過我覺得不適合你現在看,等晚上你哄兩個寶貝都睡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再發給你,你好好看看。”
寧數還一直處於剛剛的震驚中沒有回過神,又被蘇世媛一句什麼“藺默言的自白”再次給驚住,尚未回味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呢,蘇世媛就直接跟她告辭,
“我先走啦。”
蘇世媛故意丟下她讓她自己慢慢回味,她剛聽說藺默言對寧數是這樣一種深刻的感情的時候,也是寧數現在這副震驚的狀態。
下午她的工作不是很忙,想起之前曾經跟藺默言約過要見一面,聽聽藺默言對他跟寧數之間這段感情的闡述,他不是說不能光憑寧數單方面的感受來評價嗎,就給藺默言打了個電話。
藺默言說他正好在外面,告訴了她他所在的咖啡廳的位置,她便驅車趕去赴約。
蘇世媛到的時候,老遠就見藺默言坐在那裏在跟一個長發披肩的女子很是熟稔地邊喝着咖啡邊聊着,她心裏有些不悅,心想藺默言不會是被寧數傷着了,開始另尋佳人找安慰了吧?
後來又分析,應該不可能。
藺默言不是不知道她跟寧數是好朋友,就算要偷吃也不會這樣光明正大的被她這個寧數好閨蜜給看到,雖說她對藺默言這個人的了解很少,但是直覺告訴她,藺默言應該不會是那種濫情的男人。
這樣想了一通之後,便換上了友好的笑容走了過去。
那女子見到她之後起身沖她笑了笑,然後跟藺默言告辭,
“既然蘇總來了,那我就先告辭了。”
然後便拿了自己的東西轉身離開了。
藺默言主動跟蘇世媛解釋了一下他跟剛剛那個女人的關係,
“在澳洲時認識的一個朋友,我的心理醫生。”
是陳曉琳約了藺默言出來的,她一直為之前被邵誼威脅說出他的秘密這件事感到內疚,尤其是聽說寧數很生他的氣執意要因為他的懷疑而跟他離婚之後,一直想要見他一面,親自跟他道歉。
蘇世媛聽他這樣介紹那個女人,心裏對他的懷疑便打消了,她聽寧數說過這個心理醫生,寧數跟藺默言這場紛爭間接的罪魁禍首,也是最無辜的罪魁禍首。
誰也沒有辦法去怪她,她是應該堅持自己作為一個心理醫生應該有的職業操守為病人保密,但是遇上邵誼那樣一個瘋子,她也無能為力。
在藺默言面前坐了下來,侍者過來重新為她點了一杯咖啡,藺默言也知道蘇世媛今天約他出來見面的原因,抬手從自己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個本子來,打開,修長的指從那裏面拿出了一張便簽紙來遞給了她。
蘇世媛一眼就認出了那簡單的勾勒畫裏的那個女孩子是寧數,而且應該是幾年前的寧數,因為畫面中的寧數臉上眼中還尚帶着些許的稚氣。
她有些不解,
“這是什麼意思?”
“幾年前在巴黎,我們見過一面。”
藺默言抿了口咖啡,就那樣在咖啡的醇香中淡淡開口,
“從那個時候起就對她挺有好感的,也算是一見鍾情吧。”
他這樣淡淡說完,又有些自嘲的勾起唇角笑了笑。
蘇世媛愕然,看了一眼手中的便簽紙,又看了一眼對面的藺默言。
她實在是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個深情版本的故事。
於是藺默言就那樣在她的愕然中,伴隨着咖啡廳里悠揚舒緩的音樂,緩緩跟她講述了這些年來他對那個叫做寧數的女人的心路歷程。
他強取豪奪而又不動聲色的逼婚,他對她那些愛而不得的痛,以及他永遠都不想再提及的那些對她的懷疑,還有她愛上他之後他點點滴滴的幸福和快樂。
蘇世媛聽完之後整個人都很震撼,藺默言對寧數,竟然有着這麼深的感情?
