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攻城戰

夜晚，白狼和沫榮一同站在城牆上望着不遠處的森林，守城的士兵們已經整齊地站在城門前，黑壓壓一片過去。他們身披灰金鎧甲，頭戴銀雪盔，手握尖兵利器，面色無懼，直視前方。在身後大門上，火把的火焰燃起微弱之光，不足以對比士兵們的熊熊烈火。

弓箭手已經就位，佔滿了整個城牆。他們的呼吸輕微，鷹般的眼睛似待要射出的鋼箭，犀利地望着前方。戰爭對於他們而言已經開始，士兵一刻也不敢懈怠。黑壓壓的天空中難見星辰，只有厚重的烏雲漸漸聚集，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上，空虛與死寂浮現在人心裏，展露在狹窄的天空中。

凡.奈歐從寶座上起身，解開自己溫暖舒適的絲絨皇衣，放在了寶座上。他來到自己的房間內，粉騎士手裏正捧着一套堅硬而豪華的鎧甲等着他。奈歐王青色的眼睛比以往更加堅毅，他張開雙手，粉騎士為他穿上一整套鎧甲。綠色的披風用金紋刻畫出威武的戰龍，銀白的鎧甲在火光中閃出繁星的英姿。

他從宮殿走出，將綠幽靈法杖披在了身後，將藍寶石魔劍掛在了腰間。灰色的頭髮隨着風飄動，略顯蒼老的面容平靜而莊重。所有的衛兵為他讓出一條道來，他站在了城牆上，耳邊傳來骷髏軍團散亂無章法的踏地聲。他向著藤石塔看過去，骷髏軍團從森林中冒出大片，雪白的骷髏在黑暗中更加幽沉，面無表情的臉上，只能看出死亡的氣息。

“我們等了一個白天，半個晚上。”凡.奈歐低聲念着，“現在將在這裏決出勝負！”

他轉過頭，將腰間魔劍高高舉起，藍寶石在空中散發起大海之光。奈歐之王對着弓箭手們高呼道：

“弓箭手！”

所有的弓箭手將箭從箭袋中取出，將箭尾抵在了弓弦上，動作整齊劃一，盔甲聲同時起，同時息。奈歐王並沒有讓他們拉弦，他看着骷髏軍團前進，在心中估算着距離。城牆下的士兵們原地待命，前排的槍盾兵已經將槍指向前方。

“準備……”

弓弦繃緊發出巨大的響聲。弓箭手揚起手中的弓，指向森林中，靜候着奈歐王下一個指令。奈歐王青色的眼中閃過光芒，他將手裏的魔劍向著前方快速揮下，那破空聲就如他的口令般短促有力。

“發射！”

萬箭齊發，像巨浪席捲天空，如暴雨傾灑大地。骷髏兵被這鋪天蓋地的箭刺穿大片，紛紛碎裂倒地。弓箭手們在奈歐王的指揮下，再次齊射，那凄慘的白骨到處散開來，處處都是斷裂的箭頭與骨刃碎戟。但是後方的骷髏踩着白骨屍骸，又一次衝上前來，碰撞聲，碎裂聲此起彼伏。奈歐王讓弓箭手繼續齊射的同時，對着下方軍隊吼道：

“讓奈歐騎士團先衝鋒！”

此時，從士兵之中竄出七個戰士。奈歐騎士團騎着盔甲戰馬，高高舉起自己手中的武器，沖向骷髏軍團。他們瞬間壓入敵方，破壞了骷髏軍方陣，將裏面的骷髏打散開來。火焰，雷電四處釋放，震耳欲聾。腐蝕霧，颶風席捲塵埃，遮天蔽日。冰霜降臨大地，聖光照耀，深淵幽暗吞噬，所到之處腐敗無窮。

七個人只能限制一部分兵力，奈歐王見骷髏軍團仍從七人鏖戰的兩側襲來，從他們的間隙中衝來，立刻讓一半士兵們成方陣集體衝鋒。盾槍兵們，劍士們，衝上前去，瞬間便和骷髏軍們混戰一團，原本設想的盾陣被骷髏強硬的攻勢迅速突破。戰場哀吼聲不斷，鮮血四溢。地上的無頭無肢的屍體堆疊起來，慘不忍睹。

