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秦將（3）
秦將的辦公室位於十二時辰塔的最頂層。華子胤記得最頂層的一般都是最年老，最有資歷的教授所在的辦公室。
因為是上課時間，走廊里靜悄悄的，只能聽見秦將那破破爛爛的皮鞋啪嗒啪嗒敲打地板的聲音。
華子胤好幾次嘗試開口，但是一直都沒敢問出來，終於鼓足了勇氣，問到：“秦老師...您為什麼選擇我當您的學生？”
自從走出教室，秦將沒有再看一眼華子胤。就算華子胤現在在提問，秦將還是邁着大步向前走，頭也不回說道：“我一個曾經的老朋友來找我，拜託我把你招了。這件事已經跟校委會說清楚了，所以其他老師都不敢招你。”
“不敢招...？”
“大部分的老師曾經都是我的學生，年輕時候被我教訓過，現在還害怕我。要和我老秦搶人，他們寧願從時辰塔頂跳下去。”秦將得意的笑着說。
華子胤想到直接敢當著全班人面掌摑趙陽的何新有，竟然怕秦將怕到這種地步，秦將的教育方式是什麼，他簡直不敢想了。
雖然很可惜秦將不是看中了自己什麼天賦，但是自己被一個傳奇老師招走，華子胤還是挺慶幸的。
“那秦老師，您的那個老朋友...”
“年輕人有好奇心是好事，但是有些事情別問那麼多。”秦將直接打斷了華子胤的問題。
兩個人氣氛再一次變得很尷尬，但是秦將可不在乎，帶着華子胤左繞右轉地走到了位於走廊盡頭的一間辦公室。
一推開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華子胤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才能集中注意力去觀察周圍環境。
與其說是一間辦公室，這裏更像是一個雜物間。所有的東西雜亂無章擺的到處都是。唯一能看出來是辦公室的地方，是房間中央擺放着的一張大木桌。這張桌子很大，甚至比華子胤的宿舍床還要大一點。
與其他地方的髒亂破舊不同，桌子上的所有物品擺放地都井井有條。
秦將不知道從哪搬出來一個木板凳，放到華子胤身旁，自己則一屁股坐在大桌子后的皮椅上，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從一旁摸出一個筆記本來。
“坐下，孩子，跟我說說你的個人基本情況。”
華子胤一股腦把自己的信息都說了出來，從身高年齡血型到家世，說道自己的母親時候，秦將抬手打斷了華子胤。
“剛剛忘了告訴你，你的母親華瑤，之前也是我的學生。我對她印象很深。除了老友拜託的原因，華瑤也是我招你進來的一個重要因素。”
華子胤急切追問道：“您認識我的母親？”
華子胤對母親的記憶只有別離時候母親把自己交給安哲勇那一幕，自從母親把自己託付給安哲勇之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面了。
現在母親是死是活，華子胤也沒有頭緒。
“認識，華瑤是個很下苦工的女生，性格有點犟，和周圍人關係不好...”秦將從桌子底下拿出一本大相冊：“加上她長得很好看，我記得當時班裏女生都孤立她。”
秦將說著，在相冊里翻了一會，找到了相片。
華子胤接過相冊，順着秦將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張畢業照，照片上所有的人都洋溢着笑容，只有秦將手指的地方那個女生冷着臉，雖然有着精緻的五官，活脫脫是一個冰山美人的樣子。
“呃，我其實一直覺得你母親有點面癱，所以看起來兇巴巴的。”秦將撓了撓頭。
華子胤捧着相冊，雖然已經存放了幾十年，照片有些泛黃，但是這是華子胤第一次看到自己母親的面容。從自己出生，高加索家族被圍剿，母親帶着自己逃亡回中國去向成謎，到現在華子胤進入稷下宮拜入秦將門下，已經過去十多年了。
媽媽現在還活着嗎？
媽媽現在在哪裏？
秦將口中的老朋友，值得會是自己的媽媽嗎？
“媽媽...”不知不覺，華子胤已經是熱淚盈眶。
秦將笨手笨腳遞給華子胤一塊手帕，又給華子胤倒了一大杯熱茶：“別哭孩子，據我所知你的母親現在還活着，你很有可能見到她。她當初把你交給安哲勇然後離開，是因為她怕對高加索家族的追殺威脅到你的安全。”
華子胤抹了眼淚：“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離開，我相信她肯定是為我好。但是十幾年過去了，她一直沒有回來見我，我...我不知道為什麼...”
