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068·名字【晉江獨發】
生產的這一天,上京下了好大的雪,雪花紛揚而下,無聲卻盛大。
乾枯的樹枝肅穆地指向天空,枝頭堆積無數梨花,道路被冰雪封蓋,車輛駛得慢,行人也走得慢,過後,乾淨的雪上拓下深深的印記。
某私家醫院的vip病房。
窗外飄着靜謐冬雪,室內則縈繞着緊張的氛圍,床上,顧筠呼吸不穩,死死拽着趙璟笙的手。
「我怕我真的好怕」
到了上產房的這一刻,顧筠才感受到了生孩子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醫生告訴她不疼,打麻藥了進手術室,不過半小時就能出來。
「別怕,筠筠。」趙璟笙心裏堵着酸澀的情緒,聲音啞重,像是放置一宿過後的茶水。
他抬手替顧筠整理凌亂的鬢髮,一雙深冷的眼眸上佈滿了紅血絲,「我就在外面守着你,你睡一覺就能見到我們的寶寶了。」
「女兒,別怕,媽媽當年生你的時候也是剖腹,你看,現在我肚子上那道痕迹都淡的看不見了,現在條件好,祛疤葯啊,醫美啊什麼的都發達的很。」鄭淑言看着自己的女兒,哪裏不懂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小姑娘愛漂亮,不願意挨那一道疤。
顧筠懷的是雙胎,還是概率很小的異卵,醫生建議是直接定好預產期,然後剖腹產,若是順產的話,第二胎很容易造成缺氧的情況發生,為了規避危險,最好選擇剖腹。
「全是你的錯!都怪你!一中就中一對嗚嗚嗚嗚」顧筠現在看見穿白大褂的醫生就害怕,緊緊扒拉着床扶手。
「我不想剖腹啊」
只要進手術室了,她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肚子會被劃破,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很有可能一輩子都去不掉。
都怪趙璟笙,居然讓她中了一對雙胞胎,她現在想順產都沒辦法。
趙璟笙又心疼又無奈,只能順着顧筠的話安慰,「筠筠,退貨沒辦法了,生出來再教訓他們好不好?」
退貨兩個字一出,惹得一旁的小護士都笑出了聲。
這都什麼事啊,怎麼跟電視劇里演的豪門不一樣?那些大戶人家誰不是巴不得生得越多越好,若是能中一對雙胞胎,簡直就是拿出去炫耀的福氣。
顧筠也跟着笑了起來,被這句話驅散了大半的緊張,她斜睨了趙璟笙一眼,眼波流轉間顧盼生輝,即使是懷了孩子,即使是素着一張臉,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動人。
「我可沒說要退貨。」她這才心情好了不少,為母則剛的勇氣沖走了所有恐懼。
她要勇敢地把自己的寶寶生下來,即使是剖腹,即使是要留一道醜陋的疤痕,即使麻藥醒來後會疼到受不了
進手術室之前,顧筠扯住趙璟笙的衣角,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想說什麼就說,筠筠。」趙璟笙心疼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眼中除了疼惜以外就是對自己那一次犯錯的自責。
若那一晚他剋制住了,也許就不會有雙胞胎,也許她日後懷孕也不會碰到這種小概率的事件,也就不用剖腹。
她可是最愛漂亮的小姑娘。
「若是我變醜了,你還會喜歡我嗎?」顧筠眼睛驀地一酸,晶瑩的淚珠順着眼角滾落,融進髮絲里。
趙璟笙呼吸一頓,眉宇間涌動着複雜的情緒。
「我只喜歡你。筠筠。」趙璟笙握緊她的手,低聲承諾,冷淡的面容裂開一絲噴薄而出的悸動,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這一生,我只要你。」
她是太陽,所有的光都是因為她的存在而耀眼。
初遇那日,他一共見了她三次。第一次在檀園的大門,第二次是在梅林,第三次在宴會廳。
她一襲紅裙,雪膚烏髮,秋水盈盈的眼睛,她就靜靜站在冰雪紅梅中,手裏拿着相機,也不知在拍什麼。
人間盛景,不及她萬分之一的美好。
她舉着相機,不停穿梭在梅林里,直到鏡頭對上一個陌生男人,她慌亂地按下快門,男人英俊冷漠的側臉永遠停留在了她的相冊里。
然後是他滅了煙,朝她走來,替她把勾在樹枝上的發簪取下來,隨手摺了一支紅梅替她戴上。
她不會知道,在梅林的相遇是他故意的。他中途下了車,踩着滿地的雪,跟着她一路走到了梅林。
看她的第一眼,他所有的慾望和愛意就開始燃燒,骯髒卑劣的妄念徐徐升起--
得到她,佔有她,鎖住她,愛她,只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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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對龍鳳胎的到來,趙家所有人都是喜氣洋洋,上到老太太下到管家福叔,逢人就要誇一誇家裏那對小祖宗。
趙璟笙的父親趙春慶也高興,對兩小孩喜歡的不得了,好像要把對趙璟笙欠缺的父愛一併補給這對寶貝孫子。
趙璟笙對此嗤之以鼻。
「好了,老公,你也別倔了。爸想取名你就給爸取唄,爸疼我們的孩子你還不高興?」
顧筠勾住男人的頸脖,順勢坐進他的懷裏,肌膚相貼,目光交纏,溫香軟玉落了他滿懷。
趙璟笙沒什麼意味地笑了聲,冷淡的眸色因為她的到來而有了波瀾,手臂圈住她依舊纖細的腰肢,有一搭沒一搭地玩着她胸前的壓襟。
顧筠愛漂亮,懷孕的時候就找她常去的那家旗袍店訂做了好幾身新旗袍,尺寸特意偏大,版型設計也做了改良,剛好生完孩子就能穿。面料舒適柔軟,一片式的剪裁很好穿脫,即使是餵奶也只用解開前襟的扣子,很方便。
男人圈住她的那隻手不停掐弄着她的腰肢,又挑開了盤扣,鑽了進去,所到之處,惹出一陣嬌吟。
「誰稀罕他這些假把式。」趙璟笙聲音很淡,幾乎是沒有任何情緒。
趙春慶年輕的時候全國各地調動,每在一個省份都留不得幾年,幾乎就沒有落過家,直到最後大局落定,回了上京,這才開始想着修補和家人的關係,但又有什麼意義?