牆上的凡.奈歐看着士兵們戰死，內心中不由燃起一股憤怒。他背身離開城牆，牽着一匹戰馬走到城門口，大聲對着死戰的士兵，守城的士兵大聲宣告道：“我是奈歐之王，我不是享樂的王，我不是軟弱的王！謝麗爾，幫助我指揮城內部隊！”

謝麗爾驚訝地從手中資料里抬起頭來，將頭從城牆上伸出去，看着那個君王的背影騎上馬，高舉着劍與法杖，綠色的寶石魔法在他身上凝聚出一套透明的盔甲。那個綠晶石之主，再一次驅使着他的戰馬衝進了激戰的隊伍里。儘管謝麗爾向著他大聲呼喊，他也仍是一腔孤勇。

“夢速。”沫榮轉頭看向白狼，白狼看着那個背影，有些獃滯。“我們走吧，夢速，你也不想在這兒傻站着不是嗎？跟我一起去吧。”

他們默契地將巫師帽一同戴上頭，翻過護欄直接從城牆上跳下去，落在大門前空地上。此時，亡靈軍後方，攻城器械碾碎森林。投石機、攻城弩、攻城塔相繼出現。謝麗爾深覺不妙，立刻叫身邊的弓箭手們自尋掩體躲避，而自己則站在牆上觀察着攻城器械，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壓根就不是亡靈們能做出來的……”

隨着一道破空聲，重型弩箭射到了城牆上，深深凹陷進一個洞。謝麗爾在上方感覺城牆抖動一下，趕忙蹲下扶住地面。而這時，一顆巨石將謝麗爾旁邊的哨塔擊碎，碎裂的石頭向下砸來，謝麗爾趕緊護住頭離開，但是手臂和大腿仍被划傷，浸出鮮血。

好在前方的人暫時抵住了骷髏兵們，讓他們不至於靠近城牆撐起梯子。白狼和沫榮分散在了戰鬥中。沫榮揮舞着他的長槍，一路衝到後方陣，動用魔法升起幾顆巨樹，撐倒了幾輛投石機和攻城弩，限制住了攻城器械移動。

在他正想搗毀另一些器械時，他感覺自己的腿被什麼東西給束縛住了。沫榮趕忙低頭，一隻黑骷髏從黑色粘液中探出半個身子，用手抓住了沫榮的腿。有三隻骷髏兵沖向沫榮，沫榮用槍勉強抵住骷髏的刀，用魔力在骷髏身後生長出藤蔓將三隻骷髏吊起，再砸碎在地上。

結束后，他立刻用槍刺向黑骷髏，但是黑骷髏被刺中的地方變成液體，甚至將沫榮的槍給裹在裏面。此時沫榮倒嘲諷地笑了聲。金色的光開始籠罩在槍上，神聖魔力立刻侵蝕黑骷髏，讓黑骷髏在痛苦的嘶吼聲中變成了一地灰塵。

沫榮看向前方，一些幽靈狀的東西從森林裏飄出。沫榮皺起了眉，那些身着嫁衣和華麗衣裳的骷髏靈體是回還妖靈。這種怪物的出現，對於現在的士兵和動用魔法的騎士們可都不是好消息。沫榮立刻向著回趕，一方面是因為回去傳遞情報，另一方面是為了躲避地上漂流過來的粘液黑骷髏。

沙啞的鳥鳴，恐怖的狼嚎從森林中傳出。白狼削下一個骷髏腦袋，轉頭看向森林方向，意識到那兩種怪物就要來了。白狼抖了抖耳朵，此時有熟悉的聲音傳入它耳中。沫榮一面抵擋着骷髏們，一面向後退並大喊道：“回還妖靈，還有一種束縛你行動的黑骷髏！注意地面！”

白狼剛想向沫榮方向靠攏，但是眼前就又出現了好幾隻骷髏圍向它。它只好用龍化湖中劍砍翻幾隻，然後燃起火焰來推翻前方的骷髏們。當它再看向之前聲音方向時，除了魔力上的感知，沫榮又被推入骷髏群中難以脫身。白狼只好不去管他，拼盡全力斬殺骷髏。

城牆上，弓箭手們不再齊射，而是獨自瞄準攻擊。但是骷髏弓箭手們混在骷髏兵中，時不時射出的暗箭防不勝防，使得城牆上的弓箭手死傷無數。謝麗爾非常小心地觀察着戰場情況，發現與之前同樣，地上只有人類的屍體和只有一小點骷髏的骨頭，其他的骷髏兵屍骸到哪兒去了？