“如果她不離開的話，可能在你還在襁褓中的時候就被殺死了。”秦將搖頭：“高加索家族的滅亡一直是個謎，不管是歐洲聯合還是血嗣協會都對這件事閉口不談。追殺你們的勢力也是異常的強大，就連諾頓，都只是他們的一顆棋子罷了。”
“追殺我們的是什麼勢力？”
“是暴徒，並且是暴徒的精銳。”秦將回答：“我不知道高加索家族十七年前做了什麼，激怒了暴徒，以至於這群散兵游勇不惜摒棄前嫌團結起來把你父輩的家族滅掉。但是這背後的原因，肯定不簡單。”
華子胤捧着熱茶，看着茶水的熱氣在空氣中消散。他並沒有完全理解暴徒的含義，但是他知道，這群人肯定是十惡不赦的存在。
他突然想到了於羲給自己留下的，自己遠房“表姐”的明信片還在自己口袋裏放着，自從進了稷下宮，連續的忙碌已經讓他忘了這碼事。
看着華子胤情緒慢慢穩定下來，秦將接著說：“你既然成了我的學生，那就得接受我的教育方式。我和其他老師不一樣的地方就在於，比起來你們那亂七八糟的成績，我更喜歡實戰。”
“實戰？”
華子胤腦子裏第一反應是秦將會讓自己去組裝那種亂七八糟的複雜器械，就像尤里天天忙活的一樣。
“秦老師...實不相瞞，我從小就對機械組裝沒什麼興趣...也聽不太懂煉金課...”
秦將瞪了華子胤一眼：“誰讓你去組裝那堆廢銅爛鐵了？我說實戰，是要求你去給我打架！你作為一個血嗣，能讓你活下來的最重要的能力，就是你的打架能力。”
“但是我也不會打架...”
“就是因為你不會打架，才需要我這樣的老師教你打架！”秦將踱步到一個大書櫃旁，從雜物堆裏面拽出來一堆儀器翻找起來：“你要記住，你不管讀多少書，要是碰上暴徒或是狂化體，你不會打架，照樣白搭。到時候你那套書上理論就跟閻王爺講去吧！”
華子胤被秦將逗笑了。話糙理不糙，秦將的所說還是很有道理的。血嗣的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自己沒有一身本領光是學習課本知識，出去肯定是要被做掉的。
何況幾天聽課下來，華子胤對於學習血嗣知識的熱情已經被消耗殆盡了。這無窮無盡的理論比起來高中課本上的知識難了不知道多少倍。
看見華子胤笑起來，秦將嚴肅的表情也緩和了幾分，他從雜物堆里好不容易找出來了一個假人模型，還有一套緊身衣。
“這個模型是煉金器具，連結衣服之後，可以感知你身上的魔力供給位置。”秦將把緊身衣扔給華子胤：“書架後面有更衣室，你去換上緊身衣。”
華子胤看着這皮衣，臉色一紅：“我非得穿這種衣服嗎？”
秦將白了他一眼：“小崽子還輪不到你來教我怎麼練習，叫你去你就去！”
看着秦將那恐怖的義眼滴溜溜盯着自己轉，華子胤連忙跑到更衣室去換衣服。
比起來辦公室亂糟糟的樣子，更衣室可以說是相當乾淨。華子胤三兩下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光，拿起皮衣時，卻發現了什麼。
“這衣服...好香？”
緊身衣衣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華子胤拉開拉鏈時，從緊身衣里掉出來幾根白色的長頭髮。
華子胤立刻想到秦將那一頭花白的頭髮和絡腮鬍子。
“這老頭不會也穿這緊身衣訓練吧？”
不對，不對，秦將那頭髮和鬍子看着就又干又硬，沒有這頭髮這麼柔軟，更何況，這頭髮也太長了...
