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兵臨城下
“陛下,賢妃已在水簾殿中等候多時,再不過去只怕是吉時會誤了。”
一旁的一個小太監掐着諂媚的笑湊上前來道。
賀慕宴覺着這小太監有幾分眼熟,知道是顧雨殿內的小太監,不禁冷了臉色:
“孤不會去的。”
“回去傳給你家主子,不要太貪心。”
他願意給她一個妃位已經是看在巫醫的面子上,如果讓他調查出那個巫醫說的話並非實話,這兩人他都不會放過。
周寧海看在眼裏,不由得搖了搖頭。
陛下這副樣子,明眼人都知道他心裏想的是誰,但只有這兩人揣着明白裝糊塗。
水簾殿,顧雨身着一身火紅的嫁衣,頭上頂着一張綉着粉色芍藥的蓋頭,靜靜地坐在梳妝枱前。
只有交纏的微微顫抖的雙手能夠顯現出她的激動。
“小李子,陛下來了嗎?”
顧雨聲音帶着些許嬌羞和嫵媚,有種要見心上人的欣喜。
才匆匆趕回來的小李子一聽,立馬軟了膝蓋:
“娘娘,陛下...陛下他說……”
顧雨前傾的身子一僵,聲線都拔高了:
“陛下說什麼?”
小李子額前滲出汗,聲音逐漸變小:
“陛下說他不會來的,讓您切莫多想……”
顧雨一把扯下頭蓋,畫著精緻妝容的臉上此時因為氣憤而無比猙獰,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可怖至極:
“賤人!賤人!”
“他是不是去陪蘇憐那個賤人了!說!”
她抓下髮髻間插着的珊瑚釵子,猛地擲在小太監額心,將他額頭戳出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小血洞。
小太監抖如篩子,連血流到了鼻尖也不敢伸手去擦,跪在地上的身子不停地打顫。
“回娘娘,陛下只是去看了看貴妃娘娘,隨後就回殿了。”
顧雨眼睛一眯,精準覺察到了要點:
“去看了蘇憐?蘇憐不在他寢殿?”
“貴妃娘娘似乎是住進了東南角的辭雲殿,今日一整日都沒出來,也不曾見陛下進去。”
聞言,顧雨一愣,旋即唇角漸漸上揚:
“此話可當真?”
小太監連忙伏下身子:
“小的願以性命擔保,皆是小的親眼所見,若有半句不屬實,願受五馬分屍九族株連之刑。”
顧雨又妒忌他對蘇憐的特殊對待,又暗喜他的確沒認出自己,因此臉上的笑容有着些許的不自然和猙獰。
“陛下,憐兒想你了。”
顧雨的面容隱藏在夜色中,嬌滴滴地道。
一邊說著,顧雨的手柔弱無骨地探進男人的領口,一隻手則攀上他的胸膛。
她從未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賀慕宴眸中閃過一絲迷離,但在感受到女人指尖的冰涼溫度后,又瞬間清醒過來,不禁伸手將她推開,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既然都走了,又為何回來。”
如果真的論狠心,誰比的過她呢。
一聲不吭地假死,又帶着別人離開。
還是一副再也不回來的架勢。
賀慕宴捂着有些發暈的腦袋,看着面前模糊的人影,眼底流露出無限的委屈。
顧雨傻了眼,畢竟她並非真的蘇憐,如何也對不上他的話,只得假意微笑:
“陛下別多想了,臣妾永遠只愛您一個。”
只愛他一個么。
賀慕宴眸底劃過一絲諷刺。
蘇憐嘴是甜,人又愛裝乖賣傻,但是是斷然說不出這樣的承諾的。
她永遠沒有真心,也不願意交付真心。
苦澀地笑笑,賀慕宴緩緩後退,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他拿着的本就是烈酒,這樣一下子下去瞬間五臟六腑都跟着疼了起來。
尤其是喉嚨,如同被火灼燒,彷彿要被撕裂一般。
但短期的疼痛后,就是巨大的困意和昏脹。
賀慕宴有些嫌棄地離面前一臉慌亂的女人遠了一些,徑直倒在了自己的床里,沉沉睡去。
兩隻白毛獅子立即圍過來,將顧雨直接擋在了床邊,夜色中,眼瞳泛着冷綠色的冰涼光芒。
顧雨本來還想再掙扎一下,自己爬上賀慕宴的床,但看着那兩隻“獅”視眈眈的白毛獅,又不禁後退了一步。
“死畜生。”
她暗罵一句,有些不甘心,但也不敢再靠近一步。
她就算再大膽,再想母憑子貴,也不敢在兩隻猛獸的注視下扒了人家主人的衣服吧。
顧雨一臉的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可她進都進來了,這才進來幾分鐘,若是這時候出去未免也太丟人。
最後顧雨只得一直在牆角挨到天明才帶着些許凌亂與悲憤走出寢殿大門。
“咳咳。”
冷宮裏,蘇憐抱着被子倚着門窗,靜靜地看着天色。
明明是清晨,可天色還是不漸起,反而陰沉沉的。m.
她雙手交叉抱着自己的雙臂,眼見着吐出去的氣都成了白霧,顯示着這個冬天有多麼寒冷。
“娘娘,內務府說只有這些了,不肯多給。”
門外,月菊小路小跑進來,手中提着一籃子黑炭,在見到蘇憐后,立馬委屈道。
“今年冬天似乎格外冷,只有這些怕是不夠。”
賀慕宴淺淺瞥了他一眼;
“就你長嘴了。”
收回眸光,賀慕宴看着不遠處的宮殿飛檐:
“不着急。”
如今蘇家深陷風波,蘇相於昨日已經潛逃出京,京城內盯着蘇憐和蘇家的人數不勝數。此時讓蘇憐在冷宮或許還是對她的保護。
況且她對他下蠱一事還沒清算呢。
賀慕宴如是想着。
他這些天也沒有閑着。自從蘇相中飽私囊私結營黨后,他便派人私底下調查了蘇憐進宮后與蘇相的書信來往。
令他稍微鬆了口氣的是,蘇憐進宮后似乎對蘇相的安排極為排斥,一共沒有多少封書信不說,即使是有也只是日常的關心叮囑。
而且他還查到,蘇憐似乎並不是蘇相的親生孩子。雖然蘇家原先有個孩子也叫蘇憐,但在七歲時就意外落水夭折了。如今這個蘇憐則是後面來的。
雖然他不知道為何蘇憐身上會有這麼多謎團,這麼多讓他試圖看卻怎麼也看不清的迷霧,但他不在乎,只要她乖乖地呆在他身邊,過往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
“給冷宮再多添些護衛吧,免得有些不聽話的又亂跑。”
“那陛下,蘇貴妃似乎最近身子不太好......”
“孤下朝後去看看她。”
賀慕宴撩起袖子蘸墨在宣紙上落下一字:
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