她躲在石牆後面，注視着一小塊骨頭。她看見，骨頭在地上散落一段時間后，開始慢慢沉入了地底中，直到消失不見。謝麗爾對這種現象發生而感到恐懼，她開始思考，這些沉入地底的骷髏會不會就這樣變成新的個體，再從森林那邊跑出來。如果是這樣，那麼骷髏兵怎麼殺都殺不完，而奈歐終將淪陷。

謝麗爾倒吸了口涼氣，她必須要叫一個有能力的人到前面去確認情況。她開始在弓箭手中尋找人選，最後發現了混在其中的貝瑞·格林。她高聲呼喚貝瑞，貝瑞慢慢靠近后，謝麗爾給他說道：

“我覺得這些骷髏是殺不完的，我需要你幫助確認！”

“你確定需要？”

“我確定，不然我們就只能等着被攻破！”

聽后的貝瑞臉色一變，深深嘆了口氣，問謝麗爾：“我相信你，請問我該怎麼做？”

“下到戰場，找到夢速，讓它衝到亡靈軍後面確認大概數數和情況！”謝麗爾語速很快，心臟緊張地跳着。

“讓它去？不是太危險了嗎？即使它是魔物！”

“它可不是一般的魔物。”

“呃……特殊魔物狼？”貝瑞露出些不信任的目光。

“特殊魔物狼和龍。”

貝瑞吃了一驚，也明白了為什麼謝麗爾有把握讓白狼衝到骷髏軍團後方陣地。他立刻離開，跑出城門，衝過城橋。當他在衝出去的時候，有些士兵早就在後方站不住了，自願跟着他一同衝出，掩護他找到白狼。

斷刃滿地，他們踏着士兵未涼的屍體，高高舉着手裏的兵器。貝瑞拿着劍與小刀，在同伴的掩護下成功站入交戰雙方內部，他不斷抵抗着骷髏的骨刀，閃躲着鐵斧，與另外的士兵一起在其中不斷遊走着。很快，他看見一道沒有騎馬的白色身影斬殺着骷髏，他立刻緩慢地壓過去，與白狼會和。

他們一同抵住骷髏的攻勢，白狼瞄了一眼貝瑞，疑惑地問：“你怎麼來了？”貝瑞踢開一隻骷髏，告訴白狼道：“謝麗爾遇到了問題，她懷疑這些骷髏根本殺不完，需要你到骷髏陣地後方去確認一下情況！”

“明白了，你注意！”白狼立刻向著前方一路砍殺出去。它為了能夠快速到達後方陣地，速度不斷加快，變成白色的極速幻影。它的速度實在是快得出奇，光是橫衝直撞的力量便沖飛一堆骷髏。狂風出現於它的身上，熾熱的空氣不斷燃燒着。

放慢的世界中，白狼的腿被拉扯住，它立刻意識到是沫榮所說的黑色粘液骷髏。此刻，它的身前出現了好幾隻巨鳥與怪狼。白狼看着他們，這些東西畢竟攔住了它的去路。白狼先是將神聖魔力聚集於腿部，黑色骷髏被燙得鬆開了手，接着白狼狠狠踩下去，骷髏便炸裂開來。

巨鳥和怪狼看着白狼，發出巨大的咆哮聲，將地面的石子都給震動。白狼被威懾得向後退了一步，喉嚨突然間傳來酥麻的感覺。它的眼睛莫名變化，如同蛇的眼睛，更像是龍的眼睛。它前傾身子，張開嘴來，恐怖的龍吼響徹戰場。這種巨大的吼聲變化成波動，將眼前的怪物震翻出去。

白狼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嚨，而眼前的怪物們已經向著白狼衝過來。白狼舉起劍，分身成四人，一人對付一隻怪物足以。它靈活地躲過怪狼的撲殺，翻身砍斷怪狼粗壯的後腿。前肢無力的怪狼瞬間趴到地上，白狼迅速一劍刺穿了怪狼的腦袋。

怪物們被快速解決，白狼又變回一人獨自沖向後方陣地去。而此時，它聽見了昆蟲翅膀扇動的聲音從天空中傳來。它用魔力先變為火球轟炸了前方的骷髏，抬頭一看，發現天空中飛着一些長着蟲翅膀的巨大怪物，像是變異的蚊子，十分醜陋。就在這一看的時候，白狼差點被湧上來的骷髏兵割傷。它立刻躲閃開來，調整架勢衝上前去。