華子胤拿着這頭髮愣了很久，大腦飛速運轉着各種不同的情況。
難道說是其他學生？這也太噁心了，兩個人穿一套衣服啊....但是尤里說秦將最近沒有招過學生才對。
或者說是衣櫃裏的灰塵？從哪裏飄過來的？
難不成是鬧鬼？華子胤立刻聯想到自己最近看的恐怖片，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你小子換好沒有啊？換好了快給我出來！”
秦將的大嗓門傳來，華子胤連忙把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給拋在腦後，連忙穿上緊身衣走出更衣室。
面前秦將已經把假人調試好了。
“學習所有的能力，不管是血術，咒術還是鍊金術，體術，你都要學會集中你身體裏的力量。”秦將清理出來一片空地，就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在中國，這種力量叫做‘氣’。”
“氣？”華子胤感覺自己有點跟玄幻沾邊了。
“你要想像你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你身體的一個部位。一般來說，剛開始練習的菜鳥先把氣集中在丹田。”秦將一邊說，一邊摸出來一個舊煙鬥倒着煙灰：“你試試。”
“不是，這也太抽象了，我根本感覺不到我身上的氣啊。”華子胤無語。
“血嗣都能感受到，只不過你自己沒有注意過。”
眼看秦將沒有繼續解釋的打算，華子胤無奈，只能閉上眼，想像自己身體裏的力量集中在自己的肚臍上。
“深呼吸！”秦將在一邊指導：“深呼吸，把注意力放在呼吸上！”他猛抽一口煙，咳嗽了兩聲。
華子胤嘗試運氣，他感到在自己腹腔的位置彷彿燃起了一團火，閉眼時的一片黑暗逐漸被照亮開來。自己的眼睛像是被一層紅霧籠罩。
“對了！對了！”秦將看着華子胤面前人偶的腹部出現了暗紅色光芒，連連稱讚：“現在，想想這股氣往你四肢流動。”
華子胤努力把自己的精力放在氣流的轉移上。只感覺有一股溫暖的氣流從腹腔向全身流動，加上緊身衣的束縛，華子胤渾身冒汗。
“不錯！不錯！”秦將在一旁喝彩：“小子，告訴我，你眼前的顏色是什麼樣子的？”
“紅色？粉色...呃，暗紅色！”華子胤感覺自己被套了一個紅色頭套，什麼也看不清，腦袋也感到暈暈乎乎的。
秦將沉默了一會。
“一直是一個顏色嗎？還是？”
華子胤感覺自己快要吐了：“不，是一直在變化...”
他聽見旁邊秦將咂了咂嘴。
“先停一下。”
華子胤頓時泄了氣，只感覺自己像是跑了個馬拉松，渾身是汗，四肢也沒有一點力量。
秦將給華子胤遞過去一杯茶水，就立刻跑到書架前翻找起來，嘴裏念念有詞：“紅色的觀...我怎麼沒聽說過...顏色還在變？”
“秦老師，這霧是什麼意思？”華子胤喝了一大口茶水，感覺自己好多了。
“這東西叫做‘觀’，一般第一次激發潛能的血嗣眼前都會出現不同顏色的觀，來告訴你你適合往什麼方向深造。”秦將把書櫃翻的亂七八糟，但是一無所獲：“一般來說，金色的觀是代表着你身體適應能力比較強，適合去學習鍊金術和咒術；白色的觀說明你身體素質高，適合去學習體術；藍色的觀說明你有獨特的能力，練習血術比較合適。”
秦將說著，示意華子胤把桌子后的牛皮椅子搬來，讓他站到椅子上去翻書櫃頂的書本。
“但是我幾乎沒有見過顏色會變化的觀...有這樣的學生，很少見，但是你的觀，為什麼是紅色？”
秦將突然想到了什麼，怔在原地。
華子胤注意到了秦將的反應：“秦老師，怎麼了？”
“不...不可能吧...”
秦將從椅子上一躍而下，完全不管自己一身老骨頭，他在桌子上翻來覆去找了半天，摸出來自己的手機。
“我要去打個電話，你就在這邊等我。”
秦將說著往門口走，剛推開門，就有兩個人迎面和秦將撞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