震撼的同時當然也有深深的感動,如果你的生命里有這樣一個男人,從你生澀的十八歲一直愛着你,你會不會感動?反正她這樣一個外人是感動了,希望寧數那顆固執的心,也能被這麼一份默默的愛融化。
他的懷疑和逃避,都是因為太愛。
如果不是因為太愛,又何必跟蹤她回法國那段日子的行蹤。如果不跟蹤,就不會知道她跟初戀在酒店的那一個周。如果不是因為太愛,又怎麼在懷疑之後不敢質問?因為他害怕失去。
他寧願一直這樣懷疑着留她在身邊,也不願承受失去她的痛。
知曉了藺默言的這些感情,對於他的那些懷疑,也便不覺得多麼的可恨了。
藺默言在她出神的這段時間,拿過了一旁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來,指尖飛動發了一封郵件給蘇世媛,
“我剛剛給你發了封郵件,是我這些年來對她的感情。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從你這裏轉發給她。”
藺默言不是沒想過自己親自發給她,但是他怕她排斥,她跟蘇世媛的感情這麼好,由蘇世媛來告訴她這些,是最好不過的,這是他最後且唯一的辦法了,他不能失敗,不能有一絲的差錯。
“這些年我一直都沒有對她說起這些感情,因為一旦我告訴她其實我愛了她這麼多年,那麼她勢必要問為什麼冷落了她三年。”
藺默言合上電腦長長出了一口氣,
“如今我終於可以將這些心情說出來了,這是我唯一挽回她的辦法了,如果她還是排斥,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了。”
蘇世媛安慰他,
“阿數其實已經在試着原諒你了,你別那麼悲觀。”
藺默言笑了笑,
“希望如此。”
蘇世媛就那樣收拾了自己被藺默言給震的七零八落的心情回了公司,先去自己的辦公室看了一下那封郵件,然後又去找了寧數。
她並不打算立刻就讓寧數看到那封郵件,因為那份感情太濃烈,需要寧數靜靜的去品味,才能愈發察覺到藺默言的情意,而不是在如此喧囂和隨時會被人打擾的工作環境下來看,所以她只給了寧數那張便簽,先給寧數做個心理準備。
誠如蘇世媛所料,僅僅是那麼一張便簽和一句一見鍾情,就已經讓寧數的心情亂了一整個下午,就那樣捏着那張便簽,試圖一點點會議着她跟藺默言從巴黎那次相遇開始到現在的點點滴滴。
前幾年的事情因為時間太久遠,而那個時候她又根本沒想藺默言會對她有情這方面的事情,所以許多事情她都很模糊。
晚上回去做了晚飯給兩個孩子,又哄着他們入睡,大約十點左右的時候她的郵箱有新郵件提示,她看了一下,是蘇世媛發來的,便趕緊打了開來。
然後便看到了那封署名為“藺默言的自白”的郵件。
是藺默言自己寫的,以第一人稱。
從他們巴黎相遇的第一次對她有好感開始,甚至連他趁她昏睡的時候碰了她的身子都寫了,到後來她做他們公司的翻譯,再到後來他約她見面說要跟她結婚,再到後來他們之間的種種,種種……
在這樣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刻,她就那樣坐在電腦前,靜靜看着他寫下的一字一句,邊看着邊流淚,她從來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男人,愛了她這麼多年,從她還是青澀稚嫩的女孩開始。
她也不得不承認,被一個男人從18歲愛到26歲,是一件極其幸福而又甜蜜的事情。
忽然覺得,他那種建立在深愛之上的懷疑,也沒有那麼可恨了。
手機響了一下,是蘇世媛發來的短訊:
阿數,我覺得你跟那誰在法國的那一個周,你有必要跟藺默言好好解釋一下。
她抬手抹了把眼淚,回了蘇世媛一句:
我會的。
事情所有的根源,都源自於那一個周。
其實那一個周,她跟那誰什麼都沒發生。
當時她住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酒店,學校的事情處理完了她都打算要離開了,結果那誰找到她那裏去,苦苦求她原諒他對自己的拋棄,口口聲聲說自己心裏最愛的還是她。
她怎麼可能原諒呢?
