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人（三）

“老兒子，還是孝順的，她倆我也沒話說！”

“哦，這是你的老兒子啊！”王鳳英不忙不緩地說道。

“是的，他叫李強是我老兒子，他還有兩個姐姐，老大叫雅芝，二叫雅芬。這是我和我前夫生的，只能這麼說！”

“哦，怎麼了？”

“哎，孩子他爸和我本來挺好的，他爸有手藝，吃辛苦！雖然吃不上什麼好的，但保證不餓肚子！”

“是啊，那個時候能不餓肚子，都算好人家了，有點面票，肉票，都留着，只能過年包頓餃子。”

“可不，有點細糧多難，現在孩子都不知道！”

“那個時候雖然都窮，但他家會點手藝，餓不着！於是我就給了他家！很快有了老大，他們家都希望是個兒子，結果生出來個女兒，他爸媽也沒怎麼管，我就自己帶。這一帶孩子，我也顧不上自己，一天天跟瘋子一樣！沒過多久又有了二芬。老大隻能給他媽帶了，老二也是女兒，我這肚子真不爭氣。後來，老太太託人打聽，說讓我倆多吃辣椒，才能生個帶把的。這辣椒我倆吃的，上頓吃下頓吃，但還別說，老三還真是男孩，這給他奶奶樂的，請了一家人吃飯。再後來老大大一點了，就帶着老二，老三他奶奶喜歡，就給帶着。我就能騰出手來，干點家活，孩兒他爸在外面不少干，能維持家裏生活。”

“看來，你們家挺幸福的，雖然苦點，大家都苦，也沒事！”

“嗯，要是這樣，我也不會像今天這樣了。”

“怎麼了？”

“孩他爸，有一次幹活，說在高空掉下來，當時人就不行了。說不是給公家幹活，私活，那家當時大意了，我家那口子吧，愛喝點小酒，喝完之後乾的，他家也沒啥錢，沒賠償多少，因為這事，還蹲了笆籬子（監獄）。”

“哎！這主心骨沒了，家還怎麼過，你還帶着三孩子。”王鳳英嘆氣說道。

“倒是他奶奶挺好的，幫我照顧着，那段時間天天帶着她們姐倆出去挖地瓜，挖野菜，有什麼挖什麼，挖什麼吃什麼！這日子過的，實在沒辦法了！”

丁老人有點說不下去了，王鳳英連忙給丁老人倒了杯水，緩緩說道：“丁姨喝杯水吧！都不容易。”

丁老人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情緒緩解了許多，顫聲說道：“當初是實在沒辦法了，孩子漸漸長大，要上學，哪有錢啊！有人勸我走道兒（東北話：改嫁）。”

“哦，你答應了！”

“哎！我捨不得孩子啊！”

“那就帶着孩子！”

“那個時候，誰能同意！”

“也是，難！”

“後來，有人給我介紹，就是秀萍她爸，人挺好的，條件也不錯，就是比我大十二歲。我說跟他提過孩子的事，他有一個女兒，不同意我帶孩子去，願意給我一筆錢。當時我真需要錢，孩子上學，吃飯，他給了我一天時間考慮！”

“嗯，孩子的奶奶不擋你嗎？她能同意你扔下三個孩子嗎？”

“當時就不同意，說我走，就把孩子攆走！後來，我說我給孩子拿學費，她好像鬆動了。”

“哎！”

“我後來想想，我們那個時代就那命了，自己攤上了，也改變不了什麼！我一狠心，走了！”

“孩子們知道嗎？”

“他們後來知道的，我沒把錢都給他們的奶奶，至於他們的奶奶怎麼說的我，我不知道，我兩個女兒都不認我。我也不在乎了！是我對不起她們！”

“哎！丁姨，不怪你，你也是迫不得已。有一天她們會理解你的。”

“會嗎？我會看見那一天嗎？”

“會的，丁姨！”

“今天你太累了，別多說了，休息一會兒吧！”

“她們真的會原諒我嗎？”

“會的，丁姨放心吧！”

“小王，我相信你！”

“嗯，丁姨，躺會吧！”

“嗯，”

說完，王鳳英帶着悲傷的心情，離開了丁老人的房間，輕輕地關上門。

房間內只剩下一個傷心的老人。