趙家主要是走仕途,趙春慶忙着官運亨通,生意這邊根本管不了。元晟的原始資本有一半是祝家出的,這麼多年發展壯大,除開趙家保駕護航,賣力氣踏踏實實做事的一直是祝豫佳,後來交給趙璟笙,元晟的版圖直接擴了三四倍不止。
從小到大,在趙璟笙的記憶里,壓根就沒父親這個人。
所以他也不需要什麼父愛,更不需要什麼補償。
「我的孩子,不是他用來自我感動的工具。」
顧筠嘆氣,她很明白,譬如父母的愛這種東西,在童年的時候沒有得到,之後也不會再需要了。
「就一個名字而已,而且女兒的名字是你取啊。還是,你想跟兒子取名?」顧筠撒嬌地在他懷裏蹭了蹭,晃蕩的小腳在空中劃出幾道微風。
一旁的嬰兒床上安靜地睡着一對粉雕玉琢的寶貝,以及一隻貓。
兩寶貝一貓和諧相處,不止顧筠,連趙璟笙都驚訝不已。
脾氣暴躁不好惹的社會小狸花,看到兩個寶貝后成了乖軟易推倒的小奶貓。平時寶寶壓在它身上,它也心甘情願受着,從不伸爪子。
當然,兩個寶寶看到小貓咪后就不哭不鬧,簡直比搖椅和奶瓶還有用。
貓咪帶娃,非常有效,比育兒嫂靠譜多了。
趙璟笙往嬰兒床上看了一眼,視線在接觸到左邊那個時淡了很多。
「老頭子想取名就給他取,我們跟女兒取名就好。」
男人聲音一落,顧筠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父親都把取好的名字告訴她了,若是趙璟笙不同意,她還不知道該怎麼從中協調。
「那女兒的名字叫什麼?」顧筠翹起嘴角,很期待,她想到一個很好的主意,「不然我們一人想一句詩詞,然後湊一塊?」
趙璟笙眯眼,似笑非笑打量她:「夫人知道我一看見你就想到什麼詩嗎?」
「什麼?」顧筠好奇。
男人湊上她的耳廓,壓低聲,念了一句。頓時,顧筠的臉就染上了紅暈,她捂住自己的胸,控訴:「你哪裏看得這些Yin詩!」
「能不能正經點!寶寶還在邊上呢!」
什麼雪膩酥香,粉融香汗的。
臭不要臉。
趙璟笙撥弄了幾下她的小腦袋,就在她氣不打一出來的時候,一句低吟落在了耳畔,「眾里尋她千百度。」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句詩的的確確是在初見她時,他心裏的冒出來的旖念。
「尋她千百度」顧筠沉思片刻,「不如就千初吧!」
「趙千初。」
如此美好的名字。不過初初見你,就仿若在夢裏尋找過千萬次。
趙璟笙眼中躍出灼亮的光,像夜色中的一點火星,「千初,名字不錯。」
紀念他們的初遇。
「是我們的女兒。」他沉着點笑意,薄唇輕輕碰上她的發頂,貪戀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氣,手臂也不由圈得更緊。
「那你想不想知道兒子叫什麼?」顧筠趁熱打鐵,懷揣着滿滿的希翼。
「不想。」
趙璟笙不咸不淡地開口,無情地打碎顧筠所有的小興奮。
「」
「他叫趙淮歸!」顧筠生氣,一秒沒有停頓,直接宣讀答案。
何因不歸去,淮上有秋山。
顧筠挺滿意這個名字的,有一種儒雅的,矜淡的氣質在裏頭,或許她的兒子以後會成為一個彬彬有禮,溫潤如玉的大男孩。
反正絕對不能跟趙璟笙一樣,冷酷又傲慢,還心狠手辣,不擇手段,這種男孩是不討喜的,以後可找不到女朋友了。
趙璟笙蹙眉,「趙淮歸?」
「怎麼,你還不滿意啊!這名字很符合他的氣質啊!一聽就文鄒鄒的。」顧筠涼颼颼地盯着趙璟笙,一副你若是杠,我就打爛你的嘴的架勢。
趙璟笙不以為意:「他才三個月,能看出什麼氣質?」
「當然是斯文又聽話的氣質啊。」
「」
趙璟笙看了一眼嬰兒床上,左邊那一小堆白***嫩的糰子。
嬰兒還在睡夢中,難得的安靜下來。若是醒着還不知該怎麼鬧,不過三個月就氣哭了兩個育兒嫂。
兩姐弟調皮的不得了,一天到晚變着花樣折騰人,還會打架,互相拿小腿蹬對方的奶瓶。
總歸和什麼斯文聽話不搭邊吧?
趙璟笙:「你還是少說兩句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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