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是1粒粟
第二天,王小利走得很早。我摘完黃花回來,爸爸正好給秧田放水回來,見我一個人,問:
“王小利呢?”
“他回家了。”
“這樣早?急着幹什麼,不是還假期嗎?”
“人家工作安排了,急着回去做準備呢!”
飯桌上,我們四個都低着頭,扒拉着飯。“哥,小利哥的工作定下來了,你的呢?”
“快了。你急什麼!”我有些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爸看在了眼裏,說:“你們兩兄弟聽好了,我們家也沒什麼關係,也找不上什麼人,要靠自己讀書。一粟,你好不容易端上了鐵飯碗,不管到哪裏,都是要搞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咱是庄稼人,只知道鐵鍬立得穩,作田是根本。工作的事等消息吧。”
說完,悶頭吃完飯,拿起扁擔,把堂屋裏堆積的穀子一擔一擔挑到禾場去曬。我立刻拿過板杴跟上去,把他挑來的一堆堆穀子扒開,鋪勻,充分接受陽光的撫摸。
第二天早晨,爹沒有挑穀子,問媽,她說早早地就不見人蹤影,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新收的穀子要連續曬幾天,直到晒乾水分,堆在一起才不會發霉。我只好拿起扁擔籮筐,讓弟弟幫忙裝筐,將穀子挑到禾場上。
弟弟受了昨天的冷遇,有些揶揄地說:“吃國家糧的,奈不奈得何?”
我有意挑逗他:“我可是1米73的個子,110斤的壯漢,哪像你,一根豆角,快做事吧!”
還故意走到他跟前,展示我長期鍛煉的肱二頭肌,又用手按着他的頭,比劃着他才到我胸口的身高。
他的氣焰頓時消失了,拿着板杴干起活來。我一共挑了31擔,粗略估計有2500斤。雖然就是從堂屋到階前禾場,我也累得滿頭大汗,肩酸腿疼。太陽已經升起,我和弟弟又用板杴扒開穀子,不敢稍微鬆懈。
空隙時,我坐在禾場邊的岩磙上,就看着眼前這一大片,一粒粒飽滿的穀粒,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可這都是勞動人民汗水和勤勞的結晶啊!一粒谷,一粒粟,吸取大地日月的精華,不斷完善充實自己,直到成熟,然後坦然的接受升華,是它們養育了祖祖輩輩,生生不息。
一粒谷,一粒粟,堆成這一大堆,雖然是滄海一粟,但是“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籽”,不就是我嗎?我就是這一粒小小的稻穀,坦然接受吧!天生我材必有用,後天努力一樣會改變一個人。
爹是正午時分才回來的,推着他那輛破自行車,滿頭大汗,頗顯疲憊,在灶下坐定后,抱過茶壺牛飲了一會,方才吁了一口氣,然後默默坐在那裏,沒有作聲。
晚上吃完飯後,我又端着凳子坐到階沿邊乘涼。屋裏媽問爹了:“你今天上午幹什麼去了?”
爹說話了:“我今天去縣城了,去找他表舅,想看能不能給老大工作幫幫忙,可是沒用。”
“怎麼啦?平時又不走動,有事了就去麻煩人家。”
“哎!”
“沒見着?”
“人家躲着不見,要門衛說不上班,我等到11點,看見他出辦公室和別人坐車走了,沒趕上。”又是一聲長嘆。
“算了,人都各有命,沒必要去求人家,咱也能過日子。”媽也嘆了口氣。
我轉過頭,知道父母的心思,我也不知道這所謂的表舅是個什麼來頭,可我卻不是那麼在乎。沒法找上人,也不想折騰,我早已坦然接受,日子一樣過得月白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