其實她也不是不原諒,她只是說以後就當陌生人好了,但是她看那誰的意思竟然是想要盡享齊人之福,就是說他為了前途跟那千金結婚,然後還愛着她,背後還要跟她在一起的意思。
這對她簡直是一種侮辱,怒火攻心之下就甩了那誰一個耳光,而那誰情緒很激動,兩人爭吵之下忽然倒在地下痛苦的抽搐了起來。
把她嚇了個半死,想要打電話送他去醫院急救,那誰死活不肯去醫院,她這才知道,原來那誰有一種怪病,情緒過於激動的時候就會發作。他不想去醫院不想將事情鬧大,不想讓那千金知道他有這樣一種病。
她只好依了他,按照他的吩咐去藥店裏幫他買了他想要的葯,然後就那樣照顧了他幾天,畢竟是她青梅竹馬的戀人,心裏總是可憐着他的,而他又死活不肯去醫院,她總不能丟下他讓他一個人死在那兒,雖然再痛恨他,可是也是一條人命。
她沒想到藺默言會找人查她。
但是她回國之後藺默言也什麼沒問,她總不能回來后自己找他說,
“嗨,藺默言,我在法國跟我前男友在酒店待了一個周,因為他病了,但是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
那個時候她對藺默言還完全陌生,根本不了解,只除了婚前的幾次短暫的接觸和新婚夜那一晚,她更不知道他對自己的那些隱晦的感情,而且她也自認跟那誰清清白白沒有什麼,所以他沒問,她也沒說。
直到現在藺默言的心結被她知道,她才意識到那一個周在他們之間造成的誤會有多大。
也許他們都錯了,他錯在不該在她心裏還有着別人的時候對她強取豪奪,她錯在不該在心裏還有着別人的時候答應他的求婚。
也許他們又都沒有錯,錯的是命運,命運不該安排他們在那樣的時候相遇。
關了電腦之後,寧數就那樣躺在床上輾轉發側翻來覆去,腦海里想着的都是他那封自白里的字字句句,久久都沒有睡意。
放在床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拿過來一看,竟然是藺默言打來的,又看了眼時間,都已經快夜裏12點了,她有些不解,這麼晚了他怎麼給她打電話?
接了起來就聽他的聲音在那端低低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阿數……”
她聽着他的聲音里有些不對勁,連忙從床上坐了起來關心地問他,
“你這是怎麼了?”
“我爸今晚在家裏忽然暈倒了,現在在醫院急救……”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難過,還帶了些許的無助和脆弱,在寂靜的夜裏狠狠敲打着她的耳膜。
她一聽藺程汝病了心也跟着揪了起來,
“怎麼忽然暈倒了,是身體哪裏不舒服了?”
“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醫生還在搶救……”
藺默言站在急診大廳外面給她打着電話,藺程汝的情況似乎不太樂觀,藺程汝是他生命里很重要的一個人,而且藺程汝的身體一直挺好的,他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心裏的難過無處訴說,就大半夜的給她打了電話。
“你在哪家醫院?我過去陪你。”
寧數聽着他語氣里的那些無助,起身下床邊去找着自己的衣服邊這樣問了他一句。
相處這麼多年,他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一副堅不可摧的成熟男人的形象,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壓倒他能夠難住他,似乎他強大的永遠都不會被倒。
還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覺得他這麼脆弱,需要人疼。
寧數知道他那樣認真的性格,許多事情會想很多,而想太多就會導致心理壓力很大。而她這樣沒心沒肺的性子,或許適合在這個焦急恐慌的時候陪陪他。
藺默言在那端拒絕了她,
“你不用過來了,家裏還有兩個孩子,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而已。”
寧數也知道家裏有兩個孩子,但是此時此刻,她更想陪在他身邊。
他這樣說她倒也沒再說什麼,掛了電話之後就直接給汪玲玲打了個電話,大半夜的被她的奪命連環給吵醒,汪玲玲在那端很是痛苦,
“寧了。數了。”
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急急就對汪玲玲說,
“學姐,藺默言他爸生病了在醫院,我得過去看看,你來幫我照看下兩個孩子。”
她跟汪玲玲都那麼多年的感情了,這樣的忙汪玲玲肯定會幫,所以她直接又說,
“二十分鐘后在路口見,我把我家的鑰匙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