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初到寶祿潭

回到家，已是傍晚，爹和弟弟剛把穀子收回偏屋的倉里，見我回來，連忙問我：“回來啦，分到哪裏？”

“寶祿潭。”

“哪裏，寶祿潭？這麼遠？”

聽爸一講，我才知道寶祿潭離家有60多里，隔了竹龍、桃樹、樟樹三個鄉，從竹龍到桃樹還要過向陽河，還沒有直達班車，最方便的路是走李家岔過河，上雙星，再走馬家段，過六角湖，也有50多里。

晚飯時，爸鄭重地說：“從現在起，你也是有工作的人了，雖然有點兒遠，可也要好好兒珍惜，學會與人相處，認真工作，莫耽誤了這些孩子們。”

他頓了頓，繼續說，“這樣的，你參加工作，我給你送個重禮。”

弟弟瞪圓了眼，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我那輛載重自行車就送給你，你也方便些。”

弟弟笑了：“就這？我還以為什麼好東西，騎起來老掉鏈子，弄得一手油，給我坐都不愛坐，硌屁股。”

我倒沒什麼意見，確實也不方便的，可嘴上還是說：“不好吧，你又不方便了。”

“哥，等你發工資了，給爹買一輛新的不就行了嗎？”

媽接過話：“就你多事，不就是想騎新自行車嗎？有也別想騎，搞不好又摔得稀爛的。”

晚上，我拿扳手把自行車的後輪軸螺絲調緊了，準備去堯塘找毛有雨。第二天，天還沒亮，毛有雨就到了我家，他在廢品店買了一輛自行車，花了15塊錢，那是他砍了三天的毛竹，剔除枝葉后，選齊整的共兩百多斤賣掉才換回來的，還特意整理好了後座，想馱我一起去，看來我倆想到一塊兒去了。

吃過早飯，陽光從雲層里探出頭來，我倆騎着自行車出發了。他還不太熟練，要先把右腿跨過三角架放到自行車的右邊踩板上，右腳用力蹬踩板，左腳順勢登上踩板，再坐到座包上，我們把這種方式叫做“騎死車”，我已經頗為熟練，可以飛身上車。

我們還不熟悉路，只能夠邊走邊問，桃樹鄉那一截路毛有雨熟悉，他姑姑在那兒，從雙星到馬家段我們騎得很快，是一截水泥路，過了馬家段，就是鄉道，我們基本上就是走上幾里就問一次。

由於靠近鄰市，沿路的口音很怪，遇上年輕人還好，有些老年人講的什麼我們根本聽不懂，問完以後，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是一臉茫然。

就這樣跌跌撞撞，直到十二點多才到寶祿潭鄉政府，問過門衛，才知道聯校在供銷社後面。我們找到聯校，在辦公樓找了一會，都是緊關着門。

我倆左瞧瞧右望望，敲敲門，忙了一會，正準備撤退的時候，旁邊家屬區出來一個胖胖的女人，問我們：“你們幹什麼的？”

毛有雨走上去說明了情況。那女人告訴他，要下午兩點再來，今天正好有人值班。

“那好，我們就下午再來吧。”

我和毛有雨推着自行車，出了聯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