在骷髏群中，白狼深吸口氣，一邊衝刺一邊對着前面呼出，寒冷的吐息將眼前的骷髏都冰凍起來。在冰凍中，白狼發現那些骷髏在冰塊里逐漸消失不見。它突然間就明白了為什麼謝麗爾會認為骷髏殺不完。

撐起魔力護盾，白狼回頭，發現地面上一個骷髏遺骸的影子都看不見，它徹底意識到事情究竟多麼嚴重。於是白狼加緊了速度，破壞性的魔法不要命地釋放用來開路。火龍圍繞，土牆拔地而起，雷電不斷閃亮，白狼用魔力狂轟濫炸，片刻便一路突擊進到了森林之中。

凡.奈歐此時正騎在戰馬上，揮舞着手中的魔劍，綠寶石結晶在他身邊漂浮着，化作綠色激光衝殺骷髏們。他感受到，在他身邊的骷髏似乎變少了，在他正疑惑時，發現在不遠處，骷髏軍團形成了一個大支隊，他們共同舉起大船、扶梯一類，向著奈歐城移動過去。

綠晶石之主瞬間明白了骷髏們想要做什麼，他們要將大船投擲進護城河裏，在護城河中架上雲梯，直接進攻城門內部。一旦他們的攻勢成立，那麼奈歐軍隊將會面對兩麵包夾的險境。凡.奈歐立刻調動周圍士兵，準備一同破壞敵人攻勢時，回還妖靈群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奈歐王深感大事不妙。

謝麗爾在城牆后掩着，她也發現了骷髏軍的攻勢，立刻召集弓箭手到對應方向射擊。但是骷髏軍們將大船一抬，所有的弓箭都落在了船上，木船形成了堅硬的盾牌。謝麗爾立刻拿起一根火把奮力扔向木船，卻因為天氣潮濕，加之骷髏木船上沾水而無法點燃。

沒多時，天上開始下雨。雨滴打在謝麗爾臉上，讓她感到一陣傷痛。她哀傷地嘆氣，眼睜睜看着那些骷髏靠近護城河，而飛出去的利箭卻只能射殺幾隻沒有搬船的骷髏兵。謝麗爾渾身無力起來，他們這場戰役馬上就將要陷入劣勢了，而她卻無能為力。

因為雨水，原本的特意編製的火攻兵失去了戰力。面對怪狼和巨鳥，士兵們被打得節節敗退，毫無辦法。七騎士在與這殺不完的亡靈軍搏鬥中越來越勞累，不久后也將會敗下陣來。而凡.奈歐與身邊聚集的士兵們遇到回還妖靈擋路，他的綠晶石法術擊中回還妖靈后，反而刺穿了自己的左肩膀。他們無法突破妖靈們組成的防線。

福斯特和貝瑞在戰場上再次相見，他們背靠着背，在骷髏軍中遊刃有餘地遊走着，但是他們已經意識到大局不妙。如果說被骷髏軍團們搭好雲梯，那麼一切都完了。可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辦法阻止，他們只能想着怎麼通過英勇戰鬥將損失最小化。

就在此時，遠處的山角上，升起了一片曙光。清晨的初陽散去了一片烏雲，在它之下，一大片影子閃爍着奔來。凡.奈歐看着為首的人，那位高舉起劍的巫師，正是“江湖騙子”克里斯！經過長途跋涉，他帶着英勇的戰士們，一同奔來拯救奈歐！

“魔法師！”克里斯高吼道，“用岩石砸向那些抬船的骷髏！”

巨大的岩石群從地上凝聚，整齊地砸向那些骷髏們。骷髏們的木船被高空射來的巨石砸得碎裂，下面的骷髏們被壓倒，骨頭四處飛濺。骷髏軍們立刻向著由克里斯帶領的隊伍發起衝鋒。巫師克里斯劍指軍團，再次吼道：

“騎兵們！跟着我！衝鋒！”

馬蹄聲不斷，揚起一片灰塵。以百計的騎兵沖向敵人，將骷髏們沖亂開來。他們取得優勢，乘勝追擊，法師，劍士和弓箭手，立刻湧上去，用他們強硬的進攻，以雷霆之勢將這一條路的骷髏兵死壓了回去。

凡.奈歐看向人群中的克里斯，而後者對他輕輕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