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病房

所以，到底是見還是不見……

感性上，紀星辰一點都不想讓陸硯北和梁若見面，可理智上她知道梁若這個瘋子一定會再次干出來自殺的事。

她現在的一切都是自食惡果，紀星辰一點都不心疼。

可她心疼梁朝，心疼那個一心向善，醇厚淳樸的少年。

那個為了朋友，可以放棄自己生命的梁朝。

紀星辰有時候真的想不明白，梁家一家子都是老實人，每個人都心地善良，梁父梁母一輩子矜矜業業的工作，忠於主子，兩位老人臨死之前還在擔心陸硯北會不會受到陳琳的欺負，顧慮紀星辰這樣的性子以後會不會吃虧。

梁朝更是從小就護着紀星辰，沒有一點怨言，最後為了救陸硯北喪命。

這樣的梁家，怎麼就出了梁若這麼個黑心的呢？

貪得無厭，良知泯滅，違法犯罪，所有的壞事被她一個人做盡了。

最終，紀星辰嘆了聲氣說：“去見一見吧，不管怎麼樣，總不能真讓她去死啊，不然怎麼對得起梁朝。”

陸硯北沉默片刻，說：“好。”

紀星辰又道：“我跟你一起去。”

陸硯北皺眉：“你快生了，不能亂跑。”

而且梁若之前就想傷害她，陸硯北根本不放心兩個人見面，他怕梁若真瘋起來什麼都乾的出來。

紀星辰卻堅持：“你不是在嗎，她傷不了我。”

陸硯北最終沒再堅持。

站在病房門口，守着的警察交代幾句后便放她們進去了。

病房不算大，但也是一個單人病房，梁若躺在床上，側着身體，目光看向窗戶外面。

大半年的時間，梁若的長發變成了短髮，發質枯黃，身體形如枯槁，瘦的不成人形，面頰都凹了進去，嘴角蒼白。

紀星辰微微蹙了蹙眉，抬頭看向陸硯北。

陸硯北同樣皺着眉，大概沒想到短短半年多時間，梁若會變成這樣。

她頭上還包裹着紗布，上面滲出一點血跡，整個人看上去沒有一點生機。

梁若聽到動靜，卻沒有立刻回頭，而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轉過身體，看到陸硯北身後站着的紀星辰時，她眼裏沒有一點意外。

但她還是問了：“為什麼要帶着紀星辰，帶她來看我的笑話嗎，硯哥哥。”

她雖然在問，視線卻游移着，那雙昔日裝着心計城府的眼睛此刻無波無瀾，說話的時候語氣也很平靜，絲毫沒有獄警在電話里說的那樣癲狂。

面對這樣正常的梁若，紀星辰卻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

她不喜歡梁若，可當真的有一天看到她變成這幅模樣，她沒有多高興。

心裏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彷彿這個人從頭到尾只是一個陌生人。

陸硯北緩緩開口：“為什麼自殺。”

梁若笑了笑，嘴角那抹弧度顯得有些譏諷：“你把我送進去三十多年，我在裏面每天生不如死，你問我為什麼自殺嗎？嗯……大概是覺得生活沒意思，所以想着死了算了？”

這話梁若是笑着說的，語氣彷彿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一樣平淡。

陸硯北深吸一口氣，目光沉沉，他走到梁若身邊，“我送你進去是因為你咎由自取，做了錯事總要承擔責任。”

梁若哈哈笑了起來，笑着笑着開始猛地咳嗽，像是被嗆住了一樣，陸硯北伸手扶她，被她揮手擋開。

她冷笑着說：“別來假好心了，我哥救了你，你卻把他的妹妹送進監獄，你就是這麼報答他的救命之恩的。我哥九泉之下知道你把他妹妹害成這樣，不會安息的。”

紀星辰低聲說：“梁朝是個正直的人。”

梁若渾身一僵，“你配提起我哥嗎？當年要不是他把你背出來，你早就死在樹林裏，說不定屍首都被野獸啃食了，你們一家子，咳咳……咳……沒一個好東西……咳咳咳！”

梁若話都說不完整，言語裏的怨念很深。她不停地咳嗽，好不容易緩過來了，梁若又恢復了雲淡風輕的模樣。

她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像是很多年以前幾人圍坐在院子裏玩耍的時候。

梁若說：“星辰，你知道我最羨慕你什麼嗎。我呀，羨慕你從小就眾星捧月，想要的東西伸出手就能得到，做什麼都很容易成功，陸硯北喜歡你，我哥也喜歡你，大院裏的孩子都願意跟你套近乎。”

她眼神空洞，像是在回憶：“那個時候我還沒長開，成績也不好。是你主動帶我玩，每天給我補課，我被那群壞小孩欺負的時候是你把我拉出來，我犯錯被爸爸打的時候也是你擋在我面前。”

她說：“你多好啊，好到就像你的名字一樣，燦若星辰。”

梁若又咳了幾聲，悵然地說：“我曾經也很喜歡你，我想要像齊月和周明朗一樣站在你旁邊，可是我對你來說就只是隨手幫助的一個人，我們出身不同註定跟你站不到一起，因為出身，我只能是陸家保姆的女兒，只能是一個傭人。所以我嫉妒啊。都是人，憑什麼你生下來的時候就什麼都有，憑什麼我就能隨意被人踐踏，我不服，我不甘心！”

梁若笑容凄慘陰惻：“你不是喜歡陸硯北嗎？那我就要奪走他，讓你好好看看，你紀大小姐的人生也有得不到的東西，我梁若觸手可得的是你求之不得的。”

紀星辰一直沉默着，她從來都以為梁若對她的恨是因為陸硯北，原來她的恨從更早的時候就根深蒂固。

梁若說：“可惜，他不喜歡我，他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陸硯北眸色幽深，“梁若……”

“別叫我的名字。”梁若語氣冷漠又蒼白無力：“可憐了我哥，你知道他為什麼救你嗎？因為他喜歡紀星辰，他知道紀星辰喜歡你，他覺得你要是死了，紀星辰一定會很難過。可憐他生死一瞬間的時候，想的居然是他死了紀星辰或許不會那麼難過了，哈哈哈哈，多可笑啊我的哥哥！”

紀星辰渾身一震，她身體顫了下，陸硯北眼疾手快的跑過去攬住她。

眼底都是濃濃的擔憂和后怕：“怎麼了？不舒服嗎？”

紀星辰搖搖頭：“沒，我緩一會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